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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三怪探》之孽海緣24

(2013-01-07 08:20:00) 下一個

從金吾將軍處借來的波斯獵犬果然實力不俗,小半天的工夫已將榮枯酒店內外查找了大半,眼看天色漸晚,跟隨在獵犬後麵翻找挖掘的金吾衛士們也漸漸沒了氣力,庾瓚便和戴爾斯商議,決定眾人繼續留在榮枯酒店,待明日天亮再找。

 

眾人跟著折騰了半天也都累了,隨著夜幕降臨,酒店上下很快便陷入了一片寂靜。沒有月亮的夜晚黑漆漆的,而一個黑影卻在這一片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掩映下悄然出現在榮枯酒店的後園裏。黑影為了不被人發現並沒有電燈,而是一路摸索著朝後園角落的水井走去。

 

這地方尚未經過獵犬的嗅探,周圍土地十分平整,黑影蹲下身,又不放心地四下看看,這才摸出隨身帶著的鏟子、迅速地挖起土來。黑影動作越來越快,周邊的土也愈來愈多,不久,水井一旁的地上已經出現了一個不算太深的坑,黑影這才停了手,從坑裏費力地拽出一個圓滾滾的西瓜似的東西。

 

而就在這一瞬間,一簇火光自後園一角陡然亮了起來,緊接著又一簇火光自另外的方向亮起,黑影當即驚惶地站起來,拎著手裏的東西想朝後牆方向跑,然而更多的火光已在這時陸續亮了起來,黑影急忙調頭朝回廊奔去,卻被迎麵而來的一群金吾衛士攔住去路。黑影進退無措,隻能退回水井旁,繼而便被從四麵湧來的金吾衛圍在當中。

 

庾瓚在戴爾斯、李秀一與韋若昭等人的簇擁下大步來到近前,此時燈籠火把已經將整個後園照得透亮,而那黑影徑自低著頭蹲在地上,既手足無措、又楚楚可憐,正是韋若昭懷疑的翹翹!

 

“果然是你,”韋若昭手持火把上前一步,“這下你還有什麽說的?”

 

翹翹抬頭哀怨地看了韋若昭一眼,突然站起身、將懷裏的東西扔在地上,伸腳便是一陣亂踩。眾人都是一愣,沒想到翹翹會有如此舉動,倒是戴爾斯反應最快,大叫道:“快,快把人頭搶下來!”

 

眾金吾衛士這才如夢初醒、一擁而上。

    

 

酒店眾人被金吾衛士們叫醒,得知翹翹被捕自然都是驚駭不已。即便是目睹了翹翹與那顆人頭一同被帶到酒店大堂,碧蓮還是一個勁兒搖頭:“怎麽會是她呢?我不信!”

 

庾瓚見人到的差不多了,於是喝問道:“翹翹,你怎麽會知道康連城的人頭埋在何處?”

 

翹翹麵對眾人或質詢或驚詫的目光始終麵無表情,低垂著頭沉默不語。

 

韋若昭左顧右盼卻怎麽也找不到獨孤仲平的身影,她想起身去找卻又不想錯過審案,不由地露出踟躕之色。李秀一這時湊過來,小聲道:“你可以出師了,何必時時都要他坐鎮?”“不關你事!”韋若昭頓時沒好氣地哼了一聲,雖然獨孤仲平嘴上不說,可他很可能是在氣自己與李秀一聯手之事,想到此處韋若昭不禁更加鬱鬱。

 

“事到如今,你已無可抵賴了。快把你是如何夥同林昌嗣殺害康連城大人的經過如實道來!”庾瓚仿佛失去了耐心,厲聲問道。

 

“是啊,”碧蓮也一臉急切地跟著勸,“你怎麽會殺人呢?肯定是那個混賬林昌嗣脅迫了你,你快跟大人說清楚啊。”

 

翹翹聽到此處突然苦笑了一下,繼而抬起眼簾,看向韋若昭:“韋姑娘,那些所謂破案無數的獵犬,是你的主意嗎?”

 

韋若昭一愣,點點頭。

 

“這麽說它們其實並不能嗅出腐肉腐骨了?”

 

“是的,”韋若昭更覺驚訝,“你既然想到這一節,為什麽還會……”

 

“隻因為萬一是真的,我承受不起。好在現在一切都結束了!”翹翹說著轉向庾瓚,“沒錯,庾大人,康連城是我殺的,從頭至尾都是我一個人,與旁人無關。林昌嗣自作多情,又去殺什麽不相幹的人,我不知道,也不曾主使。”

 

戴爾斯忙問:“那你為什麽要殺害康連城大人?”

 

翹翹不禁淒然一笑:“因為我愛他。”

 

無論是翹翹話中內容還是她那極其冷靜的態度都使得在座眾人驚訝不已,一時間沒有人說話,酒店大堂裏安靜得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見。

 

“你和康連城?”許久,還是碧蓮先開了口,“我怎麽不知道?”

 

“我本不想瞞著大家,可康連城這個冤家卻說我們之間擁有這個秘密才夠刺激,於是我信了他的話,他承諾我是他的最後一個,我也信了。”翹翹不疾不徐地說著,“直到有一天,我發現這隻不過是他的又一個謊言而已,他在其他地方還有情人,而且不止一個。我受不了,就有了殺他的念頭。而那天,康連城喝醉酒,留宿在酒店,正是上天賜給我機會。”

 

“老板娘讓我和米婭扶兩位大人時,我便搶著去扶康連城。我把康連城送進他二樓的房間,他醉得厲害,躺下時已睡得很熟,試著叫了他幾次他都沒醒。這真是上天恩惠予我,把他賜還給我,不能擁有活的康連城,就讓我擁有一個死的,隻要能全部屬於我就好。我於是下樓到了廚房,正好看到那把廚刀,便隨手撿起來帶到樓上。”

 

“我在自己的房間候到一更左右,悄悄摸到康連城的房間,用那把廚刀殺了他,同時也真正占有了他。”翹翹的語調頗有些娓娓道來的意味,“我忽然想起在榮枯的這段日子,經常見到庾大人他們勘察命案,我知道他的屍首會被他們抬走,老許肯定會把他開膛破肚。這樣,許多年後當我老了,記性不好了,什麽能向自己證明康連城是屬於我的呢?我想好了,把他的頭割下,藏起來,讓他那張漂亮的臉蛋兒,甜言蜜語不斷的嘴唇,還有那雙能殺人的藍眼睛,和我的生命一起慢慢變老、腐爛,永永遠遠隻屬於我一個人。”

 

翹翹說到此處臉上竟浮現出滿意的微笑,在座眾人隻覺得毛骨悚然又感慨萬千,碧蓮不禁一歎:“傻姑娘,為了這麽個臭男人值不得呀!”

 

“值不值得現在說還有什麽用呢?”翹翹的神情一瞬間有些恍惚,“我把他的屍體拖到走廊上,他的身子很重,拖起來很費力。我用刀割下了他的頭,這樣像是外人幹的。然後我拿著他的頭下了樓。忽然想起應該把他身上的錢也拿走,就又回來拿走了金葉子錢。最後我去到後園水井邊,那裏不是有棵丁香樹嗎,我就在那兒挖了一個坑,把他的頭埋了。那裏是我平日常坐的地方。我會常去那兒陪他說話,喝酒,我陪他看花開花落,他就不會寂寞。我死了以後,也會讓你們把我也埋在那兒,這樣我和他也可算作是長相廝守了。”

 

翹翹說著環顧眾人,滿懷歉意地道:“這幾天連累大家了,望你們看在和翹翹相識一場的份上,多加海函。”

 

眾人都垂下頭,榮枯酒店的夥計、侍女們都不禁流下眼淚,戴爾斯與庾瓚等金吾衛眾人也都唏噓不已、神色黯然。良久,庾瓚才歎了口氣,朝韓襄等人招招手。

 

幾個金吾衛士上前簇擁著翹翹朝門外走去,韋若昭突然站起身追問:“翹翹,你真的沒有同夥了?”

 

翹翹明顯一錯愕,繼而堅定地說道:“沒有,所有的愛恨恩怨都是我和他之間的,我為什麽要和別人分享?”

 

翹翹說完便頭也不回地率先走出門去,韋若昭注視著她的背影,似乎有話要說,但遲疑許久卻終於還是沒有說出口。

 

庾瓚歎了口氣,臉上卻無往日結案時的輕鬆得意:“案子結了,大夥散了吧。”

 

 

隨著林昌嗣、翹翹的先後歸案,康連城被殺一案終於進入了最後的結案程序。戴爾斯希望能夠以全屍收殮康連城,許亮於是按照庾瓚的命令將康連城的屍身與人頭進行縫合。

 

庾瓚、戴爾斯自然也要在場,許亮費了半天勁方才完工,道:“這頭埋了幾日有些腐爛,縫得不是很細,不過總算也還了他個全屍。”

 

戴爾斯俯身去看,忽然疑惑地抬起頭,“哎,不對呀,這頭的左耳上怎麽沒有耳洞?”

 

“耳洞?”庾瓚頓時一愣。

 

戴爾斯道:“你們沒注意嗎?康連城大人的左耳上有耳洞,他在康國時,一直戴著隻金耳環。來你們大唐,發現大唐的姑娘並不喜歡男人戴耳環,他就摘了去,這事他親口跟我說過,可你們看這人頭的左耳,分明是沒打過耳洞的!”

 

“這人頭已經爛了多處,一個小小的耳洞怎麽還看得清楚嘛?”庾瓚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於是敷衍著。

 

戴爾斯卻很堅持:“別處爛了,可能看不清楚,可這耳朵,你們看,明明是沒打過耳洞的。這肯定不對。沒打過耳洞的可以臨時打上,可打過的不可能再做成沒打過的。”

 

許亮聽了這話有些不高興,道:“難不成我們還弄個假人頭騙你嗎?你看這人頭和這屍首,所有的刀口全嚴絲合縫。所以才縫起來這麽便當。老子幹這行十多年了,我敢拿賭運擔保,這人頭就是這屍首的!”

 

庾瓚忙不迭點頭:“是啊,我看沒什麽問題。副使大人,你過慮了。”

 

“不不,”戴爾斯急忙擺手,“我沒說你們故意騙我,但這人頭肯定不對!”

 

庾瓚這時也沉下臉:“剛才抓人審人的全過程,副使大人,你都參與了,翹翹也認罪了,你看這像是我們在做假嗎?翹翹是要掉腦袋的,哪個願意拿性命幫別人做假啊?”

 

而就在庾瓚和戴爾斯陷入僵持之際,獨孤仲平的身影突然自門外悠悠響起。

 

“還有一種可能——”

 

庾瓚、戴爾斯以及許亮各自將疑惑的目光投向獨孤仲平。獨孤仲平來到殮房門前也不走近,隻遙遙打量了下屍首。

 

“那人頭和那屍身是一個人,可確實不是康連城。”

 

“那他是誰啊?”庾瓚忙問。

 

戴爾斯也不甘落後,叫道:“正使大人的頭又在哪兒?”

 

獨孤仲平一臉諱莫如深:“煩勞庾大人先把康昆侖的管家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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