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 (110)
趙海霞跑著跑著,覺得身後沒人跟上來,心想“糟了,真的弄丟了董大夫”。趙海霞不敢再往前跑,而是轉身往回走,因為有幾處分叉路口,如果他走錯了,到哪裏去找人。趙海霞有點後悔,讓一個人生地不熟的花癡,走出瀛洲村路圖,這不是癡人說夢嗎?
趙海霞心裏一急,腳下立刻生風,身形朝前飛奔起來。
海霞不敢大聲喊叫,但是沒有放棄呼喊的力量,希望這個花心男能夠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聽見他的燈塔、他的方向、他的向導出現了,趕緊山呼萬歲、趕緊響應、趕緊現身。然而讓海霞失望的是,什麽回響都沒有,黑漆漆的夜、四周靜悄悄的冷風,還有遠處傳來的犬吠,才讓海霞覺得自己不是在夢裏。
海霞雖然不擔心董九會有性命之憂,但也害怕他在戶外的深夜裏待久了,非凍著不可。一旦受寒感冒發燒,那都是她趙海霞的過錯。說出去,還不把人笑掉後槽牙。萬一傳到姚釧的耳裏,肯定會讓她起疑心。這真是打不倒狐狸,惹著一身臊。
趙海霞越想越生氣,慢慢停下腳步,覺得很難受,順便靠在路邊的一棵大樹樹幹上,結實有力地喘著氣,喋喋不休地罵道:“董九,大傻瓜;董九,大花癡;董九,花心男。你再不出來,姑奶奶不陪你玩了!”罵著罵著,趙海霞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趙海霞轉身伏在樹幹上,自責不已,怎麽一下子把一個大活人弄丟了。知道後悔也沒有用,趕快再找,想到這裏,趙海霞轉身拔腿朝前跑去。
趙海霞覺得自己一定撞在一個人身上,卻沒聽見什麽聲音。趙海霞抬起頭來,發現眼前正是董九。趙海霞頓時欣喜若狂,突然又哇哇哇地哭了起來。
董九把海霞緊緊摟進懷裏,不知道說什麽才好。董九在第一個分叉路口,就懵了,接著一懵再懵,完全失去了方向感。覺得退也不行、進也難行,好像繞著一個圈子轉來轉去,怎麽也走不出去。董九想大喊大叫,一聽遠處有狗叫,又害怕引來野狗,到時一定會死得很難看。
董九本來喝完酒有些微醺、有些頭沉腳輕,這下可好,覺得有點恐懼,身體開始顫抖,夜風吹在臉上,好像被一盆又一盆的冷水,潑灑在身上,頓時冰寒徹骨,不知如何捱過這漫漫長夜。
“走吧!”趙海霞有一點想笑的感覺,兩個大人,一老一少、一男一女,在黑漆漆的野外,摟在一起,一個在嗚呀嗚呀地哭,一個剛剛回過神來,不知該笑還是罵一頓街才能順過心情,回到剛離開仇家生日酒席時的微醺滿意的狀態。
“海霞,你是不是天上掉下的林妹妹?”董九覺得摟住海霞,才讓迷茫和暈眩的心身回到正常,才能感受七情六欲,才覺得海霞真的在自己懷裏,而不是害怕、寒冷和絕望。
“那誰是寶姐姐嘛?”海霞哽咽著,還是問了一句。把董九塞得差點透不過氣來,因為他最害怕哪天“寶姐姐”知道,他董九現在又抱著一個“林妹妹”似的海霞,不但他無法麵對妻子,也沒法麵對女兒。
趙海霞見董九拉著她出了他懷抱,也意識到該回家去。
到家後,趙海霞從後門才能進屋,因為她婆婆和兒子不知道她今天一定回來,所以瓦房大門被栓上,而趙海霞又不願意吵醒她們。
一路上董九手上還提著50斤新米。一進客廳,把董九結結實實地累壞了。連自己怎麽洗漱怎麽脫掉衣服怎麽上床睡覺,都是模模糊糊。
“我渴,海霞!”董九半夜渴醒了,睜眼發現自己在一個黑屋子裏,才知道這是海霞的家,可能是客房吧。董九好像從一個夢境裏醒來,當時一個勁地喊渴。
董九見房門開了,一個人影朝他而來。董九猜一定是海霞。“海霞,是你嗎?我好渴!”董九壓低聲音說著。
人影坐在床沿,端著一個碗似的容器,遞到他嘴邊說:“喝吧,小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