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下 623-兄妹暢遊北京公園-12

因為萬春亭與千秋亭形製相似，大美人沒有解釋它們相同的部分，直接拉著董九進亭，仰頭指著藻井說：“哥哥，這兒的天花藻井跟千秋亭稍微不同。千秋亭處，色澤如香山紅葉，充滿秋收景象。而這裏的彩繪，如春季的白雲藍天，顯得純潔、端莊。”說完大美人讓董九領著，在亭子裏轉了一圈，越看越覺得萬春亭跟千秋亭簡直像一對孿生姐妹，雖然在清朝時，在萬春亭供奉過關聖帝的塑像。

在大美人的提醒下，大家很快出了萬春亭，又在亭子四門正對的方位，看了一眼人字柏樹，尤其是北門正對的人字柏，因為有紫藤纏繞，顯得與眾不同。大美人見董九又開始撫摸起那棵紫藤虯枝，沉浸在“古柏藤蘿”的春夢中，不禁冷笑道：“真是一頭熊瞎子！好了啦——還看不看絳雪軒？”

董九喜歡枯萎的枝葉，偏愛“留得殘荷聽雨聲”的妙趣。隨著大美人，匆匆經過東井亭，始終無緣好好端詳一下後花園一口井的特色，人就來到一座位於絳雪軒西北處的石台旁，四周有漢白玉護欄，東西南三麵出陛。

“哥哥，這是乾隆時期打造的石桌石墩，作為陳列觀賞之用。”大美人介紹道，接著來到絳雪軒門前的花壇北側，指著石座上一段鐵灰色的怪物說：“哥哥猜猜這段東西是木頭還是石頭？猜不出，就進去摸摸，體會一下質地也無傷大雅。不過動作要輕點，否則被它反咬一口，妹妹不會拔刀相助哦！聽說它正在找一個替身，站在這裏幾百年，寂寞成精了，明白嗎？”

董九嘿嘿幾聲，站著不敢亂動，倒是不耽誤他仔細端詳起來，不觸摸，也要用眼光捏死它。董九打死他也不相信會是一段楠木，因為在故宮楠木並不少，像乾隆這樣注重完美的怪癖帝，哪裏會把豆腐當白玉一般供起來？

董九開始旋轉腦海，看能不能離心出什麽靈感，把相關的信息沉澱出可以製造核彈純度的鈾元素，炸響禦花園的上空，嚇出大美人的花容失色。

“妹妹，哥哥雖然看不出像木頭的一段精怪是木頭還是石頭，但是哥哥知道化石，要經過億萬年的積澱，雖然保留原物的一些證據，但是質地早已脫離原來的皮囊，變成了真正的石頭。看過這樣的記載，一根木頭，逃過腐朽的命運，是因為它變成陰沉木。由於地質運動，一旦被高溫洗禮，就變身為碳化木。因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所以一眨眼幾萬年過去的沉淪，早已被四周的氧化矽拉下水，變成矽化木，就離它變成化石不遠了。”

“算你厲害！聽說乾隆每次看見它，就詩興大發，所以又被禦花園的後妃戲稱為‘李白石’，有鬥酒詩百篇之功效。妹妹懿準哥哥上前看看，乾隆題詩還在不在？”大美人揶揄道。

董九搖搖頭說：“哥哥記得有這麽一首詩，是乾隆皇帝題怪木的。要不哥哥嘔心瀝血背一遍，以饗妹妹的懿旨？”大美人瞪了董九一眼，拉著董九，來到絳雪軒的正麵，接著指著花壇說：“這座花壇有些來頭，大名叫琉璃花壇。哥哥先看須彌座，貼黃琉璃磚，綴飾翠色行龍及纏枝西番蓮圖案。間隔了一層漢白玉上枋，最上麵就是翠色欄板，以及絳紫色望柱，形成眼前這座花壇的外圍。她的精髓是疊石堆積的假山，顯得空靈和幽遠。加上四周栽種牡丹等奇花異草，把皇家氣派累積得不要不要的。”

董九被大美人的話中語氣逗笑了。

“別攪亂人家的思路好不好？”大美人嗔怪道，“慈禧太後因為逃避英法燈聯軍入侵北京的燒殺擄掠，遠走西安逃難。謝天謝地撿了一條命回京後，發現禦花園勝景不再，就移花接木地栽種了從開封請來的瑞聖花，又叫太平花。此花色乳白，散發甜杏香，估計慈禧太後在西狩期間，感同身受太平的重要，才移植太平花壓壓驚。不過今天看不到盛開的太平花，隻是一叢光禿禿的樹枝。哥哥覺得慈禧光緒西逃，清王朝最大的損失是什麽？”

董九覺得兩次鴉片戰爭，已經把中國變成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國家經濟已經不堪重負，百姓生活苦不堪言。雖然有後來的同治中興、庚子新政，其實隻是幫助清王朝苟延殘喘而已。董九搖搖頭說：“哥哥以為，清末時中國命運被星羅棋布的不平等條約抽打，活得行屍走獸，隻有那些中國脊梁和仁人誌士，才活得‘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誌氣中。不過對光緒帝來說，最大的損失，就是珍妃的香消玉殞。”

“熊瞎子，心中除了女人就是女人。那你說說為什麽？”大美人明知故問地譏笑道。

董九心中雖然感到忐忑不安，還是下意識地答道：“慈禧太後是一個執政時長僅次於武則天的鐵腕人物。憑一個蘭貴人出閣鹹豐帝，居然成為同治皇帝的生母，可見此女子不同凡響。後來誅殺八位顧命大臣，害死慈安，罷黜奕訢這個大功臣，獨攬朝綱，釀造出一壇‘同治中興’老酒，真是太厲害了。直到扶持光緒帝，依然大權在握。還把自己的侄女嫁給光緒做皇後，而光緒真正喜歡的女人是珍妃。據稗官野史記載，珍妃是最早在宮裏使用相機的妃子，但是她本人以及跟光緒帝照的相片，盡數被慈禧太後銷毀，致使今日，無人知曉這位珍妃的真容相貌。不過珍妃剛開始很得慈禧喜愛，後來她聽信讒言，才疏遠珍妃，甚至把她打得流產，最後在西逃之前，命令太監將珍妃踢進井中淹死。無論是軟禁光緒，還是溺殺珍妃，都是慈禧為了穩固手中權勢的原因。

“戊戌變法的流產，隻有拿慈禧的權勢是否受到影響來解釋。估計跟康有為想讓光緒帝仰仗美國和日本的勢力來清除保守派的阻擾有關。這幫利益受到損害的王公貴族，警醒慈禧如此有損國體、財經和國防受製於外夷，才讓慈禧痛下殺手，廢除變法，處罰誅殺變法官員。後來光緒暴斃，估計與慈禧脫不了關係。

“在慈禧掌權的近五十年間，洋務運動、同治中興、重用漢人，是她的政績，但是甲午戰爭失敗導致《馬關條約》的簽署、與列強宣戰戰敗而簽下萬分屈辱的《辛醜條約》卻是她一手造成的，最後導致辛亥革命，都是拜慈禧太後把國家搞得不革命非亡國所賜。

“慈禧太後，從鹹豐體弱多病處挖到處理朝政的第一桶金後，又依靠奕訢的幫助，不斷積累政治經驗和資本。在垂簾聽政的過程中，終於賺到政治大鱷的入門卷：通曉政治手腕、玩弄政治經驗，專注皇權的操控，建立起個人威信和影響力，但是缺乏國家前途命運的考量。每次慈禧太後不頑固維穩守舊，國家就能發展，譬如洋務運動，開啟近代中國的工商業發展和軍事實力的提高，才能收複新疆，並在新疆建省、台灣建省。一旦她把個人的享受淩駕在國家前途之上，就導致甲午失敗，養肥了倭國，導致後來日本侵華的華夏慘痛。更不要提在毫無備戰的前提下，倉促向八國聯軍宣戰，導致簽署《辛醜條約》的下場，讓災難深重的國家，最終迎來辛亥革命，隨之而來的清朝統治的結束。後來的民國建立、軍閥混戰、北伐戰爭、國共內戰、抗日戰爭、解放戰爭，讓舊中國終於迎來新生。感謝無數先烈的英勇鬥爭，才換來今天新中國的建立和發展，才有今天與妹妹攜手，同遊故宮的幸福時光，是吧？”

大美人不悅道：“讓你講珍妃，你倒好，連那個老佛爺也捎帶進來。看來要成為女皇，譬如武則天、呂後和慈禧，都得有一個身體不好的老公，因為唐高宗李治、漢高祖劉邦以及清文宗奕詝即鹹豐帝，病的病，英年早逝的早逝，才給這些女強人上位的機會。哥哥怎麽看？”

董九不知道大美人想聽什麽答案，雖然內心焦慮萬分，但是表麵上還是唯唯諾諾地說：“武則天在執掌唐朝天下之前，已經跟唐高宗形成‘二聖’的事實。雖然慈禧參與朝政的舉動，受到大臣的反對和鹹豐的約束，但是並沒有被鹹豐禁止。慈禧嚐到了甜頭，意識到自己有處理朝廷政務的能力，也得到鹹豐的某些肯定。雖然鹹豐因為朝廷大臣極力反對慈禧插手朝政，不敢堂而皇之讓慈禧參與，但是不爭氣的身體，讓鹹豐默認慈禧的幫助。當然，慈禧是一個殺伐果斷的人，對阻攔她獨攬權力的人，無論是誰，她都會毫不猶豫地幹掉。一個女人，想要擁有九五之尊的權勢，隻有如此。

“至於呂雉，雖然在漢朝建立之前，並未像明朝的馬皇後與朱元璋並肩作戰那樣，與劉邦朝夕相處，但是也顛簸了很長時間，撫養一兒一女，保全自家性命，讓她鍛煉出頑強的生命力和忍耐力。又有胞兄輔助劉邦奪取天下，所以身份和地位遠超出一個皇後的頭銜。劉邦讓呂後幹髒活，殺死韓信和彭越，讓呂後的心腸和政治野心不斷殘忍和膨脹。呂後雖然是一個妒婦，但是知道一些治國的道理，重用劉邦臨死前建議的大臣治國，包括張良、蕭何、曹參、王陵、陳平、周勃等劉邦舊部。在治國政策和經濟發展上，無為而治、與民生息，尤其是輕刑罰重視農業，免除徭役、獎勵農桑、寬宥商業，確保了漢初社會的穩步發展和安定。對匈奴采取和親政策，穩定了邊界的安寧和百姓的生活。雖然呂後跟武則天一樣大肆殺戮皇室宗親、先皇身邊受寵的嬪妃和與其做對的亡夫舊部，並極力擢升呂家人員，但是善待百姓，所以朝堂內人人自危，但是天下並未亂，而是在慢慢前進和發展。

“在嚴重重男輕女以及夫權至上的封建時代，一個女人要獨攬朝綱，有幾個很難忽視的前提：（1）有治國的經曆和經驗；（2）在關鍵的時候和地方，做出正確的決定；（3）心狠手辣，把影響和威脅自身權勢的人，全部消滅；（4）知人善任，保證國家發展的穩定前行。

“妹妹現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果抓緊時間，物色能人為己所用，對妹妹的未來，善莫大焉！另外，了解、熟悉和參與國家治理、政策製定以及具有撥亂反正的能力，建立個人的威信和影響力。一句話，讓全國老百姓的日子過好，輕刑罰、重生活質量，必將獲得中國人民的信賴和跟隨。一旦老人家百年之後，天下自然是妹妹的。是吧，妹妹？”

“死熊瞎子，你什麽意思？讓妹妹停止文化大革命嗎？不再搞階級鬥爭嗎？不再搞清階運動嗎？你今天不說服妹妹我，就讓你這個資產階級大渣男、資本家的狗崽子，死無葬身之地！”大美人暴跳如雷地咆哮道，雖然聲音不大，但是語氣之凜冽，讓董九聽完，簡直魂飛天外，情不自禁地渾身顫抖起來，連寒冷的西北風，也攔不住他董九汗流浹背，冷汗順著臉頰，滴落在絳雪軒前的路麵上，濺出一個個冷冷的淺窩。

董九低著頭，一聲不吭，等著大美人慢慢冷靜下來，漸漸消氣。任何解釋，都會起到火上澆油的反作用。

想不到聽到一聲輕飄飄的低語：“說呀，難道妹妹是老虎嗎？是老虎，也不一定打得過你這頭熊瞎子，對吧？”

董九這時才幹抬起頭，仔細端詳妹妹眼中的神情和臉上的氣色，發現大美人並沒有真的惱羞成怒，才哆哆嗦嗦地說：“妹妹，我們還是趕緊遊覽完剩下的景點，然後上養心殿涮羊肉吧？”

“不——人家要聽聽哥哥的解釋嘛！”大美人慢慢依偎在董九懷裏，讓董九覺得妹妹心裏也很亂，否則她不會渾身無力，而是情緒激動，像一隻不敗的鬥雞，拚命地啄向對手，非讓對手落了下風。自從她成為文革小組的核心成員，基本上沒有聽過什麽逆耳之言，盡管董九對她提任何建議，都是幫助她實現自己的終極目標，而不是為了其他任何人和階級的利益，雖然連帶的利益不可避免。也許後者，常常激怒大美人，讓她雖然對董九他的容忍度越來越高，還是忍不住怒火中燒，忍無可忍。

“好吧，哥哥隻希望妹妹不要生氣，氣壞了身體，哥哥就百身莫贖。根據馬克思政治經濟原理，生產力決定生產關係，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生產力包括人和生產資料，生產關係包括生產資料所有製形式、生產協作、交換活動和產品分配。生產力，體現國家或者統治階級的力量，而生產關係體現國家或者階級的利益。生產力決定生產關係，而生產關係反作用生產力。生產力的發展促進生產關係的發展，進步的生產關係促進生產力的提高。

“經濟基礎，是占統治地位的生產關係的總和，體現國家和統治階級的經濟權力，表現形式是經濟製度、經濟組織、設施和機關（譬如商店、企業、銀行、期貨和股票交易所等），滿足統治階級的統治、維持和擴展的需要，以及非統治階級的生存和發展的需要。上層建築，是在經濟基礎上建立的社會意識形態以及相應的政治法律製度和設施的總和，包括思想上層建築的政治法律思想、道德、宗教、藝術、哲學等，和政治上層建築的政治法律製度、政治組織和政治法律設施。政治上層建築是在思想上層建築的指導下建立起來的，並影響和製約思想上層建築。上層建築的核心是國家主權，體現統治階級的政治權力和思想權力，尤其在思想上的解釋權。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的產生、性質和變化發展，但是上層建築能動地反作用於經濟基礎，使之服務於經濟基礎。上層建築通過經濟基礎起作用：當它為適合生產力發展要求的經濟基礎服務時，促進生產力和社會的發展，當它為不適合生產力發展要求的經濟基礎服務時，阻礙生產力和社會的發展。在社會實踐中，必須重視經濟基礎的決定性作用，通過發展生產力、完善生產關係推動社會進步。不能忽視上層建築的反作用，必須適時調整和改革上層建築中不適應經濟基礎的部分，以促進經濟社會的協調發展。隻有這樣，才能發揮馬克思政治經濟理論對我國社會主義發展和國家治理具有方法論的指導作用。

“如今我國的階級利益是屬於廣大的工農群眾，為不斷提高我們廣大人民發展社會主義建設的力量服務，而舊中國的統治階級因為失去階級力量、利益、經濟權力、政治思想權力，他們成為我們社會主義建設的生產力中一小部分勞動者，正在為社會主義建設服務，納入到社會主義生產關係中，對我國的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築，沒有任何發言權和解釋權。

“雖然我國的生產力比舊中國發展進步了，國家具有初步工業基礎，但是生產關係的形式，比較超前，兩者適應性並不如意，所以對提高生產力比較吃力，更容易提出超越生產力範圍的生產方式，譬如人民公社、大躍進，很難促進我國總體生產力的進步，反而起到反作用，阻礙甚至破壞我國社會主義取得的成就。國家可以主導很多大的項目和工程，但是對農業生產、私人作坊、手工藝者等小工商從業人員，可以采用多種形式的生產關係模式。目前我國的生產關係，是與高度發達的生產力相適應的利益要求、生產、交換、分配和消費的形式，調整與生產力普遍低下相適應的生產關係，才是我國社會主義建設不斷發展的前提。

“階級鬥爭是上層建築的變革手段，是新民主主義革命的主要內容，而不是社會主義建設的中心，否則會阻礙經濟基礎的穩固和社會經濟的發展。這是馬克思政治經濟原理給出我們共產主義追求者的方法論，為什麽視而不見呢？

“劉少奇鄧小平提倡的一些經濟發展措施，是根據我國目前低下的生產力現實做出的正確決定。雖然跟主席的三麵紅旗要求不一致，但是至少可以在劃定區域進行試點和普及。如果好，對經濟發展有效，對提高當地勞動人民的生活水平有促進作用，為什麽不可以采納呢？經濟發展了，可以不斷促進生產力的提高，建立更適應的生產關係。有了堅實的經濟基礎，我們的國家主權更加強大，進一步推動我國的經濟水平進入更高的層次，趕超英美就能變成現實。難道這不是我們共產黨人追求的共產主義社會嗎？

“經濟發展不是資本主義社會獨有的，它屬於全人類不同社會製度的國家。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是生產關係的不同，而不是經濟基礎的分野。發展經濟是全世界人民、不同階級和國家的共同目標，沒有姓資姓社的標簽。”董九口若懸河地把自己對政治經濟規律的一知半解說了一通，發現自己越說越離譜，但是氣勢如萬馬奔騰，想刹住車卻不能，隻好依著慣性，把內心的想法傾缸而出。一旦停下不說，才知道自己一定禍從口出，非被大美人淩遲處死，抬起頭，感覺眼皮像芭蕉葉，被如雨的汗水，劈劈啪啪不停地敲打著。

董九眼前突然恍過一隻手影，就覺得臉頰火辣辣地難受。董九隻好閉上雙眼，數著大美人雙手輪開，打了多少記耳光。也許打累了，也許怕警衛看見了不好解釋，十幾個耳光後，大美人撲進董九懷裏，嗚嗚嗚地低聲哭泣起來。

董九顧不上擦拭臉上粘嗒嗒的冷汗和揉捏麻酥酥的痛感，趕緊安慰大美人，幫她擦拭臉上殘淚，伸手接過警衛不知何時遞過來的茶水，等她接過喝完，大家見她好像沒事人似的，才暗暗地長舒了一口氣。

大美人還讓董九領著，接著繼續遊覽絳雪軒的其他景點。

董九領著大美人，站在絳雪亭前，大美人令人意外地欣然解說道：“絳雪亭在外形上，與養性齋形成凸凹相對又協調的存在，主要是亭前搭建的三間歇山卷棚頂抱廈的緣故。這座殿宇的門窗均為楠木本色，未上油漆，在禦花園如一個素顏仙子，顯得淡雅恬靜，與眾不同。簷下其他部位，是模糊不清的斑竹紋彩畫，不過簷枋上繪有祿壽福三字。哥哥知道，這座房子為什麽叫絳雪軒嗎？”

好在董九來北京之前，做了一些功課，把以前的舊書溫習了一遍，還真知道絳雪軒的來曆。等大美人問完，不緊不慢地答道：“絳雪軒前，最初栽有五棵海棠樹，也有一說是梅樹。春天當花瓣飄落時，好像雪片飛舞，遂得軒名‘絳雪軒’。這樣的情景，讓哥哥想起南唐後主填的一首詞《清平樂·別來春半》：‘別來春半，觸目柔腸斷。砌下落梅如雪亂，拂了一身還滿。雁來音信無憑，路遙歸夢難成。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

大美人聽完不置可否，示意警衛進軒內看看。跟在警衛身後，大美人在董九的牽引下，指著絳雪軒的明間雙門說道：“哥哥，仔細看哦，門上的‘五福捧壽’很多！”董九定睛一看，還真是如此。門框上，都是兩種壽字間隔排列的圖案。接著大美人又指了指左邊次間檻窗的支窗上雕飾的萬壽字和蝙蝠，以及邊飾的壽字，寓含“萬壽無疆”，而下麵是萬字格方形玻璃窗。

來到軒內，大美人說：“這裏是皇帝和後妃賞景和休憩之所。抬頭便能看見匾額‘視履考祥’，記得是乾隆禦筆，來自易經履卦， 哥哥怎麽看？”

董九知道上九爻辭的卦象屬大吉，但是要求得此卦人，行為審慎，遇事周密反複地考慮，便欣然答道：“北宋邵雍認為，此卦象，預示做官的人應該隱退，以安享清靜和平之福，讀書人隻要努力學習，考試成績可榮登優等。卦辭要求持卦者，多做自我批評，去蕪存菁，才能少犯錯誤，不斷進步，人生才會成就斐然。”

大美人不屑一顧地揶揄道：“像孔老二那樣，‘吾日三省吾身’對吧？你說皇帝老兒會這樣做嗎？顯然是一句騙人的鬼話，否則清帝怎麽像黃鼠狼下耗子呢？”大美人說完，雖然軒內空無一物，聽完董九的解釋，連裝掛在匾額下的三組楹聯也不想再看了，雖然它們分布在左右次間和明間正堂。

來到軒外，大美人說，此軒估計跟養性齋一樣，也充當藏書之處。在宣統皇帝退位但還住在故宮的時期，絳雪軒還是他收存自行車之所。說完大美人又指了指旁邊的瓊苑東門，然後來到琉璃花壇正對的空地上，說是原來的鶴圈所在地，最後接著說：“哥哥，作一首詩吧，概括一下故宮禦花園之遊，我們就回養心殿涮羊肉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