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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若有情天亦老(64)

(2017-10-20 18:23:49) 下一個

  “哼,你跟李汗青在一起能有什麽結果?他是一個大地主,又是晉城商界的名流,還是國民黨的紅人,你跟他在一起磨磨嘰嘰,你是不是昏頭了?當年哥哥帶你搞農會,讓你看那些進步書籍,你都扔到九霄雲外去了?”王晉生命令身邊的護衛把周虎等人拉走之後,指著秀姑的鼻尖義憤填膺地責備,“你再這樣下去,就要走到布爾什維克的對麵,成為維護洋人、資本家、地主等少數人利益的國民黨的走狗,你知道不知道?你想把翠屏峰幾百個窮苦兄弟和姐妹帶下山,為叛變革命、違背孫先生遺誌的新軍閥賣命是嗎,你真是氣死我了?”秀姑被王晉生一頓責問和痛罵,搞得一時思維混亂、心情低沉,不知道如何反駁甚至回答哥哥的問題,就坐在身邊的椅子上,低頭哭泣起來,隻有這樣秀姑才感覺好受一些,才能把心中的苦楚無奈甚至頭腦裏的暈眩慢慢隨著淚水和哭聲流走和散發到空氣中,讓自己心情慢慢平靜下來,頭腦清晰起來,思維正常起來,才能應付眼前的突變。晉生沒有因為秀姑哭泣而顯得放鬆戒備,跟李三思在一起低聲商量著,讓秀姑感覺到孤立和無助,心裏開始盼望,幻想著汗青在自己身邊,跟自己一起攜手對付身邊這兩個不懷好意的人,雖然其中一個是自己的親哥哥,但是他完全站在一個外人的立場上,跟自己作對,要把自己一生的心血一下子奪走,讓自己成為一個孤家寡人。秀姑再也不願多想什麽共產黨和國民黨,隻要自己的山寨不被眼前這兩個居心叵測的人染指破壞甚至霸占,就是人生的勝利命運的撥亂反正。“我該怎麽辦,怎麽辦,汗青?你在哪裏,姐姐這一次真的玩完了嗎,真的要出師未捷身先死嗎?”秀姑一旦思維正常,就深切地感覺到麵前的危機,知道自己隻要起身想走出議事廳,李三思就會下毒手,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秀姑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呼吸聲,甚至連心跳的聲音都感覺得出來,周圍靜悄悄的,隻聽到火盆裏木炭時不時有火花四濺的劈啪聲響,好像是自己忐忑不安的心跳,在空中無助地飄散,讓秀姑感覺到世界的末日就要來到。如果不屈服,非要拚命與他們作對,就是死路一條;跟他們走,又不是自己現在願意做的事情,怎麽能讓自己心服口服。汗青啊汗青,如果不是因為你把姐姐的一顆平靜的心攪亂,何至於現在姐姐心不甘情不願地受製於他們。汗青,你這個冤家,害死姐姐了你知道不知道?秀姑一會兒對眼前兩個男人的霸道,恨得咬牙切齒;一會兒又對汗青對自己的鼓動和灌輸,痛心疾首。秀姑很快覺得頭腦發脹,好像要炸開一樣,內心有一股怨恨,就像一座活火山,隨時都要爆發。氣急之後的秀姑,感覺自己慢慢開始鎮靜下來,讓秀姑意識到自己的本能,就守住自己的意念,氣沉丹田,運轉氣息,將力量慢慢聚集在自己一雙朱砂掌上。

  這時議事廳門外有人在敲門,讓秀姑嚇得騰地一聲從椅子上蹦了起來。就聽見李三思說:“進來!”秀姑見是嬌花進來,頓時喜出望外,等嬌花經過自己身旁,就一下子抓住她的手說:“嬌花,嬌花——?”嬌花沒有理睬秀姑,把手一甩,掙脫秀姑的糾纏,來到李三思的跟前說:“李隊長,新軍把翠屏峰包圍了,怎麽辦?他們有機槍大炮,已經埋伏在山下各個出口,我們的人沒法出去。”李三思冷冷地笑了幾聲,對嬌花說:“那兩個人現在在什麽地方?”嬌花答道:“正關押在地牢。”晉生走到秀姑身邊,拉起她的手說:“妹子,你下山跟金立群和孔天下說,如果他們想再看見活著的李汗青,和他的幹閨女栗雯,就乖乖地把伏兵全部撤了,放開一條山路,我們帶著人馬明天一天亮就離開翠屏峰,記住了嗎?”秀姑一聽來了新軍,心裏簡直是一陣狂喜,突然又聽到李三思說汗青和雯兒被他們生擒活拿,還要作為人質進行一場交易,結果是自己的人馬換汗青和雯兒兩條生命,這可怎麽辦,怎麽會這樣呢?秀姑就覺得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們的如意算盤得逞,但是汗青和栗雯的生命安全怎麽辦?對了,他們真的被活捉了嗎?至少這兩個人失蹤了,原來遭遇李三思和哥哥的埋伏,被俘虜了。這會不會是一個詭計,或者說汗青和栗雯故意被俘,順利地上山,然後跟自己合作,把李三思和哥哥一網打盡,因為他們根本沒有自己的人馬,完全憑借翠屏峰的力量。他們安排的這幾十個人,真的完全聽他們的嗎?也許在他們的淫威下暫時屈服而配合他們的調遣命令,一旦這兩個人處於逆境和弱勢,他們的這幾十號所謂的兄弟,就會立刻掉轉槍頭,對準李三思和自己的哥哥。另外,山下立群他們真的派了新軍包圍山寨嗎?如果山上自己的人馬真的要跟新軍火並,新軍一定死傷慘重,最後不得不撤退而無法對李三思和哥哥形成任何有形的壓力,更不可能讓他們屈服逃離而不傷害到翠屏峰的力量。秀姑一下子思緒萬千,各種念頭在頭腦裏閃現停留和比較,讓秀姑很快就陷入莫衷一是、難於取舍的心情之中。秀姑抬起頭,仔細端詳起自己的哥哥來,發現短短一年時間,哥哥已經變得麵容堅毅,目光堅定,連嘴角都微微下垂,顯得嚴肅讓人望而生畏。秀姑還發現哥哥皮膚比當時自己印象裏要黑多了,身體也明顯消瘦了不少,好像鬢角裏都夾雜了一些白發,讓發色顯得灰暗,看得秀姑非常難受,內心一下子軟弱下來,不由自主地拉緊晉生的雙手說:“哥哥,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是嗎?上次嫂子還問我知不知道你在哪裏,孩子好不好?我都按照你的交代回答了她。哥哥,嫂子一直在等你和孩子回晉城回四季鋪。你如果想去看看,我有辦法讓你進城。你大老遠來一趟,還是把嫂子一起帶走吧!她一個人在晉城苦苦守候著照看著四季鋪生意,也非常難,身邊連一個親人都沒有。哥哥,好嗎?”晉生沒有回答秀姑的問話,隻是低著頭,不敢看秀姑,但是秀姑能夠感覺到哥哥的雙手在微微顫抖,讓秀姑歎息道:“哥哥,你這樣不管不顧地跟著共產黨走,去拯救天下黎民百姓,卻對自己的婆娘和孩子不管不顧,你這種做法難道是一個真正的布爾什維克嗎?連自己的家都搞不好,還能搞好別人的家嗎?你那些響亮的口號,你不覺得非常空洞嗎?哥哥,一個人的生命這麽短暫,你有現在這樣好的家世,都是你我的父輩積攢下來的,不要在你的手裏敗了好嗎?離開李三思離開井岡山離開共產黨,回到四季鋪,你有一雙兒女一個嬌妻,一個偌大的院落一個門麵開闊的四季鋪,哥哥,你還要去追求什麽?現在共產黨被國民黨四處追殺,你還要冒生命的危險,去幹你心目中理想的事業,卻把身邊最美好的現實無情地拋棄,哥哥,你這樣做正常嗎?天下還有哪個搞共產黨事業的人,會跟你一樣?如果搞共產黨的人都像你這樣,那麽這個黨的成員不是瘋子就是心理變態的病人,哥哥,聽妹妹勸,不要再對農會對共產主義執迷不悟,那都是被曆史拋棄的糟粕,都是不符合我們這個國度的異端邪說。李三思搞農會共產主義,是因為他好吃懶做、眼高手低,又不務正業,一貧如洗,才會被共產主義這種狂熱的理論蠱惑;而你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有產業者,怎麽也會跟著這幫窮光蛋瞎起哄,甚至喪失了心智和起碼的判斷能力呢哥哥?”

  晉生把手從妹妹的抓握中抽了出來,抬起頭哈哈大笑起來,見李三思來到自己身邊,雙眼冒著透人心扉的光芒,注視著秀姑說:“秀姑,看來以前哥哥在你身上傾注的心血,已經被你的汗青用各種伎倆徹底洗滌殆盡。不錯,拋棄家庭離開舒適,走向未知和不測,確實不是你這個已經被人灌輸了迷魂湯許下重諾的女人能夠理解的。首先,哥哥不是故意拋棄四季鋪和你的嫂子,而是這件事業突然因為國民黨單方撕毀合作契約造成的。通過這次教訓,讓我們明知,天下是打下的天下,江山是血染的江山。他們國民黨現在不是槍炮齊鳴,還在到處打打殺殺嗎?但是正義的力量,不會因為一時的挫折和失敗而消失的。無論這股力量是作為一個反對的勢力,還是一種監督鞭策力量而存在,都對國民黨的不斷糾正自身的錯誤和修補內在的缺陷,發揮不可忽視的作用,促使國民黨真正成為一個貫徹孫先生三民主義的黨派,切實為受苦受難的勞苦大眾謀福利。秀姑,這就是我們依然堅持奮鬥、存在和壯大的原因。秀姑,一個黨派,就像宋州城的賈司令,遼城的張司令以及晉城的王司令,他們軍政大權集於一身,可以為所欲為,像一個獨裁的暴君,一個無法無天的大王,根本不可能把百姓的生死放在心上。秀姑,哥哥沒有一天不在想你的嫂子你的兩個侄子侄女。連動物都有添犢之情,作為一個普通的人,怎麽會不想念親人和妻兒呢?就是因為國民黨叛變革命,無情地清黨,殘忍地大肆捕殺共產黨人和進步工農,才造成哥哥現在有家難歸的現狀。現在金立群這個國民黨的黨棍,知道你哥哥,還有你三思兄在這裏,立刻出動宋州城全部的新軍包圍翠屏峰,你知道為什麽嗎秀姑?”秀姑哼了一聲,氣憤地說:“當然是因為你想把翠屏峰的兄弟帶走,才不得已出此下策!”身邊的李三思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突然笑聲嘎然而止,語調冷颼颼地對秀姑說:“秀姑,你這個被人賣了還在幫人點錢的蠢貨!你知道北伐總指揮責令他的下屬,對共產黨寧可錯殺三千,不可放過一個嗎?他金立群,一個被汪精衛看中而被提拔的暴發戶,仗著自己有幾下三腳貓的本事,混到今天的地位依然不甘心。一聽說你這個笨女人有一個共產黨的哥哥,立刻就像吸血鬼看見一頭笨女人如你,立刻張開血盆大口,隨時要把你的血吸盡。你這個笨蛋被他玩弄敲骨吸髓就算了,卻生生連累了你的哥哥和你的兩個侄兒。他金立群絕對不會放過我們。還有你的鳳仙小胖墩兒,就是你的狗命,也保不住。任何跟共產黨有瓜葛的人,都得完蛋,知道嗎傻瓜笨蛋?你還在做夢,夢想你的汗青會救你是吧,令人可笑可歎可憐的笨蛋!”秀姑覺得內心那團被死死按奈的火氣,就像火山裏迅速膨脹的熔漿在翻滾著,實在無法抑製,就狠狠地將平生所有的力氣都聚集在手掌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左右開弓向李三思擊打而去。秀姑見眼前的座椅、座椅後石墩上的盆景,盆景後的石壁,都在視野裏化成碎塊,在空中狂舞亂飛,紛紛跌落在地上,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響。秀姑立刻向前淩空翻身,防止李三思下手封住自己的穴道。

  “住手!三思,你少說幾句吧,如今大敵當前,隻有同仇敵愾我們才能完成黨交給我們的任務,不要被個人的情感耽誤了大事!”晉生見妹妹一雙朱砂掌,攪得議事廳飛沙走石,一旦打在人身上非死即傷,燃眉之急卻發生內訌是兵家大忌,讓晉生心急如焚,更是對妹妹恨鐵不成鋼,禁不住對身邊兩個大打出手的同誌和親人大聲喝道,“好了,不要再亂來!三思,你身為聯絡員,還火氣這麽爆。秀姑,你平靜下來,好好想想我們如今麵對同一個敵人,他就是金立群。隻要你哥哥和三思落入國民黨手中,你也跑不來,就是金立群也保不了你。現在隻有用李汗青和栗雯當作人質,我們三個人把隊伍帶走。秀姑,相信哥哥的眼光,共產黨用不了二三十年,就能把北伐勝利的成果從叛變革命的國民黨手中奪回來,因為他們即使有命北伐勝利後一統江山,但是一個中途叛變毫無誠信沒有心胸和氣度的國民黨,是不可能治理好一個積貧積弱的中國。為了維護他們的統治,他們隻會對外屈服,對內鎮壓。無論是不是共產黨代替國民黨,時代進步總有一個正義的黨派會取代國民黨這個小醜的。這也是我們存在的理由和我們胸懷的革命樂觀主義。雖然我們冒著被追殺的危險,但是我們走在一條正確的道路上。任何艱難險阻都不是不能克服,因為我們心中充滿希望,充滿必勝的信念。秀姑,中國是一個巨大的國家,我們處於一個劇變的時代,迫使我們比國民黨看得更遠,對未來考慮得更多,我們的國家時刻有可能再次分裂,因為世界上有很多強盜比我們強大,他們不會停止掠奪和剝削,他們為了自身的利益,會把中國在地理上、種族上和信仰上進行割裂分離和瓜分,時刻都想在組成上和文化上消滅這個有幾千年連綿不斷文明的東方古老大國。我們不能隻依靠國民黨,我們必須不斷發展壯大,為了這個國家的安危為中國廣大的黎民百姓,我們共產黨責無旁貸。秀姑,我們共產黨對國民黨沒有任何信心。”三思因為及時躲過了秀姑一雙如猛虎下山的鐵掌,心中正在暗自慶幸,正想尋機反擊,晉生不顧個人安危,一下子衝到他們中間,更是嚴厲地喝止他們停止自相殘殺,一致對外,三思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懸崖邊緣,暗暗地倒吸了一口涼氣,一聲不吭地注視自己的勁敵王秀姑。秀姑剛剛站立身子,就被哥哥劈頭蓋臉一頓飽訓,說得也是啞口無言,但是卻把內心那一團怒火,通過自己一雙無敵朱砂掌的揮舞,釋放出去。雖然沒有擊打到三思,但是內心慢慢平靜下來,專心聽哥哥的分析,覺得立群根本就不是他口中那種人,會殺自己的頭,還會把他們兩人甚至自己的侄兒抓住表功,真是一派胡言亂語。秀姑心裏還是不願意跟哥哥去一個自己不熟悉的地方,更是對共產黨沒有什麽感覺,當年搞農會,隻是跟農民,尤其是那些自己熟悉的人群打交道。現在要去一個很遠很陌生的地方,跟一幫自己一點都不熟悉的惡人和環境打交道,讓自己的未來充滿變數,是秀姑無法說服自己的冒險和衝動。不過現在汗青和師妹在他們手上,這可怎麽辦?秀姑內心猶豫不決,抬起頭看見哥哥和三思又在一起嘀嘀咕咕,而他們的護衛一見自己抬起頭,立刻手摸著槍套,好像隨時就要拔槍朝自己開火,讓秀姑氣得牙根癢癢的,恨不得一掌把他們擊斃在議事廳,讓他們血肉橫飛,心裏才覺得解氣才覺得痛快淋漓。

  秀姑不願意再看這幫以前自己手下的漢子,剛剛低下頭,就見哥哥來到自己身邊說:“秀姑,你跟嬌花馬上下山,告訴金立群和孔天下,還有馬芳,不要輕舉妄動,否則他們再也別想看著李汗青活著下山。”秀姑抬起頭看了看哥哥,見三思低著頭站在哥哥身後,一下子失去了剛才趾高氣揚的張狂氣勢,讓秀姑心裏頓時好受了一些,就試探性地問:“如果他們不在乎李汗青和栗雯的死活,很快衝上翠屏峰怎麽辦?你不是說金立群隻是一個想邀功請賞、升官發財的黨棍嗎?如果真像你們口裏說得這樣,他金立群根本就沒有什麽親情人情和友情,有的就是赤裸裸的功名利祿,有的隻是升官發財,有的隻是賣友求榮。哥哥,你們想帶走你們自己的幾十人,妹妹沒有意見。我也可以讓金立群、孔天下和馬芳網開一麵,放你們一馬,讓你們安全離開遼城,前提就是你們不要傷害李汗青和栗雯。這是妹妹我盡最大的努力才能做到的事情,超過這個要求,妹妹無能為力,你們隻有自求多福!”晉生見妹妹一動不動,根本不想下山,知道跟她來軟的不行,就對一直留在議事廳的嬌花說:“帶幾個人把李汗青帶到這裏來!”秀姑一下子緊張起來,不知道李三思把汗青折磨成什麽樣子,一顆心忐忑不安起來。等兩個漢子把汗青夾持著,連拖帶拉地帶到議事廳,秀姑發現汗青已經被李三思封了穴道,人根本無法行走,但是思維正常,也能夠說話。秀姑騰地一聲站了起來,就想衝到汗青身邊,被李三思狠狠地盯了一眼,讓秀姑立刻停住了腳步。“汗青——!”秀姑還是情不自禁地喊道,“他們有沒有對你……”秀姑一見汗青抬起頭,看著自己,眼光中失去往日的自信和堅定,讓秀姑忍不住淚水湧上眼眶,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姐姐,他們對我挺好,沒有虐待我!姐姐,你下山去吧,跟立群說讓他們把人帶走,幾百人對成千上萬的北伐大軍來說,隻是滄海一粟,有和沒有關係都不大,何苦讓你們兄妹反目,大打出手呢?姐姐,鳳仙和小胖墩兒居然在翠屏峰,你怎麽不早告訴我,我真想早一點看到他們。”汗青有氣無力地說著,暗示著秀姑趕快下山,讓立群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計劃行事,“嬌花,你陪她下山吧!我知道你一直不信任我說的那些事情,雖然弱水慢慢相信,但是你心中有一套不同的理想,我也不能勉強你。人各有誌,有理想就好。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沒有一個政黨會永遠統治天下,因為老百姓隻會跟隨正確的領路人,拋棄一個反動的、腐敗的和無能的政府,向往和迎接一個進步的、廉潔的和朝氣蓬勃的黨派和組織。”說到這裏,汗青轉頭對晉生說:“晉生兄,想不到我們晉城一別,竟然在翠屏峰重逢,而且我是一個俘虜,成為你們的階下囚。雖然我們的理念不同,但是我們不但是世交更是私交很好的摯友。我希望黨爭這件事情,不要傷害我們長期的友情。知道落入你們的手中,所以我在認真地思考你跟龍泉一起搞農會的往事。晉生兄,其實內心我並不願看到兩黨自相殘殺,但是目前來看他們是不可能重新攜手,除非出現外敵入侵,國家麵臨存亡生死之關頭,否則兩黨一直都會處於你死我活的殘殺之中。這真是中國最大的不幸,對任何一方都是傷害,對國家對黎民百姓都是損失。晉生兄,我不可能在這種時候這種場合能說出什麽讓你信任的話來,也不管國民黨人會怎麽對待你、三思兄和秀姑姐姐,但是我李汗青看在朋友的情誼上,一定不會對你們做任何傷害朋友的事情。晉生兄,三思兄,嬌花妹妹,你們心中有一個理想,這是令人羨慕的事情。無論理想大小,都會讓一個人內心充實,生命變得有意義,也讓汗青很佩服。也許你們不相信,我李汗青一直都不是國民黨黨員,而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晉城十裏屯的地主。我之所以幫助國民黨,並不是說國民黨這個黨派多麽優秀傑出,而是一個國家需要一個有一點經驗的政黨管理,盡快結束軍閥混戰,讓老百姓在一個相對統一穩定的環境裏安身立命,慢慢過好日子。晉生兄你知道我不是一個死板的人,無論你們在哪個黨派的陣營裏,以前是我的朋友,現在依然還是我的朋友,將來也是我李汗青的朋友。對了,晉生兄,自從你離開四季鋪,我在照顧嶽家米行的同時,也在四季鋪設立了一個臨時售米處,一是增加米行的銷售點,同時也是雇一些人可以照顧到四季鋪的生意。”汗青見晉生一直低著頭聽自己說話,一直也不吭聲,就停下話頭,看著晉生身旁的三思,正好李三思抬起頭,汗青及時說道:“三思兄,雖然我們以前未曾謀麵,但是你的女兒桂花跟我的兒子龍泉認識,他們一度很要好,差一點要談婚論嫁,後來因為宋遼之戰,出現了一些變故,所以兩個人最後還是以兄妹相稱。”李三思冷冷地譏諷道:“你說這些想達到什麽目的,是要我感謝你嗎?”汗青艱難地搖搖頭,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說:“三思兄,自從你跟晉生兄被關進遼城死牢後,嫂子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主要靠桂花在扈家做工艱難地維持生計。後來因為在大榆樹村備戰,汗青才住進扈家,跟弧矢、龍泉等人籌備戰前的各項工程,才聘用桂花和嫂子,一是得到她們的幫助,另外也是一份有酬勞的工作,讓三思兄的家人可以生活得寬裕一些。三思兄,我不是在炫耀什麽或者讓你同情我,而是讓你知道,在大榆樹村,你的家人因為幫助遼宋之戰的北伐新軍,生活過得不錯,三思兄可以安心而不擔憂家人生活艱難。桂花雖然沒有跟龍泉成婚,但是她是一個各方麵都很優秀的孩子,在下在征得嫂子和她本人的同意,已經認桂花作了幹女兒。我想通過這種關係,我可以名正言順地幫助李家,讓他們在三思兄不在大榆樹村的時候,日子依然能夠過下去,充滿信心地等三思兄回到家裏的那一天。三思兄,你有空的時候,還是回去看一看桂花、小鬆、小柏和嫂子他們。他們雖然現在日子過得還可以,但是他們無時無刻不在想念他們的父親,嫂子也一直托我到處打聽你的消息尋找你的下落。你來這裏一趟,正好可以回家去看看,我可以負責地說,你的個人安全不會有問題。立群是我的女婿,他不敢對你和晉生兄亂來,他還是聽我的話的。”

  “汗青,不要跟他們說這些,說這些簡直是對牛彈琴,他們總覺得這個天下是農會的天下蘇維埃的天下,換成任何人的天下,都是大逆不道,都是名不正言不順。”秀姑見汗青沒完沒了地說話,身體越發虛弱,心裏非常難受和氣憤,大聲地勸道,“汗青,姐姐現在就下山,讓他們的陰謀得逞姐姐也要救你下山。李三思,你這個人麵獸心的東西,要是你敢再動汗青一根毫毛,我叫你死無葬身之地!”秀姑說完,見李三思兩眼惡毒地看著自己,臉色脹得通紅,拚命地抑製內心的怒氣,再也不敢對秀姑惡言相對,拉著來到自己身邊的姣花走出了議事廳。在下山的路上,秀姑不解地問嬌花:“想不到你在我身邊,心卻在我哥哥他們身上,我真是瞎了眼,這些年一直把你當作我的姐妹,早知如此,我一定會把你碎屍萬段,讓你永不輪回轉世。”嬌花沒有理睬秀姑一路上的惡言惡語,隻是低著頭跟著秀姑的身邊,直到來到金立群的身邊。“王師長,我嶽父和小妹雯兒現在是否都安然無恙?他們提出什麽條件,你快說!”立群從嬌花口裏得知,自己的嶽父和他的女兒,被俘關押在翠屏峰的地牢裏,成為人質,一下子讓立群感到王晉生和李三思這兩個人有備而來,處理起來非常棘手。跟孔天下和馬芳商議後,也沒有一個大家信服的良策,隻有等王秀姑下山再議。“他們都很好,汗青說,一切按計劃行事,不得有誤。汗青同意讓他們把山寨的幾百好人帶走,除此之外,你們還能想到別的萬全之策嗎?如果沒有,那就先救人要緊。明天就讓他們走吧,我不想在大年初一發生死人的事情,你說呢立群?”秀姑在自己的地盤,一下子以主人翁的口氣,勸告著暗示著立群,讓他們心裏有底,及時做出應變之舉,乘早把汗青和栗雯救出李三思和哥哥的掌控之中。雖然在汗青臨行之前,已經清清楚楚地告訴立群,一旦出現任何不測,按照秀姑的建議,埋伏在李三思和王晉生離開翠屏峰走出王家堡的必經之路火狐坳,迫使他們留下秀姑的人馬,隻帶走幾十個他們發展的人員而已,但是金立群不想這樣憋屈,而是想上翠屏峰,直接捕獲這兩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共黨分子,讓他們知道新軍的厲害,也可以讓自己不但在北伐軍中赫赫有名,還讓自己在今後的仕途上,更上一層樓。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嶽父成為他們的人質,又讓自己底氣不足,無法施展自己雷厲風行的攻勢,眼看著這兩個逃犯在自己跟前興風作浪而無法製止,內心感到非常氣餒。一聽秀姑話中的提醒,覺得自己真是太渺小,每一步都落後於這兩個共匪頭目,所以處處受牽製,步步遭阻礙,心裏頓時感到很無力。“立群,你在想什麽?”秀姑見立群對自己的提醒好像無動於衷,一直顯得悶悶不樂,就知道他內心很矛盾,顧慮重重,並不願意執行當初他們達成的一致意見,讓秀姑隱隱不安,覺得剛才李三思的分析,還真的有點道理,然而秀姑又不甘心,就再次催促道:“立群,你在想什麽?沒有汗青,能有你今天嗎?你是不是瘋了,想讓將士們殺向翠屏峰,你以為山上的人是吃素的?你有多少士兵可以滿足他們嗜血的本性,還是老老實實按照他們的要求行事吧,至少可以保住汗青和我師妹的性命對不對?”在立群行軍打仗的生涯裏,從來沒有中途撤退過,現在因為種種牽製,竟然要放過這兩個赤匪,是立群無法做到的,可是又不能說出自己的想法,因為眼前這個嬌花,是王晉生的人,是代表李三思轉達李三思的意圖,又不可能把嬌花關押起來,真是讓立群覺得頭昏胸悶,十分難受,見秀姑疑心重重,立群第一次覺得自己這樣無力和軟弱,簡直無法理直氣壯地說話,更不可能感情用事地大手一揮,讓自己的人馬踏平翠屏峰。立群覺得此時語言已經沒有任何作用,因為任何一句話,都有可能暴露自己內心的脆弱和左右為難,所以立群注視著秀姑的表情,眼中充滿猶豫不決的神色,秀姑越過立群,來到孔天下和馬芳身邊說:“把將士帶回宋州城,明天就是大年初一,好好熱鬧一下,不要把現在的變故放在心上。名花,你將人馬帶回去,立群也就沒轍了。孔將軍,你讓傳令兵將口令傳下去,全部撤離翠屏峰,不得有誤!”

  見秀姑回到議事廳,晉生讓李三思把所有的護衛全部撤了,隻留下自己和秀姑兩人。晉生來到秀姑身邊,端起一杯剛沏好的茶水,遞給她說:“喝口茶水吧秀姑,現在廳裏就你我兩人,哥哥想跟你說幾句心裏話。”秀姑接過哥哥手中的茶杯,未等他開口就先說道:“你怎麽知道國民黨成不了氣候,二十年之後就會被你們的黨派取代?你要知道,北伐勝利之後,國民黨的氣勢如日中天,不是你們小小的俄共發展起來的小黨派能夠覬覦和輕視的,他們必定帶領這個多災多難的國家走出貧困,慢慢走向富強。你們隻是無能又不服氣,所以詛咒,惟恐天下不亂而已!”晉生隻是蹲在妹妹身邊,聽她大發議論,信口開河,不時地點點頭,裂開嘴笑笑。晉生在秀姑身邊,感覺自己回到以前兄妹在一起的舊時光,無論是在父母身邊的時期,還是後來妹妹上棲霞穀跟棲霞嫗學藝,自己時不時去看望她,還是後來在遊俠的托付下,上翠屏峰接管山寨,自己上遼城發展農會,幫助妹妹壯大翠屏峰的力量,都跟秀姑在一起,齊心協力,度過許多愉快的日日夜夜。現在,秀姑突然變得不聽自己的話了,讓晉生內心隱隱感覺是李汗青對妹妹產生了許多自己沒有意料到的負麵影響,因為自己是知道李汗青的能力和對旁人的影響力的。現在時間倉促,如何一下子讓秀姑跟自己走,確實很難辦,所以晉生想跟秀姑回憶一下往事,讓她對自己親近起來,相信自己,決定跟自己走。“秀姑,你知道嗎,遊俠現在人在井岡山。你三思兄是他的得意弟子,而翠屏峰是遊俠的老窩,這裏的老人都會聽三思的,在關鍵的時刻,你還是沒有把握讓他們跟你走,這是現實。當年就是因為你跟遊俠走得太近,才被你師傅逐出師門。哥哥知道你們感情很好,到今天也不怪你。如果你靜下心來好好想想,有一個人,曾經為了你不惜跟你師傅分道揚鑣,把自己一生經營的山寨交給你,自己浪跡江湖,遠離傷心之地,現在突然在等你到他身邊去,你還有什麽好猶豫的?”秀姑一聽,立刻驚訝萬分,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哥哥在欺騙誘惑自己跟他走,就慢慢將自己一顆混亂的心平靜下來,深深地呼吸議事廳裏暖和的空氣,理清自己的思緒,將生平自己最幸福最激情的時光驅除出腦海,以一種事不關己的心態對晉生說:“他一個俠士,為什麽會跟你們在一起吃苦受累?”晉生拉過一把椅子坐在妹妹身邊說:“因為我救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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