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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三怪探之牡丹劫23

(2012-10-31 06:13:56) 下一個

“檳榔?那不是韋姑娘常吃的?”韓襄聽了獨孤仲平的話幾乎跳起來,“好啊,弟兄們,給我砸——

 

金吾衛士們當場便要動手開砸,卻又被獨孤仲平斷然喝止。他擔心此舉會驚擾姚璉、令其狗急跳牆,他一麵以眼神示意眾人噤聲,一麵伸手在牆麵上摸索。

 

爬滿了綠色藤蔓植物的土牆摸起來很是平滑,獨孤仲平一寸一寸地移動著手指,突然間發覺有個地方仿佛有條極細極不起眼的裂縫。獨孤仲平眼睛一亮,接著伸手四下試探。隻聽得“吱”一聲,一道光束驟然從土牆裏透出。獨孤仲平急忙一推,隨著一陣輕響,一扇暗門就在眾人眼前徐徐開啟。

 

韓襄等人不禁麵麵相覷,繼而一擁而上——

 

 

暗門被推開的轟鳴自然傳入了姚璉耳中,而此時,他正好整以暇地坐在花園正中的涼亭裏,身旁放著被罩在一團黑布下的銀翼仙子。

 

“金吾衛的各位,”姚璉眼看著眾人衝進來,竟有恃無恐地一笑,“我等你們很久了!”

 

“混蛋,好大膽子!”韓襄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弟兄們,給我拿下!”

 

幾個金吾衛當即抽刀上前,而姚璉卻毫不抵抗、任由金吾衛士將其按倒在地。韓襄又忿忿地瞪了他一眼,道:“說,韋姑娘呢?

 

姚璉隻詭異一笑:“她走了。”

 

“走了?”韓襄自然不肯信,“少蒙我,她在哪兒?”

 

姚璉冷冷哼了一聲沒說話,氣惱的韓襄當即就要用刀去挑那罩著銀翼仙子的黑布,一直在附近逡巡的獨孤仲平急忙大喊一聲:“別碰那黑布!”

 

韓襄嚇得趕緊不敢動了,姚璉臉上卻不禁露出一絲失望之色,但一轉瞬又變成了有恃無恐的微笑。

 

“獨孤先生,別來無恙啊!”姚璉笑道。

 

獨孤仲平此時卻沒心情與姚璉兜圈子,他直視著姚璉的眼睛,道:“韋姑娘在哪兒?”

 

姚璉忍不住打了個哈哈,笑道:“獨孤先生何必明知故問,韋姑娘愛花惜花,自然是化作花魂陪伴仙子去了!”

 

獨孤仲平心中頓時一涼,難道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可轉念一想,以姚璉的自負,改變犯罪手法的可能性極低,而他慣用的方式是將人活埋,如此說來……

 

一個人影就在這時從高高的院牆外翻了進來,那自然是李秀一,原來他驅趕著那車把式一路走訪城中使用鹿糞的花戶,雖然不多卻也有五六家,而姚璉的宅子偏巧是最後一站。李秀一大喊著“他廢什麽話”,腳下不停已然奔向了花園,但見他手起刀落,竟是將一整株牡丹從土裏連根拔起。

 

韓襄等人這時也回過神來,不等獨孤仲平吩咐,已經爭先恐後地衝上前挖土。花園裏頓時一片塵土飛揚,一棵棵牡丹被從地裏翻出來,如同草芥般丟在地上,四下裏一片狼藉。

 

獨孤仲平卻沒有動手,而是一直默默地注意著姚璉的反應,但見他始終一副氣定神閑、置身事外的模樣,獨孤仲平頓覺什麽地方不對,按說一個愛花如命的人眼看花園遭到這般破壞,無論如何也不該這樣無動於衷,不,他豈止是無動於衷,簡直是洋洋自得!

 

這麽說韋若昭一定不在這院子裏!獨孤仲平又掃了眼一臉輕蔑笑容的姚璉,轉身便往不遠處的屋舍方向奔去。他先是來到那間上了鎖的閨房,破門而入之後發現韋若昭並不在內,接著便又轉向院子另一側的房舍。李秀一這時也跟過來,他與金吾衛眾人在花園裏毫無收獲,又見獨孤仲平的行動,聰明如他便立刻明白其中緣由。

 

李秀一搶在獨孤仲平之前一腳踹開房門進了屋,屋內的層層輕紗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竟是那六具黑沉沉的烏木衣架,受害者們五顏六色的衣裙隨風擺動,而迎麵最顯著位置上的正是韋若昭被劫走當日穿的那套衣裳。

 

李秀一不禁罵了聲瘋子竟敢公然將戰利品展示出來,也實在是太囂張了! 韓襄與一眾金吾衛推搡著姚璉進來,韓襄一臉懊喪地朝獨孤仲平搖搖頭,果然他們在花園裏一無所獲。

 

李秀一“唰”地抽出腰刀橫在姚璉頸上,惡狠狠道:“人呢?”

 

姚璉反倒毫不畏懼地仰起頭,笑得更加輕蔑。隻要再多拖延一陣,韋若昭就像之前那些姑娘一樣,成為他迄今為止最完美的祭品。

 

獨孤仲平何嚐不知姚璉心中所想,眼看時間流逝,他心裏遠比在場的任何人都要焦急,然而他知道越是這時候越要保持冷靜,不僅是為了不能叫那凶犯看了笑話去,更重要的是隻有冷靜才能讓頭腦變得敏銳,他不相信姚璉能在短短時間內做得天衣無縫,隻要做過,就一定會留下痕跡。

 

韓襄等人這時都眼巴巴地看著獨孤仲平,李秀一一臉焦躁而無奈,甚至姚璉都將睥睨、挑釁的目光投向了他,此刻的獨孤仲平反倒變得更加沉著冷靜,他仔細查看著屋內各處,同時還不忘悄悄觀察姚璉的反應因為他已經發現姚璉的神情與方才在院子中略有不同,輕蔑、驕橫中帶著一絲很難察覺的不安,這更讓獨孤仲平確信韋若昭一定就在這間屋子裏。

 

獨孤仲平小心地沿著青石鋪就的地麵在房間裏逡巡,一處細微的痕跡就在這時映入他的眼簾,房間深處一塊五尺見方的地麵,石板的顏色隱隱約約和周遭有些不同,分明是最近被人撬動過的樣子。獨孤仲平心念一動,當即上前幾步、擺出一副仔細查看的模樣,接著又故意轉向一旁,但見姚璉果然如他預想一般先是緊張繼而鬆了口氣,獨孤仲平當即一聲大喝。

 

“在這兒!”

 

他說著一個箭步來到近前,伸手去掀那新鋪不久的石板。李秀一一愣,飛快地瞥了姚璉一眼,也撲上去幫忙。韓襄等人明顯反應慢了一拍,直到二人已將幾塊石板開,這才明白過來上前幫忙。石板下露出深褐色的土壤,挖了一陣便有白色的東西隱約露出來,仔細一看正是女人衣裳的一角。

 

眾人忙不迭繼續向下挖,很快,韋若昭的身形從一片褐色的泥土中露出來。獨孤仲平急忙扒開蓋在她臉上、頭上的土,又將她整個人扶著坐了起來。但見韋若昭的臉色猶如她身上衣裙般蒼白,韓襄伸手到她鼻下一探,當即恐懼地一縮手。

 

“沒……沒氣了?”韓襄驚叫著。

 

獨孤仲平沒說話,徑自在韋若昭背上揉幾下,猛的一拍。片刻,韋若昭突然身子一晃,吐出一口土,大聲咳嗽起來。

 

包括李秀一在內的眾人這才鬆了口氣,一旁的姚璉卻忍不住露出失望神色。

 

庾瓚風風火火的聲音就在這時傳來:“怎麽樣?怎麽樣?我來晚了,韋姑娘沒事吧?”他匆匆跑進來,起先還有些提心吊膽,但見韋若昭有了微弱的呼吸,頓時得意起來,道:“太好了,太好了,你們幹的漂亮,本大人要給你們請功!”庾瓚說著掃了一眼姚璉,“把這畜生給我綁結實了,連那妖花一起送回衙門去!”

 

 

在接到獨孤仲平的口信之前,許亮已經很久沒有想過還會有人找他替活人看病。

 

許亮很多年前曾是個真正的大夫,出身杏林世家的他年紀輕輕便成了享譽京城的名醫,可惜後來沉溺於賭戲,非但失去了名聲、地位,家中妻兒也帶著剩餘不多的財產離他而去。許亮當時自然是備受打擊,可很快便又重新“振作”起來,他決定餘生都在快意享樂中度過,從此再也沒有人見過這位曾經的名醫,而右金吾衛衙門卻多了個嗜賭如命、脾氣暴躁的仵作。

 

許亮趕到榮枯酒店的時候,獨孤仲平正在門前來來回回地踱步,顯然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你怎麽才來,”獨孤仲平氣呼呼瞪著許亮,“可是又濫賭去了?”

 

許亮本想回他兩句,可他察覺到獨孤仲平言語中帶著前所未有的焦躁,也就知趣地沒吭聲。他隨著獨孤仲平來到韋若昭的房間,韋若昭還在榻上昏睡著,碧蓮坐在一旁,正拿浸了冷水的手巾替韋若昭擦汗。

 

碧蓮聽見腳步聲以為是獨孤仲平請的大夫來了,抬頭一看卻是許亮,不禁驚訝道:“老許?你怎麽……

 

顯然碧蓮對許亮的過去並不知情,而許亮已經從獨孤仲平口中得知了事情大概,徑自上前替韋若昭把脈,又問:“韋姑娘這樣多久了?”

 

“唉,從回來就這個樣子,”碧蓮歎了口氣,“都好幾天了,可怎麽辦?

 

昏睡中的韋若昭這時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繼而是一陣含混不清的囈語,仔細聽來仿佛在喊“姐姐”。碧蓮趕忙握住韋若昭的手,寬慰道:“妹妹,姐姐在這兒呢!

 

韋若昭蒼白的臉色變得和緩了些,卻依然雙眼緊閉,囈語著:“姐姐,我也變成小鳥了……你別怪我,我們可以一起飛了……

 

碧蓮不禁詫異看看獨孤仲平,又看了看窗外。隻見窗外的樹枝上,兩隻小鳥正在活躍跳上跳下鳴叫

 

碧蓮又是一聲歎息,道:“好好的姑娘,怎麽一沾上那瘋子就糊塗了?

 

獨孤仲平知道碧蓮是在問自己,可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自然也束手無策,隻能默默地用手巾替韋若昭擦汗。

 

韋若昭稍稍安靜了些,用一隻手到自己的頸上摸索著,卻幾次都抓空了。碧蓮頓時露出不解的神情,低聲道:“她這是什麽意思?

 

獨孤仲平正側身在旁邊的臉盆裏搓那手巾,聽了碧蓮的話,回頭看看韋若昭,頓時明白過來,她在找真正的韋若昭送給她的那枚金吊墜,而吊墜很可能掉在姚璉那所宅院裏了。

 

“墜子,墜子不見了……”昏迷中的韋若昭皺起眉頭,“我不是故意的,姐姐,你別怪我……我想讓師父知道我是有用的,這樣他就不會趕我走了……”

 

獨孤仲平聞聽此言神情更加陰鬱,沉默片刻,仿佛是為了掩蓋自己的情緒,於是對許亮道:“老許,快替韋姑娘施針吧!”

 

他說著轉身便走,卻又被碧蓮叫住。碧蓮疑惑道:“哎,你去哪兒——”

 

獨孤仲平已經逃也似的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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