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下 621-兄妹暢遊北京公園-10

大美人一出欽安殿，來到天一門外，對身邊的一個警衛說道：“小張，因為參觀前三殿後三宮花了不少時間，還有一大半景點沒有遊覽。這樣吧，你跟故宮的管理人員商量一下，在養心殿安排一下涮羊肉。吃完後，把剩下的景點看完。有時間的話，再上天安門廣場及其四周館園看看。我這裏有些零錢和肉票，你騎自行車上停車場，一個小時後，我們上養心殿找你！”

董九趁大美人轉身之際，又塞給警衛50元，怕他自己墊錢，因為五個人涮羊肉，花費不少。小張心思倒是很活絡，沒有推辭，好像怕大美人看見，立刻接過董九的人民幣掖好，騎上車，很快就離開了後花園。

大美人被董九牽著手,沿南院牆,踏在五色卵石鋪設的甬道上,往西迤邐而行。大美人抓緊時間對董九說:“哥哥，故宮太大，要精雕細琢地參觀，需要一個月的時間。現在故宮處於休官期，隻有外朝內廷、軍機處、養心殿、西六宮、承乾宮、永和宮、奉先殿等處，沒有上鎖，可以推門而入。

“禦花園，在故宮是偶爾供皇帝、還帶在身邊的皇子公主、後妃等家眷散心消遣之處，她南北寬80米，東西長約140米，總麵積約11200平方米。另外還有慈寧宮花園，位於太後太妃養老區的外朝西路，南北長約130米，東西寬50米，麵積約6500平方米。兩座花園都是建於明朝，而建於清朝的兩個故宮花園分別是建福宮花園和寧壽宮花園。 

“建福宮花園，位於內廷外西路，麵積約4000平方米，是乾隆非常鍾愛的一座院子，把她當作寧壽宮花園的建造藍本，嘉慶朝後,被當作皇家珍寶的收藏所。到了1923年6月，一場大火，各種珍藏的寶貝毀於一旦。除了損失慘重令人扼腕外，連火災發生的原因，也是迷霧重重、莫衷一是，因為裏麵的水很深。寧壽宮花園，即乾隆花園，在內廷外東路，位於太上皇養老區。乾隆花園是一個南北長168米、東西寬38米的瘦花園，麵積約6400平方米，保留四合院的建築風格，首尾呈四進院落格局。因為乾隆很重視這座花園，所以建造、裝飾、設計、景點在每一進院落都不重複，所以這座花園雖然麵積隻有禦花園的一半，但是景色薈萃，構造精美，與禦花園可謂珠聯璧合、交相輝映。

“這些花園，在我們遊客看來，既有皇家氣派，又有江南特色，但是對於曆朝皇帝來說，這些花園就是他們出寢舍仙樓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的陽台而已。至少紫禁城外的景山、北海、中海和南海，才是皇家真正意義上的禦花園。更不要說康熙把它當作家的暢春園，其位於北京海澱區圓明園南側，占地麵積60公頃，即60萬平方米，甚至於康熙61年即1722年11月死在暢春園的清溪書屋。

“還有雍正皇帝偏愛的圓明園，也是位於海澱區，占地麵積約為350公頃，而水麵就有140公頃。一年有十個月住在圓明園禦政，他借口紫禁城環境嘈雜、空間逼仄，而園子裏景色令他賞心悅目。從1725年入住，到雍正13年即1735年8月死於圓明園九州清晏寢宮，雍正帝基本把他的天下第一勤政皇帝的形象，全部發揮在圓明園，而不是紫禁城。紫禁城的歲月，是他鞏固皇權的日子，譬如住在養心殿，開設軍機處，設置軍機大臣議事等。

“最後就是慈禧太後，也是一年四季中隻有冬季住在紫禁城，其他時間都在圓明園度過。她為了改善自己的居住環境，什麽錢都敢化，譬如挪用北洋水師采購船炮彈藥的銀子修園子。其他還有皇帝遊玩的避暑山莊、打獵的木蘭圍場等等。這些地方，實際上是把紫禁城的政治功能通過一種禦花園的途徑，嫁接到其他園林的產物。而故宮的禦花園，是一種簡單的後院，偶爾坐一坐的地方。

“總之，我們常說的北京西北郊的三山五園，是一個高度概括清皇室的真正意義上的禦花園，或者說民國時期的沙龍，集生活、娛樂和禦政於一身的舞台。雖然三山五園，地理意義上是指香山、玉泉山、萬壽山、靜宜園、靜明園、頤和園、圓明園和暢春園，但是在當時卻代表皇權的運轉中樞。對皇帝本人來說，因為各個朝代都是家天下，所以又是皇帝生活和消遣的‘家’，對吧哥哥？”

董九點點頭，本來不想發表評論，但是一轉念馬上答道：“妹妹說得非常對。對於哥哥來說，禦花園也蠻有特色。雖然現在周圍覆蓋殘雪，但是園子裏，還保留一些綠色，譬如寒歲三友中的鬆柏竹，依舊常青迎風雪，令人覺得這座禦花園四季常青，讓園子裏的樓台亭閣，富有生機。妹妹，你接著說說我們要去參觀的景點吧？”

大美人雖然對董九的言不達意有點意外，還是欣然邊走邊說道：“如妹妹先前概述中提及，禦花園是供皇家大內的帝王後妃休息和遊賞的場所，還發揮祭祀、頤養、藏書、讀書的作用，祭祀主要在欽安殿進行了，我們很快就要到的四神詞，也是道教神像的供奉處。

“園子以紫禁城中軸北端的標誌建築——欽安殿為中心而建，周圍有20幾處建築物，所以分布緊湊。排列特點是左右對稱、主次分明，而山池花木隻作為陪襯和點綴，為中規中矩的園路構造，引入變化、靈活和相得益彰的元素。左右對稱的樓台亭閣包括：1.東南角的絳雪軒、瓊苑左門和鶴圈分別對應西南角的養性齋、瓊苑右門和鹿囿；2.正東邊的萬春亭和東井亭分別對應正西邊的千秋亭和西井亭；3.東北角的浮碧亭對應西北角的澄瑞亭；4.北側偏東的堆秀山禦景亭和摛澡堂分別對應北側偏西的延暉閣和位育齋；5.東北隅的凝香亭對應西北隅的玉翠亭；6.順貞門內東側東西向的集福門對應順貞門內西側東西向的延和門。

“前後對稱的建築，譬如坤寧門對應天一門；承光門對應順貞門。主次分明指以欽安殿為主，其他建築景點四周坐落，起到眾星拱月的效果。另外禦景亭與延暉閣對應也是主次有致，在對稱中加強異同。總之，對稱分布的樓台亭閣，其建築風格各有特色。在不變中，加入變化的成分，使得禦花園中的建築群，顯得玲瓏秀麗、構造別致、對稱靈動，體態舒展而零散有致、疏密適宜。”

董九邊走邊聽邊點頭，見大美人意猶未盡地停下介紹和發表個人見解，小心指著甬道旁的一塊奇石問道：“妹妹，這塊石頭不大，形狀也不算怪異，為什麽豎立在這裏？”

大美人拉著董九，來到石頭前，指著石麵上一處黑色區域說道：“哥哥是故意的吧？這麽明顯的特點都看不出來，還自詡為董半仙呢？嘻嘻嘻——大壞蛋、老雜毛，嘿嘿嘿！這塊石頭，名氣不小哦！它的大名叫諸葛拜鬥石。

“這塊黑斑，看上去很像一個老者。他頭戴臥龍帽，也就是常說的綸巾，身披皂色鶴氅，雙手合十，高舉過頭，躬身行禮作揖，兩袖飄垂。老人行禮的對象，是呈北鬥七星分布的一組小白斑。因為諸葛亮是一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算會掐的聖人，流傳他曾經參拜北鬥七星，預測蜀國國祚，所以將這塊奇石取名為諸葛拜鬥石。哥哥，這塊石頭是玉石嗎？”

董九聽完大美人解釋，正想再仔細核實一下，想不到妹妹以問題作結，隻好趕緊答道：“妹妹，哥哥雖然不是學地質專業的，但是平時也會關心各種石頭的特征。這塊奇石，看上去像水衝畫麵石。雖然頂部覆蓋殘雪，但是它的色澤晦澀，主要呈灰白和淺褐色，看上去紋理粗糙，因為它是沉積頁岩，主要成分是二氧化矽，雖然很硬，但是質地脆，易斷碎。玉石成分複雜，一般由礦物形成纖維交織的結構，所以質地細膩，色澤溫潤、韌性好，適於雕琢，因為它不易斷碎。

“按照許慎在《說文解字》中對玉的解釋——‘石之美者，玉也’，說明玉確實招人喜愛，而以色陽、性潤、質純為佳品，其性潤可安撫心之浮躁、色陽可驅散心之煩悶、質純可洗滌心之汙濁。君子自比為玉，因為玉是有靈氣的。

“天下的玉石分為兩大類——軟玉和硬玉，即和田玉和翡翠，是兩大集合體，因為在軟玉中或者在硬玉中，均有更細的分類。對玉的成分分析，有礦物成分和化學成分之分。前者指石晶體或礦物顆粒，後者指分子組成。

“和田玉由透閃石（主要部分）和陽起石（次要部分）形成的纖維狀結構體，主要化學成分是水合鈣鎂矽酸鹽；硬度為6.0～6.5，比重為2.90～3.03。陽起石通常含有微量鐵元素，表現為青色，而透閃石一般不含鐵元素，所以多呈白色。和田玉的透明度，從不透明到透明。通常礦物顆粒越細小，玉石的質地和手感越細膩。光澤上，具油脂光澤。顏色涵蓋白色，黃色，紫色，墨色，碧色，青色，紅色等。和田玉以密爾岱出產為碩大質優，雖然常言道一紅二黃三墨四羊脂，而白玉中的羊脂玉，黃玉中的栗黃最為人津津樂道。

“翡翠由鈉鉻輝石和綠輝石形成的粒狀到纖維狀結構體，質地致密，主要化學成分是鈉鋁矽酸鹽，硬度為6.5～7.0，比重為3.25～3.36，不透明到透明。光澤上，具玻璃光澤。因含有多種微量金屬元素，譬如鋅、鐵、銅、錳、鎂、鈷、硒、鉻、鈦、鋰、鈣、鉀等，所以顏色多雜，跟軟玉類似。其中含0.2-0.5%的元素鉻，引起翡翠的翠綠色，鉻元素含量越高，翡翠的綠色越深，如果太多，變成黑色；紅黃為翡，因鐵元素滲入生色，錳元素產生紫色。如不含致色金屬元素，形成的翡翠呈白色或無色。翡翠以帝王綠、玻璃種、水為透明最尊貴。”

大美人聽完董九一頓胡侃濫吹，譏笑道：“哥哥喜歡羊脂玉還是帝王綠？”董九笑道：“更喜歡帝王綠翡翠！”大美人大笑道：“軟骨頭居然喜歡硬玉。如果妹妹要佩戴玉飾，哥哥說妹妹該戴哪一種玉？”董九欣然建議道：“軟玉較好！”

“為什麽？”大美人不解地問道。

“軟玉外圓而內方，是妹妹母儀天下的天然屬性！等妹妹位居九五之尊，妹妹就褪下玉石，而佩戴皇冠，因為隻有金黃色，才配得起那時妹妹的尊貴。玉，是士大夫的避世天地；黃金，是帝王號召天下的底氣。妹妹，我們到了四神詞嗎？”董九不想節外生枝，趕緊轉移話題道。

大美人見哥哥不想說得多看得少，也立刻抓緊時間，來到一座匾額寫作四神詞的八角形亭子前，本來想在欄杆坐凳上歇一下，想到時間緊，跟著警衛進到祠內。董九見南牆供案上安奉的四塊神牌，趕緊虔誠地端詳是哪幾尊神位，想不到神牌上空無一物。

出了四神詞，大美人問道：“哥哥，以前的解說員說四神祠供奉的是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方之神，也有可能是風、雲、雷、雨神。哥哥以為呢？”董九略加思考後答道：“風雨雷神神比較靠譜，因為風調雨順，不但讓天下糧食豐收，更加讓紫禁城無火災水災隱患，也是欽安殿設道場和設醮進表進行祈禱的目的之一。”

大美人未置可否，接著指著四神祠前麵一塊空地說：“哥哥，以前這裏是宮廷豢養鹿的地方，叫鹿圈，解放後拆了，改成一塊綠地，並在周圍擺放奇石和盆景。我們上養性齋看看吧！”

董九跟著警衛和大美人，在養性齋的假山之中，鑽進鑽出，迂回環繞一通之後，讓董九興趣盎然，覺得以太湖石為主體構建的假山，利用太湖石“性堅而潤，有嵌空、穿眼、宛轉、險怪勢”的特點，把養性齋前麵一彎影壁似的假山，壘造得出神入化、登峰造極。能工巧匠堆疊形態各異的太湖石，營造凹凸有致、懸挑得當、聚散適宜、變化參差等效果。雖有殘雪遮掩，但是幹枯的淩霄藤，以及光禿禿的龍爪槐樹枝、依然含綠的箬竹葉，把假山襯托得如夢如幻，完美印證了《園冶•掇山》中的“咫尺山林……作假成真……”的意境。

上了養性齋的月台，不知何時警衛擺放了兩把靠背椅，董九安排大美人坐好，接過警衛遞上的茶水，董九順勢坐在大美人身邊，慢慢喂她喝完半杯茶水，董九把剩餘的茶水一飲而盡。大美人談及四神詞後假山的建造，追求“深穀斷崖”和“峰巒迂回、疊嶂曲折”的時空變化。山中小徑，充滿曲徑通幽的攬勝好奇之誘惑，營造路有盡，而景無窮的詩情畫意。假山點綴數株鬆柏，野趣橫生。假山居高而立，倚北有石製桌凳，桌麵鐫刻棋盤；靠南的石凳石桌，可坐休憩片刻，再俯瞰鹿囿中神鹿風采。大美人還提及園中四神詞假山最高處5米，堆繡山高達10米餘。

見大美人談興正歡，董九拉起大美人，上了這座黃琉璃瓦轉角廡殿頂的兩層樓閣。從明間進入，抬頭看見“居敬存誠”匾額，從北樓的 “悅心頤神”匾額經過，來到二樓前簷走廊，憑欄遠望，整個禦花園的雪中風景盡收眼底。來到二樓明間，觀賞了“飛龍在天”匾額後，匆匆下樓，離開養性齋。大美人邊走邊說道：“養性齋是宣統皇帝溥儀的英文老師莊士敦的一處居所。現在裏麵空無一物，隻剩下幾塊字匾。不過養性齋在乾隆手上，改明朝建成的麵闊七間的一字形，變成麵闊五間，兩端各加三間闕樓，變成南北轉角樓，呈凸字形，與對麵的絳雪軒的凹字形，形成凹凸相應、陰陽相協。”

董九本來想說說清朝末代皇帝，見大美人行色匆匆、腳步沙沙，隻好緊跟著她，朝千秋亭走去。來到亭外，仰望其重簷圓攢尖頂，聳立彩色琉璃寶瓶承托鎏金華蓋，結合四方藻井，亭子屋頂呈天圓地方格局。此座方亭，十字折角多角屋簷，因為四麵出抱夏，並各有一出陛，形成十字形。來到亭內，最吸金的是雙鳳天花、貼金雕盤龍藻井、龍銜寶珠的軒轅鏡。

大美人覺得亭內看頭不大，拉著董九出了亭子北門，來到人字形古柏前笑道：“這個人字也太小了，哈哈哈！”大美人未等董九發表見解，就拉著他朝千秋亭走去。雖然轉身看了一眼西井亭，覺得沒啥好看，還是指了一下，示意董九道：“哥哥，身後這座西井亭，就一口井。打水的滑輪架子早沒了，井口也加了石蓋，沒啥看的。”

說話間，幾人來到澄瑞亭前。大美人因為急著趕路，有點氣喘籲籲，也不讓董九在警衛的眼皮底下，捶肩拍背，雖然還讓他牽著手，依舊興致勃勃地介紹起來：“這隻是一座方亭，建在一個矩形水池上橫跨的單劵洞石橋。亭前出一抱夏，抬頭看，可以見到琉璃瓦黃剪邊，攢尖頂上有琉璃寶頂。到亭子裏沿東西石雕欄板設置的長椅坐一下吧！”

來到亭子裏，大家紛紛在抄手長椅坐下，大美人轉頭指著身後欄板間的望柱頭說：“哥哥，看見上麵的蕉葉紋嗎？這是水池欄板欄杆的特有花紋。看看天花板吧——天花正中是雙龍戲珠八方藻井，四周伴隨金龍圖案井口天花，跟簷枋上的龍錦彩畫很協調。目前維護得不好，有的地方都掉漆了。哥哥，池水都結冰了，不知道以前的金魚還在不在，要不哥哥下去幫妹妹看看？”大美人說完，見董九嚇得汗流滿麵，忍不住大聲笑了起來。

大美人覺得休息好了，掏出自己的棉手帕，遞給董九說：“膽小鬼！擦擦汗吧，也夠難為你了。我們去看看水池，就繞著欽安殿繼續參觀！”

突然聽見大美人尖叫一聲，嚇得警衛立刻跑位來到大美人身邊，噓寒問暖，原來大美人手上的手帕，掉進水池。見大美人一臉壞笑，董九二話沒說，一手抓住望柱頭，俯身探過欄板和欄杆，伸手把還沒有沉入水底的手帕，一撈而取，手腳麻利地站起身來，擰幹池水，看著大美人，嘿嘿地傻笑。

“看你一頭汗，何不擦擦？看來池水根本沒結冰呀！”大美人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神情，淡淡地拋出一句話，旁人都能看出她有點看好戲的心態。董九二話沒說，擦完汗，包好濕手帕，放進水提包。

大美人開心了一陣之後，指著身旁的門殿說：“哥哥，這座門殿，跨宮牆而建，穿行便可通往漱芳齋，簷柱下環繞一圈坐凳楣子，不過一座空屋，又上了鎖，就不去看了。接著看看位育齋和玉翠亭後，哥哥就以一首詩做個小結吧？”

見董九欣然點頭，幾人便信步離開澄瑞亭，朝伸手可及的前方一座樓宇走去。未走幾步，大美人突然停住腳步，轉頭指著澄瑞亭一角問道：“哥哥，那是什麽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