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下 613-兄妹暢遊北京公園-2

董九從隨身攜帶並掛在車把上的提包裏，取出茶水壺和杯子，倒了一杯還是溫熱的龍井喂身邊的妹妹喝完，才聽見她接著說：“雖然在明清鼎盛時期，故宮各處殿宇樓閣亭台風光無限，不過經曆了戰火洗劫，很多建築物都失去往日的輝煌。雖然解放後得到一定的恢複，但是很難回到當初的模樣。

“解放後，在內廷外東路寧壽宮區建立珍寶館，並於1958年7月1日對外開放，而在1959年8月，展出的一套仁憲皇太後徽號金冊中14頁失竊了8頁，4把金質佩刀和小刀等也同時被盜，導致部分金冊因銷贓而無法挽回。

“不過，有幾件令人興奮的故宮文物回流往事，跟哥哥分享一下。一是末代皇帝傅儀獻給國家的乾隆身為太上皇時用的田黃三聯印。另外是乾隆擺放在‘三希堂’中的王獻之的《中秋帖》和王珣的《伯遠帖》。它們經袁世凱下屬，古董商人郭葆昌及其子郭昭俊之手，從大陸帶到台灣，然後轉移到香港，最後在國家文物局、故宮博物院和黃浦江市文管會有關人員的協助下，從一家英國抵押銀行購回。還有南唐顧閎中筆下的《韓熙載夜宴圖》從故宮流落於東北後輾轉到北京琉璃廠，被張大千以500兩黃金買下，最後回到故宮博物院。

“收藏家張伯駒，花巨款購入原宮中西晉陸機的墨皇《平複帖》和隋朝展子虔的天下第一畫卷《遊春圖》，後將它們無償捐獻給故宮博物院。主席把王夫子的《雙鶴瑞舞賦》、李白的墨寶《上陽台帖》贈送給故宮博物院。收藏家、宣德大王孫瀛洲捐獻了成化鬥彩孤品——成化鬥彩三秋杯。

“解放初期，故宮博物院從堆放在延禧宮庫房中一箱箱真假難辨的書畫銅器存貨中，篩選出兩件傳世珍品——北宋宋徽宗趙佶的《聽琴圖》和南宋宮廷畫師馬麟的《層疊冰綃圖》。妹妹再說說台灣故宮博物院的事。

“故宮的文物，在清王朝滅亡後，大部分被民國政府成立的故宮博物院收藏，一部分被末代皇帝傅儀偷偷帶走，一部分被宮裏人偷走而散落民間。解放後，北京政府重新成立的故宮博物院收藏的故宮文物，包括從傅儀及其屬下手中獲得而歸為國有的部分、南遷故宮文物未運往台灣的部分、民間有誌之士捐獻的部分以及留在故宮的部分。

“為了避免戰火，收藏於故宮博物院的文物，包括書畫、圖書善本、玉器精品、瓷器和銅器上百萬件之巨分裝入一萬三千多箱，於1933年開始到1944年為止，幾經波折最後轉移到抗日大後方——四川。在解放前夜，擇文物中的精華部分，共六十餘萬件，裝入2972箱，分三批運往台灣，最後落戶1965年11月12日才開館的台北故宮博物院。其中精品無數，譬如鳥紋玉飾、玉辟邪、翠玉白菜、玉石東坡肉、獸麵紋方尊、祖乙尊、毛公鼎、散氏盤、鈞窯丁香紫尊、《快雪時晴帖》、《自敘帖》、《祭侄文稿》、《劉中使帖》、《前赤壁賦》、《江帆樓閣圖》、《溪山行旅圖》、《早春圖》、《華子岡圖》等每個時代的代表作，件件可謂舉世無雙的瑰寶。”

“再說說故宮的現狀吧！因為我國政治運動的蓬勃開展，對故宮遺址的維修和保護，在不同程度上，受到衝擊，這是我國走上正確發展道路的代價，難以避免，也無可厚非。譬如故宮東北角的城隍廟，正殿裏的城隍塑像，已經被我們的革命群眾砸爛拆毀了。國民黨遺老李煜瀛書寫的“故宮博物院”石刻門匾被敲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紙‘血淚宮’。奉先殿裏的石窟寺石膏翻製雕像，也被紅衛兵推倒砸毀。

“故宮博物院在文化大革命的新形勢下，也做出了革新求變的積極反應，譬如摘除各處殿宇院門的殿額、門額，所以現在順貞門、天一門、文華殿等低矮處的額匾沒了，而掛得高的，譬如太和殿、皇極殿、乾清宮等處的，因一時夠不著，現在還保留著。

“目前的中和殿，已經沒了寶座，多了一張長桌和十把凳子，成為‘人們休息室’。自從1966年8月18日晚故宮關閉以來，目前隻有前三殿、後三宮、軍機處、養心殿、西六宮、陶瓷館即承乾宮和永和宮、《收租院》泥塑展覽館即奉先殿等還處於可開放狀態，其他地方都鎖死了，今天進不去。

“其實民間對故宮有許多誤解，妹妹給哥哥舉幾個例子。首先在故宮沒有專門的‘冷宮’。與此有關的例子是珍妃的境遇，其實是光緒害了她。珍妃被慈禧打入冷宮，聽說住在北三所。其實關哪裏不打緊，失寵後的妃子，關哪兒哪兒就是冷宮。不但環境待遇生活水平大不如前，而且還要受奴才婢女的欺負打罵，真是生不如死，因為物質精神水準降到冰點。

“平時文武大臣上朝，在哪裏集合呢？並不是想當然的太和殿。太和殿的作用是為了舉辦大典，而不是讓百官天天登門踏戶、視為辦公室的場所。皇帝老兒隻讓下屬站在太和門或者乾清門外，匯報工作。真想了解關心的事情，皇帝老兒在乾清宮或者養心殿，專門召見大臣，細細問個明白。

“外朝大中軸線上，包括天安門、端門、午門、太和門、太和殿、中和殿到保和殿及其殿前廣場和庭院，沒有任何樹木，不是為了避免樹木破壞建築群的對稱和諧美感，而是為了突出朝廷重地的威嚴、莊重和不可侵犯的氣氛。因為有樹木，會引來蟲鳥，給肅穆莊嚴的氛圍，帶來侵擾，也讓百官分神。

“民間說故宮，是一處鳥不拉屎的地方，詼諧而真實地反映這座皇宮建造水平真的太高了。不是鳥不想在這裏溜達、順便留下到此一遊的記號——鳥糞，而是故宮各處殿宇樓閣頂鋪琉璃瓦，讓鳥兒停下來時，發現站不住，原因有幾：

“1. 表麵光滑，立不住。2. 鋪設角度陡峭，增加站立難度。3. 瓦寬超過鳥趾間距，很難抓住琉璃瓦間的縫隙。4. 琉璃瓦和紅牆顏色鮮豔，不受鳥超級視力的喜歡，讓鳥兒覺得此處隱藏危機。5. 除了禦花園和其他三處花園，在故宮樹木很少，讓鳥兒覺得很怪異，自然不想踏足。6. 有專人負責清掃，自然不會讓鳥兒在皇宮禁地撒野、嬉鬧、做窩，跟皇帝老兒那樣，三宮六院地繁衍後代。

“哥哥，聽妹妹這樣一大通介紹，人還在太和門之外，有啥感想啊？吟詩讓妹妹聽聽吧，否則人家不想再說一句話了！”大美人說完，靠在哥哥懷裏，覺得內心空空的，一點遊玩的欲望都沒有。此時，董九已經把自行車停在身邊，摟住大美人，頭腦中，構思著，不想讓妹妹失望。

董九思索片刻，便悠悠道來：“指點宮城五百年，明清廿四帝王篇。門飛五鳳樓拴月，水斷三和殿入天。牆內紅顏春易老，廟中香火夢難圓。搜羅珍寶千千萬，件件來回笑臉前。”大美人聽完，掙脫開董九的懷抱，意猶未盡地說：“封建帝王家天下，還是我們新中國人民做主更好，人人都是國家主人，金銀財寶屬於人民，而不是一個皇帝和三宮六院的，是吧哥哥？不過你在詩歌裏，一點都不提到人家，再作一首詩，人家介紹這麽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董九微笑口占道：“誰懷天下又親民，金水橋邊問女神。徒有宮城千幢屋，卻輸國色一枝春。”董九構思吟誦之間，大美人已經讓身後的警衛照看自行車和車把上的提包，拉著董九過內金水橋，很快來到太和門前的廣場，並讓董九抱著她，接著朝太和門走去。

“哥哥，進去吧！”大美人慵懶地說道。董九抱著妹妹，來到青銅獅子前，見這對故宮最大一對辟邪驅惡的銅獅，已是銅綠遍身。左雄獅右前爪抓繡球，一統寰宇，右雌獅左前爪嬉戲幼獅，祈禱子嗣繁衍。已經看不到丹陛下的銅鼎、石匱，西邊一座石亭已殘缺不全，而東邊一座完整的石亭還在。

正想登漢白玉石階，董九左顧右盼了西側僅供武官進出的貞度門、東側僅供文官進出的昭德門，發現它們大門緊閉，隻好緊步上了漢白玉石階，掃了一眼禦道丹陛上雕刻的祥雲紋裏，被灰塵汙染的五條飛龍，便走進太和門，這座僅供皇帝出入的外朝第一關卡。

在董九懷裏，大美人說道：“明清早朝即禦門聽政時，聽到午門鼓聲，文武百官魚貫而入午門東西掖門，來到金水橋邊。中間禦道橋，兩邊王公宗親橋，兩端品級橋。百官依身份官階過橋，按官階出身列隊站立在太和門前，靜候太和門內響鞭鳴放、寶座升設，在當值太監唱令下，行君臣朝見一跪三叩禮。接著九卿六部官員按慣例匯報工作、遞送奏折，等候皇帝解答和發號施令。君臣對答完畢，君令下達，朝見結束。當值禦史按照禮儀，明示退朝並鳴放鞭炮。此時皇帝老兒回乾清宮或養心殿繼續辦公，百官回衙門工作。

“哥哥，太和門麵闊九間，即按照‘盡間-梢間-西第二次間-西第一次間-明間-東第一次間-東第二次間-梢間-盡間’的次序排列。故宮近萬間房屋，是盡間、梢間、次間、明間的總和，不是整座房子的總數。後簷柱處開三座雙扇朱紅大門，分列於東西第一次間之中。每扇門上鑲有九行九列銅鎏金門釘。太和門上梁枋和天花上，均施有和璽彩畫。哥哥，上太和殿廣場前，妹妹要你作詩一首好不好嘛？”

董九戲謔道：“你讓哥哥親一口再作詩如何？”大美人在董九懷裏嬌嗔道：“壞哥哥，我告訴警衛去，讓他們把你抓起來，扔到金水河裏喂泥鰍，嘻嘻嘻——色哥哥，不行的呀，人家是良家婦女，不能這樣做的！快作詩，否則妹妹哭了！”

董九點頭，欣然吟道：“金水橋如一帶寬，不行百姓隻行官。悠悠筒子河中浪，靜靜太和門下鑾。跪叩隻爭頭頂戴，欺淩才上手棋盤。渾身銅綠千鈞重，將相王侯戲演完。”大美人聽完，不悅道：“哥哥憂國憂民，反皇帝，憂黎民，就是不關心人家。再作一首七絕，讚美妹妹吧！”

董九摟著大美人，穿過太和門，來到太和殿廣場，地麵上薄薄地鋪了一層雪花，空曠而寒冷的東北風，刮得人瑟瑟發抖。董九抱著大美人，在禦道上奔跑起來，很快越過東西相對、大門緊閉的體仁閣和弘義館，左翼門和右翼門，登三段石階，最後站在太和殿平台上時，轉身回望，發現警衛也跑著跟了上來。

在董九懷裏，大美人說道：“太和殿前廣場，麵積很大，約3萬平米，長寬各170餘米。中間以青石鋪禦路，兩翼用橫七豎八共15層青磚墁地。在距禦道兩旁70米處，每隔3尺嵌入一塊一尺見方的漢白玉石塊，形成東西各一排方磚，又稱儀仗墩，從南至北呈‘八’字型，縱南北貫穿整個廣場。在舉行重大典禮時，儀仗隊成員站在上麵，列隊始於太和殿廊簷下，沿禦路兩旁，止於天安門外，即皇家儀仗陣勢——法駕鹵薄。屆時儀仗隊員手執旌、旗、傘、蓋、斧、鉞、戟等器具，文武高官跪丹陛之下的禦路兩旁，在神樂府樂師奏響的中和韶樂聲中，朝皇帝行禮參拜。

“廣場上，青磚鋪地厚實，沒有樹木花草，此等設計有防刺客的目的。廣場四周散布大缸，有鐵、紫銅和鎏金銅三種，後者是清代製品，前兩者是明代鑄造物。原有308口，現剩下231口，多為銅缸。其中18口是鎏金銅缸，每口含100兩黃金，大都被八國聯軍侵略者刮掉了，主要放置於太和殿、保和殿、乾清門、乾清宮等入口處；其高1.2米，直徑1.65米，重1.7噸，可盛3噸清水。

“各處放置的銅缸，又稱太平缸、吉祥缸或門海，內盛滿水。氣溫未達零度或以下時，加蓋放蚊蠅。一旦氣溫下降，水開始結冰，給銅缸上蓋、套棉被，並為缸加熱，保證水處於液態。專職太監，搭帳篷守著即‘坐更氈棚’，從陰曆十月開始，到第二年二月結束，利用大缸底下石基座開有的小孔，燒文火加熱，保證水溫適中、減少蒸發，一旦出現火災，可以立刻取用。

“太和殿前廣場上，原沿著禦路兩側設置品級山，東西各二行，每行18個，從一品到九品，每個品級分正、從兩位，召集而來的文武百官對應站班行君臣之禮。品級山的質地，在明朝時是雕飾雲紋並有座托的木頭，清朝改為‘山’字形紫銅，均刻鑄‘正（從）某品’字樣。”

“除了體仁閣和弘義閣外，廣場東西兩廡各設有32間房，存放皇家諸多用品的庫房，包括緞庫、皮庫、瓷庫、衣庫、茶庫，並與銀庫一道合稱內務府六庫。看看殿前平台上的擺設吧！”

董九抱著大美人，從東往西，觸摸了太平缸、銅龜、銅鶴、日晷、鼎式香爐、嘉量、銅鶴、銅龜和太平缸。大美人同時解釋了每個擺件的功能：

1. 日晷：即計時器，含晷盤和晷針，後者位於晷盤中心，指向北極星，傾角50°6’。晷盤兩麵刻有十二地支即十二時辰——子、醜、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每個時辰分初、正兩個時段，每個時段一個小時。

2. 嘉量：即標準衡量器，包括斛、鬥、升、合、龠五鍾容量單位。是律、度、量、衡之一，體現“統一量度衡”的至高無上權威和法度。

3. 銅龜銅鶴：龜、鶴象征祥瑞、長壽，和國祚千秋萬代長遠之意，同時它們的背上有蓋開合，可內置香料，充當香爐。一旦青煙從龜、鶴口中嫋嫋升起，有恍若仙境的神秘和莊嚴之感。

4. 太平缸：東西各陳兩扣，形體渾然厚重，色澤金光閃耀，除了用作儲水缸用外，還有“金甌無缺”之寓意，象征河山穩固、王土完整。

5. 鼎式香爐：太和殿前三層台階平台上，共陳列18座，丹陛上有6座、以下各層4座。對應清朝18省份。銅鼎同時用作香爐，典禮和大朝時，鼎內燃香料。

太和殿屋頂鋪設金黃琉璃瓦，簷下梁枋塗上藍綠底色，描繪金龍和璽彩畫，更有飛簷翼角，顯得輕盈纖巧。朱紅色簷柱和殿內金柱立於漢白玉須彌座上。整座殿堂，無論是遠望近觀，都凸顯其優美、和諧、莊嚴、飄逸的渾然美感。大美人解釋完，嬌嗔道：“哥哥，進大殿前，人家要聽哥哥吟詩嘛，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