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下 624-兄妹暢遊北京公園-13

董九牽著大美人，一邊漫無目的地踱步，一邊回顧在禦花園遊覽的景點，最後停在一塊有人一樣高的太湖石旁，才慢慢吟道：“坤寧門外有洞天，鶴舞影壁姿翩躚。觸目連理柏下路，鑄銅香爐紫生煙。兩尊異獸辨邪正，一殿真武安神仙。道德潔癖三劍客，殿宇映象北宮玄。一段畫石拜北鬥，半畦空地劃鹿圈。四神祠內神牌舊，風雨雲雷兆豐年。太湖有石起高浪，養性成齋壘山巔。四出抱夏知冷暖，盤龍藻井停秋千。人字古柏時空短，西井亭下水槽連。龍井彩畫歎落漆，澄波瑞日水濯綿。一抹祥雲戲弱水，滿心忠魂伴嬋娟。紅杏出牆樊籬淺，棋盤格頂雕梁椽。萬物濫觴中和致，潔身何須神佛憐？登高望遠落日近，賞景歌詠餘暉延。四門圍城小世界，跪象竟與富貴聯！神獸異禽山海亂，福祿壽與子孫全。嶝道陡峭山堆繡，洞府玲瓏龍盤旋。重九登高累石凳，小山穹裏可問禪。藏書才惹詞藻嗅，凝香常駐小亭前。春秋並肩亭成對，紅葉飄浮秀藍天。古柏藤蘿因心死，石桌石墩恨身堅。琉璃一座花壇起，海棠魂斷八國鞭。太平花落木石在，飛雪如花拂名軒。鹿囿空餘滿地憾，唯有天地道方圓。禦花園裏多鬆柏，奇花異草正冬眠。過門春風安貞裏，再話紅杏出牆妍。”

大美人見董九不再吟誦了，一點也不滿意地嗔怪道：“作完了？一點都不好！妹妹陪哥哥遊玩的影子都沒有，淨是些婆婆媽媽的描述，不帶半點感情。更不要說寄托情誌，罰哥哥重作一首詩，隻說妹妹和哥哥好不好？”

離開獨樹一幟的太湖石，董九執手大美人，望著身邊的琉璃花壇和其後的絳雪軒，忍住肚子咕咕叫的幹擾，信口吟誦道：“禦花園裏伴女王，哥哥情意作彷徨。遙知養心殿鍋底，片片羊肉喂衷腸。”

“哈哈——衷腸還能喂飽？嗯，好吧，趕緊回去吃涮羊肉嘍！”大美人聽完董九信口開河，知道他肯定餓了，再糾結什麽詩歌，已經沒有物質基礎了，隻好順著肚子之吼願，示意警衛先回養心殿通報一下，他們正回養心殿開涮。

董九沒有留意警衛是如何回養心殿的，因為注意力都放在大美人身上，就問她道：“妹妹，我們是從瓊苑東門還是西門出去，前往養心殿？”

大美人哂笑道：“出東門過長康左門，經過東六宮西圍牆和後廷圍房之間形成的東一長街，先後還有近光左門和內左門，出了內左門便到了乾清門廣場。出西門過長康右門，沿著西六宮東圍牆和後廷的西圍房形成的西一長街，過近光右門，盡頭是內右門，出去便是乾清門廣場。養心殿位於西一長街內右門北側的遵義門內，在西六宮南部。

“幹脆把通往三宮六院的門簡單說一下，它們的門匾朝長街方向張掛。首先是東、西一長街最北端的長康左、右門，北通禦花園的瓊苑東門門和瓊苑西門，剛才講過。過了長康左、右門，從北往南來細分，後三宮開有五對門通東、西一長街。出坤寧宮有兩對門——北端東側的基化門/西側的端則門，和南端東側的永祥門/西側的增瑞門；出交泰殿有一對門——東側的景和門/西側的隆福門；出乾清宮有兩對門——北部東側的龍光門/西側的風彩門，和南部東側的日精門/西側的月華門。

“而東、西一長街從北到南通往東、西六宮有三對門，即東側的大成左門與西側的大成右門，東側的廣生左門與西側的廣生右門，和東側的鹹和左門與西側的鹹和右門，分別通向東/西宮的鍾粹宮/儲秀宮，承乾宮/翊坤宮，和景仁宮/永壽宮。

“在東、西一長街上，分別有一道近光左、右門，是東西六宮最南端的標誌。往南經過近光左門，進仁祥門，可到東側的齋宮。而向南過近光右門，再經過遵義門，就可通往西側的養心殿。遵義門南麵有一道隨牆門，通養心殿南麵的藥膳房。”

大美人在西一長街上，邊走邊指點董九，經過的大門小門，以及門內後宮名稱，不知不覺來到遵義門前。董九牽著大美人，信步入門,迎麵就是一麵琉璃影壁。繞過影壁，來到一座東西狹長的院落。

大美人不想把院子裏的連房、玉照壁和養心門以及門簷下懸掛的陡匾（即鬥匾）的特點一一介紹，隻是指著養心門前的一對鎏金銅獅說道：“哥哥，如何辨認一對守門獅子的公母啊？”

董九本想興衝衝走進養心殿，突然被大美人的問題攔住了，隻好停下腳步，端詳這對貌不驚人的銅獅說道：“一般東側或者左側的為公、西側或者右側的為母。另外，公獅右前爪下或者前爪之間有一繡球，母獅左前爪下或者前爪間有一幼獅子。還可能有的區別包括，公獅張著嘴，母獅閉著嘴；公獅頸部被毛是卷鬣，母獅的是披鬣。四處區別，一般不會同時出現在一對守門的石獅或者銅獅身上。養心門的銅獅，都張口、卷鬣，但是左右分列、出現幼獅和繡球，所以公母一樣可以分辨。妹妹，你見過真的獅子嗎？”

大美人驚訝地問道：“公園裏不是有嗎？哥哥難道在野外見過一隻獅子美人不成？人家又不是非洲部落的女頭人，還獵殺過獅子。對了熊瞎子，在非洲大草原溜達，如果碰到采食的母獅子，怎麽逃生？”

董九饒有興趣地逗笑道：“手上有獵槍還怕獅子嗎？”

大美人突然建議道：“哥哥，我的警衛身上有無聲手槍，妹妹要目睹哥哥百步穿楊的槍技。院子裏正好有一麵玉影壁，上有一個孔，耍耍吧！”大美人說完，未等董九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就喊來警衛。當警衛知道，大首長手拿一個蘋果，讓董九射擊玉影壁孔，穿透蘋果時，紛紛勸說首長，不能以身涉險，否則文革小組和中央都會怪罪他們，定他們迫害首長的死罪，卻被大美人一頓嗬斥，不知如何是好。

董九也感到事態非常棘手：萬一失手，槍傷了大美人，自己就是百身莫贖，怎麽跟主席交代？連忙問道：“妹妹，您當年騎馬，怎麽會把也在馬上的總理驚落馬下，最後落得右臂殘疾的？”董九想刺激一下大美人，讓她知道意外帶來的傷害和影響。

“熊瞎子，你怎麽知道這件事？是不是文昌閣聽文革小組的長舌公嚼你妹妹的舌根？還不是那匹老馬一聽狗叫突然跑偏了，否則哪能撞上身後趕上的總理？你妹妹為此難受了很長時間，你還想讓人家再哭一場不成，死熊瞎子？”大美人避開警衛的耳目，低聲回憶道。

“那妹妹用左手拿蘋果，萬一受槍傷，也可以減少當年意外帶給妹妹的內疚！”董九大膽地刺激大美人，希望她放棄這個冒險的遊戲。

大美人沒有理睬董九和警衛苦口婆心的勸說，把已經上了子彈的無聲手槍，從千不甘萬不願的警衛手中接過，扔給惶惶不可終日的董九。

董九見大美人左手上已經拿著一個紅蘋果，斜視著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讓董九隻好打消再次勸說的念頭，把保險栓在位的無聲手槍，在指掌間順著逆著橫著直著翻滾地玩弄了一番，把大美人四位警衛看得目瞪口呆，覺得這位首長的“紅人”很像好萊塢電影裏的西部牛仔，紛紛圍在董九身邊，問東問西，讓大美人分外開心地笑道：“這位神秘男，是一個神槍手。你們就看好吧！”

警衛們這時才從暫時的解脫裏回到現實，緊張地看著董九道：“董大夫，您有把握嗎？”董九也不知道因為此時他心裏不像手術時那樣平靜，還是點點頭說：“沒事！從養心門到玉影壁，不到50米，我能夠控製好。你們在玉影壁後的南牆處，放一些障礙物，防止子彈頭打進牆裏，破壞古建築。”

警衛麵麵相覷，覺得這位神槍手不去擔心首長受傷，卻擔心傷害一麵破牆。為了讓槍手心情好，隻好在連房裏找到幾塊木板，靠在南牆上，擋住彈道。

此時大美人見一切就緒，才淩波微步來到玉影壁旁，轉身伸手擺好姿勢，才對董九點頭示意。董九此時已經調整好呼吸，思緒也萬宗歸一，全神貫注在已經與自己身體合二為一的槍支上，慢慢伸出右手，讓黑幽幽的消聲器出口對準孔後一隻玉手平整地托住的紅蘋果，就像那把鋒利的手術刀片，在備過皮、消過毒、脫過碘、蓋上手術鋪布、露出切口區時，一道寒光閃過，警衛耳輪邊響起“噗”的一聲，紅蘋果緩慢地滾落到地上。

董九此時仿佛聽到子彈鑲嵌在木板裏的擠壓聲，雖然警衛飛快地跑到他們的首長身邊，見她伸出手，示意大家她毫發未損。

一位警衛把蘋果展示給董九看道：“子彈從正中間穿過，您真是神槍手啊！董大夫，到時怎麽登記子彈的去向啊？”身後突然傳來大美人的笑聲：“就說故宮禦花園上空，突然飛來一隻鷹，為了防止傷人，拔槍擊斃了它。”

等大家從激情中平靜下來，大美人吆喝大家趕緊回主殿吃涮羊肉。此時大家魚貫而入養心門，大美人讓警衛先準備一下，她要帶董大夫參觀一下四周。董九隻好讓自己平靜下來的心，不顧饑腸轆轆，走馬觀花地了解了一下四周。大美人指點了前殿的建築風格，尤其是九柱三間的奇妙，卷棚頂抱夏、曲尺狀琉璃照壁、東西配殿履仁齋和一德軒等的作用和特色。穿過前殿，沿著前後殿的穿堂，來到後寢殿，逛了一遍後殿明間、東西次間和梢間。明間空無一物，大美人告訴董九，這裏是中國曆史上僅存的皇帝寢宮。每間都有匾額，但是原物不是不見了，就是收在故宮博物院的庫房，分類保存。明間匾上寫著“乾元資始”、東西次間分別是“天行健”和“昕宵勿怠”，而東西梢間卻分別是“又日新”和“華滋堂”。梢間設床榻，明間和西次間設坐榻，東次間設寶座，不過現在看到的隻是通炕，不見座位和被褥。室內裝飾用的畫、對聯、座鍾、櫃子、屏文均未布置，但是在東次間寶座後的一幅木製楹聯，字跡依稀可見——應律璿樞臨太乙，敷天春色遍寰中。

通過後殿南北圍牆上的隨牆門，大美人帶董九參觀了後殿東耳房——體順堂。大美人一邊走一邊介紹道：“此處是同治年間垂簾聽政時，慈安太後的居處。這裏也是空無一物，但是妹妹記得，明間加上東次間和東西梢間，分別懸掛額匾，上寫有‘綏德安家’、‘祥開麒趾’、‘堯飲舜舞’、和‘與福相迎’。西梢間設有床榻，為寢室。明間和東梢間設坐榻，而東西次間隻有條案座鍾等物。”

兩人很快出了體順堂，大美人指了指東圍房說：“前殿的東西配殿，用作佛堂和祭祖場所，而這裏貫通前後殿的東群房，則是妃嬪隨侍的居所。體順堂門口本來有一塊巨大的水晶石，卻叫水晶燈。我們原路返回，上燕禧堂看看。”

大美人一邊走一邊說道：“在同治朝垂簾聽政時，燕禧堂是慈禧太後的居所。其麵闊五間，建築特色與體順堂一樣，為黃琉璃瓦卷棚硬山頂。西接西圍房，前出廊，麵對前殿西耳房——梅塢。明間隻剩下北麵這條炕炕，以及與東、西次間相隔的黑漆楠木碧紗櫥，即槅扇。東次間、梢間相通，看得到的就是這座東側的萬字炕，西次間和西梢間之間的板壁。

“設置於燕禧堂的落地罩、床罩、格心書畫、條案、額匾、鍾表、屏文等裝飾陳設，均不複存或保存於博物館的文物庫房。我們出去看看吧，想不到燕禧堂破敗得這麽嚴重！”

大美人說完，拉著董九來到西關防院。大美人指著眼前的大樹說：“燕禧堂前院栽種了五棵樹，還有一堆玲瓏太湖石，營造出別的宅院不具有的幽靜。”說到這裏，大美人又指著簷下橫枋上的彩畫說：“這種龍鳳方心金線彩畫，是故宮別的殿宇沒有的，哥哥看得見嗎？”

董九覺得彩繪模糊，根本分不清大美人提及的龍鳳方心圖案，還是點頭表示看到了，但是好奇地問道：“妹妹記憶力真好，眼力也是出類拔萃。對了，體順堂的陳設雖然沒有恢複，妹妹怎麽知道的？”

大美人撇了撇嘴道：“故宮博物院的專家說的。他們根據《清宮內務府造辦處活計檔》，將來修複時，準備恢複當初的陳設。我們走院西南角的小門，過禦前西院回前殿吧！不知道警衛們現在幹什麽？估計涮羊肉準備好了，我們趕緊回去吧！”

大美人說完，示意董九抱著她回去。

抱著大美人，董九聽到她耳語道：“哥哥，作一首詩給妹妹聽吧？”董九經過院子裏的太湖石和幾棵光禿禿的大樹，略微思索後，低聲吟道：“千殿萬門通長街，遵義門內影壁歪。兩座銅獅鎏金黯，雌雄分別藏情懷。寵愛幼崽爪間逗，馳騁寰宇繡球差。一羽猛禽驚香夢，無聲飛彈掠芳釵。影壁徒有琉璃彩，配殿空守寂寞階。額匾墨寶傷歲月，錦繡床榻離寶齋。戊戌應歎時不濟，光緒堪傷運忒乖。一簾兩後多幼主，雙堂四殿少和諧。唯有堂前水晶裏，可觀霸氣已沉埋。”

聽到這裏，大美人動了動身子道：“哥哥，養心殿沒有乾清宮修複得好，心裏很失望是吧？”大美人頓了頓，又突然驚嗔道：“你個熊瞎子，是不是責備慈禧打壓光緒皇帝，大權獨攬？”

董九訕笑道：“哥哥隻是雄心不減，要幫妹妹傲視群雄，睥睨天下。妹妹真的認為哥哥是一個豬八戒是嗎？”大美人轉嗔為喜道：“哥哥即使是豬八戒，也是妹妹的天蓬元帥呀！大壞蛋，還不趕緊回前殿，吃不上涮羊肉，妹妹就吃烤熊鞭、紅燒熊掌！”

大美人剛說完，覺得說漏嘴了，揚起小玉手，就朝董九臉上摑去，又突然停在半空中，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斷斷續續地說道：“還是留著吧，否則世界紀錄怎麽去打破嘛？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