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長安三怪探》之孽海緣29

(2013-01-12 13:11:04) 下一個

秋日的清晨或多或少帶著些涼意,翹翹登上明德門城樓的時候,一陣微風隻吹得她不由地打了個寒顫。翹翹還穿著被捕時的那身衣裙,稍顯淩亂的頭發也簡單梳理了一番,此刻翹翹的心情既忐忑又期待,忐忑的是她不知道他們費了好一番周折將她帶到此處是不是為了對康連城不利,期待的則是她有機會最後見自己的情人一麵。

 

其實翹翹最初並不想來,因為她擔心自己會控製不住情緒而露出破綻,但一想到這一次離別,分隔兩人的將不僅僅是萬裏關山,能在生命最後時刻再見心愛的人一麵,哪怕隻是遠遠地望上一眼也好。

 

翹翹這才隨著前來接她的韓襄上了明德門,而韋若昭、獨孤仲平以及那個李秀一已經等在城樓上,翹翹當即忍不住問:“你們是不是還想抓康連城?我是不會翻供的,而他是康國使節,你們沒權力抓他。”韋若昭仿佛察覺了翹翹的不安,忙道:“當然,你別多想了,我們就是幫你再見他一麵!”

 

翹翹這才稍稍放心,雖然她知道韋若昭並沒有放棄勸自己供出康連城的打算,但也知道她並沒有有效的辦法,而真正讓她擔憂的是獨孤仲平,這個人已經戳穿了自己和康連城自以為完美的整個計劃,天曉得他會不會已經想出了什麽對付康連城的辦法。因此,當看見獨孤仲平一臉微笑站在城樓上望著自己,翹翹心裏不禁好一陣緊張不安。

 

不過很快,翹翹的注意力便已經顧不上獨孤仲平,因為康國使團的隊伍已經沿著朱雀大道迤邐而來。時辰尚早,街道上並沒有多少行人,使團的隊伍卻很是龐大,接連幾輛豪華馬車後麵跟著人數眾多的騎手,隊伍中還夾雜著幾峰駱駝,有胡人樂手坐在駝背上吹奏著熱烈歡快的胡樂。

 

翹翹的雙手不由地緊緊扣住牆垛,全身緊繃著,咬著嘴唇,緊盯前方,目光中飽含深情。韋若昭、李秀一站在旁邊自然密切關注著翹翹的反應,而獨孤仲平的目光卻隻淡淡掃過她搭在牆垛上的手。

 

城下的車隊越來越近了,迎麵而來的第一輛馬車正中端坐著一身使節朝貢禮服的康連城,身旁還坐著個年輕貌美的女子,濃妝豔抹、衣飾華麗,緊緊地依偎在康連城懷裏撒著嬌。而坐在康連城另一邊的則是禮部主客司司官,三人都舉著酒杯,正伴隨著悠揚的樂曲暢飲、談笑。

 

韋若昭一見康連城懷擁美女、談笑風生的模樣便氣得牙根癢癢,若不是旁邊的李秀一將她按住,韋若昭隻怕已經跳起來破口大罵。而翹翹顯然也對眼前這一幕十分驚詫,一雙眼睛瞪得老大,肩膀微微地聳起,仿佛不相信自己眼前所見。

 

李秀一不屑地哼了一聲,低聲道:“聽說應該有一頂青色小車在這裏候著,怎麽沒見?倒是來了一堆狗官和騷胡人坐的官車!”

 

就聽見禮部司官大聲道:“康大人,送君千裏終須一別,出了這明德門,卑職就得回去複命了。”

 

康連城笑得倒是十分燦爛:“明白,你們朝廷有定製,我們這些西域小國的使臣,享受不了送出城十裏的待遇。”

 

禮部司官有些尷尬,忙笑道:“嘿嘿,這個嘛今上也是按祖製辦事。康正使,何必往心裏去呢?再說,你這一去,大唐的損失也實在不小啊。”

 

“怎麽講?”康連城笑問。

 

禮部司官朝康連城懷中的女子撇嘴一笑,調侃道:“我們這大唐的絕色美人不是讓康正使拐了去,難道出了這城門,她這輩子還會回來嗎?”

 

康連城聽了頓時哈哈大笑道:“這可不是你們皇上賞賜的,是我憑本事騙來的。”

 

兩人的說笑隨著晨風清清楚楚地傳進城樓上眾人的耳朵,韋若昭、李秀一不忿之餘都將目光投向翹翹,而翹翹望著康連城,微微有些出神,眼眶也逐漸濕潤了,但卻沒有一絲怨恨和憤怒。

 

車隊這時已經來到了城樓下,車隊緩緩停住,禮部司官、康連城兩人攜手走下馬車,後麵的隊伍中戴爾斯與一眾送行官員也紛紛下馬、下車。

 

禮部司官舉杯道:“我們就在此處把這禦賜的餞行酒喝了,祝康大人一路順風,如何?”

 

眾人自然大聲叫好,隊伍中的樂師再度奏響鼓樂。

 

城樓上,韋若昭湊近翹翹,道:“你想不到他是這樣的人吧?他一直都在騙你!”

 

翹翹兀自強忍著眼眶中的淚水,隻輕輕搖了搖頭,仿佛自言自語:“他怎麽瘦了這麽多……

 

“那也是忙著應付新歡,”李秀一冷笑了一聲。韋若昭忙道:“你如果願意翻供,我們可以想個辦法,先把他扣下,一切還來得及。”

 

翹翹身子顫抖了一下,又淒涼地望望城樓下的康連城。韋若昭按捺不住心中焦急,使勁拉著翹翹衣袖:“他們就要出城門了,翹翹,隻要你一句話!”

 

一直沒說過話的獨孤仲平這時緩緩開了口:“他們就要走了。”

 

韋若昭急忙將目光轉向城下,但見康連城等人已經飲完了酒,使團眾人重新登上車馬,和路旁的送行官員們寒暄了一陣,車隊便魚貫駛出城去。

 

城樓上,眾人急忙從麵向城裏的一側奔向麵向城外的一側。馬車隊從城門洞中鑽出,背影出現在眾人視野裏。車後是馬蹄騰起的一陣塵土。

 

韋若昭使勁搖晃著翹翹,情緒激動:“翹翹,你再不說話就來不及了!”

 

“讓他走!”

 

翹翹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可她說出的卻是讓韋若昭、李秀一甚至是韓襄都想象不到的三個字。翹翹說完卻也仿佛筋疲力盡,轉頭朝韓襄淒然一笑。

 

“帶我回去吧。”

 

韓襄不禁猶豫地看看獨孤仲平,獨孤仲平對翹翹的選擇卻絲毫不感意外,朝韓襄一擺手,韓襄於是領著翹翹走下城去。韋若昭注視著翹翹瘦削而孤獨的身影,不禁既傷感又絕望。李秀一這時湊近獨孤仲平:“韋姑娘剛才說你有辦法把他扣下?”

 

“沒有翹翹的指證,扣下又有什麽用?”獨孤仲平搖了搖頭。

 

李秀一聽了這話卻頓時警覺起來,大聲道:“不對!能扣住一國正使一定是重大案情,康連城除了這條人命,還有把柄在你手裏。你快說出來,這種畜牲,女人願意放過他,我卻饒不了他!”

 

“沒有必要了,還是成全翹翹的心願吧。”獨孤仲平還是搖頭歎氣。

 

眼看康連城乘坐的馬車越走越遠,李秀一一咬牙,心一橫,伸手便從腰間摸出那張平日裏用慣了的弩。獨孤仲平已經,急忙伸手將他攔住。

 

“你幹什麽?”

 

“用我自己的辦法讓這世界公平一點。”

 

搭在弩上的箭尖閃著寒光,李秀一的手指扣住了扳機。

 

“你瘋了?這可是會引起兩國交兵的!”

 

獨孤仲平說著就要去奪李秀一手中弓弩,卻被李秀一巧妙地閃身躲開。李秀一依然瞄準遠去的馬車。

 

“翹翹已經親眼看見他遠去,心願已經了了,剩下的和她無關。現在是天理容不下康連城,你若放過他,就是逆天悖理!”

 

“師父,你要是有法子就說吧!”韋若昭也跟著懇求。

 

獨孤仲平這才從袖中摸出一個用白絲線捆紮好的小小紙卷、遞給李秀一:“你們追上去把翹翹的頭發交給他,順便在行李裏翻翻,你會找到這個東西。”

 

“這是什麽?”

 

“西域邊關的駐軍布防圖。”

 

“什麽?”韋若昭、李秀一不禁異口同聲地驚叫起來,“這是真的?”

 

“是真是假不重要。你們先亮金吾衛的牌子扣住他,再派人直接稟報兵部職方司,有了這個東西,他們馬上會派人來的,剩下的我們就不用管了。”

 

李秀一頓時會心一笑:“一國使節隨身帶著重要軍事情報離境,哼,夠他喝一壺的。他媽的,我就知道你不是什麽好人。”

 

李秀一匆匆往城樓下跑,韋若昭看一眼獨孤仲平也急忙跟過去。

 

獨孤仲平再次湊近麵向城外的牆垛,城樓下,李秀一和韋若昭縱馬飛馳出城,身後還跟著幾個金吾衛士。一行人向遠去的車隊匆匆追去。

 

獨孤仲平終於長長地歎了口氣。

 

等待康連城的將是大唐律法的嚴厲製裁,可這一切對於翹翹這個可憐的姑娘又有什麽意義呢?懷抱著明知道永遠不會實現的美夢死去或許也是一種幸福吧,遙望著那一片湛藍明淨的秋日晴空,獨孤仲平眼前不禁漸漸浮現出一個女人的身影……

[ 打印 ]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