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下 18-投懷送抱

董九分析了半天，跟誰一起去看望冰細思比較合適：

1. 肖新妍：她一定會譏笑他心懷不軌。而且她是黨的人，如果有這種懷疑，那他董九死定了。

2. 護士祝芙：目前最好的同夥，因為她是工作的心腹，又送細思去過一次。

3. 女兒星星：一定會告訴她母親，引來妻子不必要的猜忌和家庭失合。

4. 姚釧：一定會反對他對細思的關照——因為出了醫院的關照，不是工作而是私情。

董九捫心自問，對冰細思的關照，是出於什麽居心：

1. 細思沒有完全康複，應該交代她，在未完全康複下如何避免受到傷害。

2. 一旦出現感染如何處理。

3. 談談她的身體狀態如何麵對現實生活中的困難。

4. 一旦出現緊急情況，如何應對。

5. 這一切挖空心思的關照，他以前沒做過，因為沒有一個病人像冰細思那樣，無依無靠、地處缺醫少藥的漁村。

6. 對她確實有好感，因為她的容貌、氣質和柔弱無助，符合他的審美觀和同情心。

董九讓小祝今天下班過去看看，問問冰細思的現狀。如果方便，明天下班後，他會順路過去看看冰細思。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小祝見周圍無人，輕聲告訴董九：“董副院長，冰細思說她的男人出海了，估計得十天半個月才能回漁村。她不敢勞動您去看望她，說等她回漁村後，逢年過節會來看望您和家人，表達她的謝意。”

董九下班後，還是登門看望了冰細思。當時隻有冰細思在家，她的姑姑是一個護士，一周上四天班，每次連續上十二個小時。

冰細思見到董九，讓她很意外，親自帶他來到客廳就坐。董九見她精神不錯，無論走路還是說話，充滿了力量，看來體質恢複得很好。

冰細思說：“董大夫，我可以叫您望哥嗎？”

董九笑問她是怎麽知道他的這個名字，細思說聽肖大夫這麽叫他，所以好奇。董九說當然可以，接著問道：“細思，你現在回家能幹體力活嗎？”

細思說：“我從小多病。父母見我養不活似的，就給我找了個養母，對外說是我姑姑。這個養母沒有孩子，所以願意抱養我。

“在她的精心養育下，我的身體慢慢在改善。後來養母生了自己的孩子，加上因為戰事吃緊，我的親生父母沒能按時給養母錢財，所以我漸漸就成為養母家的保姆，幫助她帶大兩個孩子，一男一女。

“後來我的親生父母來見我一次，給養母留下很多錢，讓她負責我的教育和生活，並警告她，如果虐待他們的女兒，他在這邊的人會幹掉她。

“經過這麽一遭，養母對我特別好。正好也是我長身體的時候，所以身體得到休養和恢複，同時也讀了幾年新式學堂，認得一些字，能讀會寫。

“解放以後，養母揭發我是國民黨的狗崽子，所以我成為反動分子。學上不了了，就在工廠做一些幫工的活。因為我太瘦弱，沒幹幾天就被工廠解雇了。在學校、醫院、街道、糧站、車站、碼頭、商店等地都幹過，都嫌我幹活慢，不願意留我。

“我一直找不到做文字的工作，因為我的成分不好，他們對我很防範。最後我流落到漁村，餓昏倒在路邊，被漁村的吳大浪救活，所以就留在那裏，跟他在一起過日子。

“在漁村，我下不了海，隻能做飯、織網補網，有時幫著賣點剩魚。國家不允許私自賣魚，一旦發現搞私有經濟，會被批鬥和罰款。所以隻能偷偷地賣給城裏來收魚的地下魚販子。不過幹魚比較好賣，不受時間限製。靠這項地下交易，才可以掙些錢。村上掙的工分，也就夠口糧。

“經常出海，遇到風暴海嘯，就令人揪心地害怕。漁民這口飯，挺不好吃。我這樣的身體，能活到今天，已經格外感恩。尤其這次，多虧碰到望哥的急公好義，才得以活命和恢複健康，真是不知如何感謝恩公的大恩大德！”

冰細思說完，就來到董九跟前，曲身下跪，就要給他磕頭，被董九攔住。想不到冰細思身子還是精氣神欠佳，一下就被拉進董九的懷裏。

董九感到有點發懵，摟住冰細思，低頭看著她的一頭散發和尷尬她一聲不吭的沉默，董九想把她放在身邊的椅子上，就聽見冰細思說：“恩公，我知道你同情我、可憐我、幫助我，但是我的身體不爭氣，老是給恩公帶來各種各樣的困難，我真的很無奈。

“我知道恩公喜歡我這樣弱不禁風的女人，這一輩子，我嚐遍了人生的酸甜苦辣、飽經世間的悲歡離合，現在能得到恩公的偏愛，細思已是受寵若驚。今天姑姑不在，就讓細思侍奉恩公就寢，略表細思寸心。”細思麵不改色心不跳地道來，讓董九聽得羞愧難當。

“細思，你怎麽會有這等想法？我好奇你為什麽這樣認為？”董九雖然慚愧，但是不解，不禁發問。

“恩公，這是人之常情。男女之間，無外乎一個字——情。如有欲，則為男女私情，期間多有種種付出超乎常理。譬如恩公於我。如果因血緣親屬，則為親情，如母子、兄妹、姊弟。如相互提攜於學業、困難、疾病和災難，則為友情和恩情。此多為同性之間。異性提攜，多難分辨有無欲望摻和其間。

“恩公，不但精於業，更富有同情之心。對軟弱如我輩，格外關照。長此以往，便額外留心弱柳扶風之輩、鍾意嬌花照水之流。細思自忖略有姿色，雖來自鄉野漁村，依然不曾減損容顏，幸得恩公看顧，留戀眉宇之間。

“常常顧影自憐，雖無詠絮之才、西施之貌，仍不失‘玉在櫝中求善價，釵於奩內待時飛’之情誌。寄生於漁村、徘徊於粗礪，無情於抒發、無望於胸懷，日日感同行屍、夜夜身受走肉。愴然天地之悠悠，無我細思之鬥室，發我喜怒哀樂之聲，歎我悲歡離合之命、傷我青春流逝之苦、悲我懷才不遇之運、感我琴瑟不協之痛啊，恩公——”細思一聲聲申訴、一句句感慨，最後泣不成聲，讓董九傻傻地抱著細思，也跟著傷心落淚。

等細思收拾利落，欲留董九過夜，董九隻是給了細思一些錢，讓她買一些吃喝用度，幫著她的姑姑做些家務，等候她的男人接她回漁村。

董九同時囑咐細思，利用這段時間，多休息，注意飲食和營養，可以得到全麵恢複。同時董九留下兩隻信鴿和鴿子食物，告訴她有事情，寫在紙條上，通過信鴿告訴他。以後她回漁村，也可以這樣聯係。

董九還說，他會試著幫她尋找工作的機會，這樣就可以幫助解決許多麵臨的困難。

董九說：“細思，我正如你所言，心中很欣賞：你的弱不禁風之姿、你的弱柳扶風之態。並不一定要跟你巫山之會、雲雨之歡。何況你現在身體未曾複原，三個月內，不能房事！”

細思慘笑道：“我的男人，無論我是否高興、身體舒服與否、是否月事期間，要則必滿足、不合意便拳打腳踢。若不是如此粗暴，何來宮外孕之害。無論是身體之弱，還是家暴之苦，細思都難逃命薄運舛、不久香消玉殞之結果。

“恩公何時想要，細思便來承歡。今日恩公有輕薄之意，細思不生褻侮之慨。”細思說完，伸臂攬住董九脖子，願意讓他吻她，又拉住他的一手，伸進她的內衣中，任其撫弄。

“不，細思！”董九抱起懷裏的細思，讓她坐在一竹椅上，“我理解你的心意。你是一個國軍將領的千金，將門之後，身世顯貴。隻是生不逢時、破落至此。然你身上流淌的血液，依舊是高貴的、神聖不可侵犯的。我不能乘人之危，更不會奪人之愛。

“我幫你，有愛你有之美的前提，但是更有惺惺相惜的原因，因為我的成分也不好。我會盡力恢複你的高貴和尊嚴，但是你不能隨波逐流、妄自菲薄。行嗎？”

細思知道董九的愛女之好——欣賞、徘徊、柏拉圖之戀、肉欲的折磨、自律的破滅乃至走向婚姻的危機，故秋水脈脈地看著董九說：“細思自然記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