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瑣憶,民以食為天(6)

(2021-01-18 14:15:24) 下一個

十五

早晨想煮點粥,按老習慣,四分之三的普通米加四分之一的糯米就能煮出綿軟順口的白粥。

從櫥櫃裏找到糯米,把紙袋裏的最後一把的糯米順進鍋裏。這包五磅重糯米應該有日子了,查了一下,是購於2012年。除了剛買回來是用來煮過一次糯米飯外,平時就是偶爾煮粥就抓一把放進去,所以耗時八年才把這包糯米吃完。以存放時間而論,這堪稱為古董級的糯米。仔細看看這米看起來無變色,無米蟲,無異味,並且粒粒飽滿,連碎片都不多。要是作體檢,那健康狀態就跟它們年輕時一樣。

之所以能知道這包糯米的年份是因為那年我姐姐來美,看我吃的簡單清淡,就變著法給我來點新鮮的。一天她去買來一包糯米,用鮮肉,臘味,瑤柱,蝦米和蠔豉加糯米做餡,釀了一頓苦瓜。那已經多年未嚐的美味讓人不單食指大動。廣東人形容美味之佳為:“吃到耳朵都動了。”那其實是用源自豬在享用美食時的反應來描述饕餮之徒的吃相的。我忘了問問我姐姐我的耳朵有沒有動。

從小就被教育要珍惜每一顆糧食,記得小學時寫命題作文,提到六億人(當時的中國人口總數)節省一粒米可相當於若幹噸,能讓若幹千人飽餐一頓。在吃不飽,要憑票供應糧食的年代,那是一個令人咂舌的幻像。好像那篇作文還因合了主旋律而得老師的好評。也是經曆了太多那種節衣縮食的時光,盡管走出了緊缺經濟的樊籠多年之後,仍然有一種近乎天然的本能:見到掉出碗邊的飯粒,就有想撿起吃掉的衝動。

因此那包糯米我並沒有早早就一棄了之,而是斷斷續續地留用多年。而且得益於這裏的幹燥氣候,不用經心保存也不會變質。一直到吃掉那碗粥才有點後悔了,其實應該把那把有著古老的青春的糯米留給拍賣行,或許能發點小財。這年頭不是“逗(豆)你玩”,“算(蒜)你狠”這類遊戲人們都玩得挺來勁的嗎?而且不時聽到有人家的老舊磨盤突然就身價不凡地擺上了古董架。我估計我的古董米是能和那些物件競一日之長短,可惜,都喝下肚了。

 

十六

廣州以前隻有一22路公共汽車往返於市中心和院校雲集的東郊。當年公眾皆知羊城有“雙橋煙雨,蘿崗香雪,鵝潭夜月…”等八處名景。而那條22路公交車擁擠程度實在應該給羊城再添一景,每擠一次車就玩一次心跳。車一進站,幾個像“鐵道遊擊隊”那樣的好手就已經掛上車門,在路邊的,對著汽車衝上去的氣勢毫不遜色於堵槍眼,那些人的腳和還在滾動的輪胎的距離也就毫厘之間。我的一個同學在出國前幾天在22路擠車時被人把手上戴著的祖母從海外寄回來的金表給捋去,而且居然是毫無感覺,可見那擠的等級足以使所有天然的“傳感器”都失去正常的功能了。估計就算她看見了也沒辦法,那個擠,能把氣給喘勻了就不錯了!

還有一印象能追溯到60年代,那時許多車在駕駛室後有一燒木材的爐子,好像是要借此產生某種動力驅動車輛。22路公共汽車到華南工學院的總站前有一長坡,每當那車帶著人哼哼哧哧地像風燭殘年的老人爬那坡的時候,就讓人耽心它哪一口氣喘不上就擱那了。我們同學試過,在路旁走路就能和那車同時到達終點站。噢,扯遠了。

22路公共汽車在市中心的總站座落在和中山五路相鄰的廣衛路,每逢搭車都要路過那附近的一煲仔飯檔。那店家用舊的大油桶作爐子,鮮紅的爐火上放著幾排有不同菜色的小飯煲,大師傅把醃製好的肉菜鋪放在飯麵,那香鮮味就肆無忌憚地向空氣中蒸騰,附近的街麵彌漫的香氣很容易就引得路人饞涎欲滴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八十年代初,按菜式的不同,每個煲仔飯的價錢是八毛到一塊半左右,要三,四兩糧票的。我每次路過都要對那些小沙煲行注目禮,並且總會摸一下羞澀的口袋許著願,有一天能把那幾味煲仔飯都嚐遍。

希望我還有機會。

十七

夜裏,微信忽然叮咚作響,一看是一同學回校,給我發了幾張在學校飯堂的實景照片。我正饑腸碌碌,想找點東西填肚子,馬上回了一句:你這不是在誠心坑我嗎?

照片裏的食品琳琅滿目且便宜得簡直豈有此理。

看著那些照片,我又得許願了:必須去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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