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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三怪探之連環報22

(2012-09-16 12:31:54) 下一個

屍首臨時停在了榮枯酒店一間儲藏雜物的房間裏,碧蓮雖有一千個不願意,也沒有辦法,酒客們都被扣住,一個個接受金吾衛士的盤問,今天的生意是無論如何做不成了。

 

獨孤仲平掀起蓋住宋崇屍身的白布掃了一眼。

 

“死了有多久了?”

 

“少說也有半個時辰。”庾瓚趕緊回答,此刻他迫切地希望獨孤仲平能從屍體上發現什麽有用的線索。

 

“我們倆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死了。奇怪,這麽醜的人,為什麽要裝女的?”韋若昭忍不住好奇插嘴。庾瓚嫌她煩,朝韓襄一使眼色,幾個金吾衛當即圍上前擺出趕人的架勢。韋若昭眼珠一轉,急忙手扶頭,做頭暈狀,嘴裏還喃喃自語道:“哎呀,剛才嚇到我了,我的頭還有點暈……

 

庾瓚不知真假,一時間也不敢硬來。兩人說話之際獨孤仲平已經快速地檢查了宋崇的雙手,十根指頭上不見半個刺青,他的心放下了。本來他也在躊躇,凶犯的下一個目標一定和那把鑰匙有關,怎麽又會在榮枯酒店殺人?這麽看來,完全是不相幹的案子。

 

“庾大人,你扣住的那些客人裏恐怕不會有凶手了。”獨孤仲平不緊不慢道。

 

庾瓚一愣,道:“何以見得?”

 

獨孤仲平隨手將白布蓋上,歎了口氣,道:“除非他殺完人累了不想走,留下來喝上一杯,再就勢看個熱鬧。”

 

庾瓚覺得有理,但就這麽把人都放了又覺得可惜,想了想,問道:“是什麽凶器弄的,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傷口啊!”

 

獨孤仲平道:“大人打算怎麽上報這條人命?”

 

“自然是那連環殺人凶犯又做案了!這大年下的,真是要我的命啊!”庾瓚唉聲歎氣。

 

“大人不必如此擔憂,”獨孤仲平淡然一笑,“我看這條人命和之前的那幾個沒什麽關係!”

 

在場眾人聽言,自然是麵麵相覷,庾瓚看著從宋崇身上搜出那一大堆草紙,一臉驚詫,道:“可這兒又是一堆傳貼啊,怎麽可能不是那連環凶犯所為呢,不報怕是蒙不過去吧?

 

“主意當然還是要大人拿,不過依我看,這種扒墳摸金的盜賊,多半是無家無口的浪蕩子,隨便找塊地兒埋了,也不會兒有人來生事,更何況他是想出贓的時候送了命,大人要是在他身上浪費時間,耽誤了那連環大案,豈不是輕重不分?”

庾瓚、韋若昭甚至許亮無不露出驚訝的表情,韋若昭忍不住再次插話,道:“你怎麽知道這個宋崇是個扒墳的,還知道他是出贓的時候被殺的?”

 

“很簡單,這人臉色蒼白,毫無人色,說明長期晝伏夜出,又加上在那幾丈深的地下提心吊膽地挖死人東西,陽氣受了損;他下巴上有老繭,這是長期用下巴頂著挖墳鏟的結果。”

 

“挖墳鏟?那是什麽?”韋若昭更加好奇。

 

“不過是扒墳專用的鏟子。至於為什麽說他是來榮枯出贓,他穿成這樣,顯然是想隱藏自己的身份,不讓仇家或同伴發現,好獨吞這筆財。但他身上沒有錢也沒有櫃坊的票據,說明買賣還沒做成。”

 

庾瓚一臉信服地連連點頭,道:“沒錯沒錯,李秀一說,和宋崇交易的是個叫東嘎的,他來晚了,宋崇已經被殺了。”

 

“胡人?”獨孤仲平反倒顯得有些驚訝,“胡人沒有做魚蝦生意的啊。奇怪!”他說著再次回到屍體旁,使勁地嗅了嗅,又道:“李秀一是誰?”

 

“嗨,是個幫洛陽金吾衛抓逃的私探,他說他一直追捕這個宋崇,好不容易要抓住了,卻又讓人給殺了!”

 

獨孤仲平看向韋若昭,道:“哦,看來,約你幫手的就是他嘍?”

 

韋若昭一撅嘴,道:“他說話不算數,還說要分我賞金呢。犯人一死,轉眼的功夫他就沒影了,把我一個人扔在這兒!”

 

“既然這樣,”獨孤仲平一笑,“韋姑娘,你為什麽還呆在這兒不走?看來是把我那個問題想出來了?”

 

“我……”韋若昭頓時語塞,又想像方才那般假作頭昏,庾瓚已經又給韓襄打眼色,韓襄上前架起韋若昭便朝外走,韋若昭自然不情願,嚷嚷著不願離開,但很快還是被帶了出去。

 

庾瓚這才湊到獨孤仲平近前,低聲道:“老弟,那這,你確有把握這不是那瘋子所為那些傳貼明明……”庾瓚還不放心,這命案不是那凶犯所為自然是好,可萬一被自己疏忽過去,可是怎麽也承擔不起的責任。

 

獨孤仲平當然明白庾瓚的顧慮,微笑道:“傳貼誰都能寫,可這筆字比那連環凶犯差遠了。而且還藏在胸前,不撒出來。那連環殺手那回不是弄得滿城皆知?顯然是凶手想搭連環殺手的車罷了。”

 

庾瓚聽言,稍稍放下心來。

 

韓襄湊過來問道:“那這屍首怎麽辦?還拉回衙門嗎?”

 

庾瓚歎了口氣,揮揮手道:“照老規矩,留份檔,弄到城外亂墳堆子埋了吧。”

 

 

韋若昭一手挽著包袱、一手牽著猴子,怒氣衝衝走出榮枯酒店的大門。“哪個再上這個門,哪個就是小狗!”

 

韋若昭邊叨叨,邊衝榮枯酒店的招牌使勁地吐吐舌頭,可出得門來,看著人來人往的大街,心下又茫然起來。似乎出了這個門,自己就與夢想中的探案生活徹底無緣了,比走出右金吾衛衙門時還明確,難道都是因為他也住在這裏?

 

李秀一早已等在門口的石獸後麵,見韋若昭走近,當即壞笑著學起狗叫。

 

“好啊,你這個大騙子,我正要找你呢!”韋若昭見了李秀一氣不打一處來,上前掄包袱欲打他,“你早就不是金吾衛的人了,卻來騙我幫你,還讓我冒充你的相好,你說,你是不是看我長得漂亮,在打壞主意?”

 

“就你?”李秀一輕蔑地掃了韋若昭一眼,冷笑搖頭,“小姑娘就是容易自以為是,想要女人我就去平康坊了!”

 

韋若昭一張俏臉漲得通紅,道:“什麽?你竟敢把我比做……

 

“別激動啊,我剛才讓你暫時充我的相好,隻是因為兩個人坐在那兒喝酒不象一個人那麽紮眼,不至於驚跑了那個扒墳的賊。不過,要說騙子嘛,姑娘你也不是右金吾衛的吧?”

 

韋若昭一聽不禁驚慌起來,掩飾道:“誰說的?他們已經答應收下我了,隻是、隻是還沒辦妥而已……”

 

不對吧,我看是你想認那個叫獨孤仲平的當師父,人家不想收你吧?”李秀一冷笑。

 

韋若昭被人說破了況,言語沒了底氣,嘴上還在硬頂:“胡說!你,你怎麽知道的?”

 

李秀一從懷裏摸出一隻幹癟的狼爪、撓了撓下巴,笑道:“你不是已經知道我是幹什麽的了嗎?這種事休想瞞過我的眼睛。不如你把這個獨孤仲平的底細告訴我,再領我去會會他。”

 

“憑什麽?你又想利用我?”韋若昭這回多了個心眼,覺得李秀一不可能沒目的地幫自己。

 

李秀一果然一點頭,道:“我利用你,你也可以利用我啊!”

 

“你有什麽能讓我利用的?”

 

李秀一哈哈一笑,道:“你要是好好求求我,我就教你一招,讓那個叫獨孤仲平的收你做徒弟!”

 

韋若昭瞪大了眼睛,登時態度柔軟了許多。她拒絕不了這樣的誘惑,李秀一也認定韋若昭拒絕不了這樣的誘惑。適才他並沒有真正離開,而是躲在窗外將眾人一番對話聽了個七七八八。庾瓚對獨孤仲平的恭敬倒在其次,最讓他驚詫的是獨孤仲平隻憑一點蛛絲馬跡便將宋崇的來曆分析得一清二楚,這人無疑是個探案高手!他沒想長安還有這等人物。李秀一有心會一會這個獨孤仲平

 

韋若昭果然如李秀一預想的那樣,毫不猶豫便同意了他的建議。韋若昭領著李秀一輕車熟路來到獨孤仲平的閣樓,獨孤仲平正站在那幅長安城坊圖前思索,可以看見萬源櫃坊的位置已經被標了出來。

 

“喂,畫畫的!”韋若昭從虛掩的房門外探出頭來,“我新認的師父有事想和你聊聊!”

 

獨孤仲平聞聲回頭,見又是韋若昭,略顯驚訝道:“你師父?”

 

“是啊,你不願收我,自有別人求我當徒弟呢。”韋若昭故意做出一副洋洋自得的樣子

 

李秀一這時已經從門外踱進來,稍一拱手,冷冷地道:“你叫孤獨仲平?久仰了!”

 

“不敢。想必這位就是洛陽的李捕頭……

 

“我是誰不重要,不過,緣無故的,擋了別人財路可不好。”

 

獨孤仲平心中明白、嘴上卻裝糊塗,道:“怎麽講?”

 

“那宋崇本是我追捕的要犯,如今不明不白的死了,我隻能找那凶手討我的賞金了。你為何讓人把宋崇的屍體胡亂埋了,銷毀追查的線索?”

 

“這都是庾大人定的,你如何來問我?”

 

李秀一頓時冷笑,道:“你我都是明白人,那庾大人不過是你隨意擺弄的一個幌子罷了。”

 

韋若昭隻聽得雲裏霧裏,獨孤仲平卻知道對方多半就是剛才在窗外偷聽之人。如此他也應該看穿了自己同庾瓚的雙簧配,當即微微一哂,搖頭道:“那你自可去尋那凶手,並沒有誰攔著你。”

 

“我當然要去尋他,不過獨孤先生好像對他很是了解,我有心和你討教討教。”

 

“不敢不敢,”獨孤仲平再次搖頭,隨手抓起一瓶酒,滿不在乎地在自己的桌案前盤腿坐下,“我酒喝多了,這會兒腦子不太清楚。”

 

“無妨,我隻想知道,為什麽你說這凶手會是個賣魚的?”

 

獨孤仲平打開酒壺聞了聞,並不喝故作一臉懵懂,道:“我何時說過?”

 

“你少跟我裝蒜,誰要是想嗆我的生意,我的兄弟可不依他!”李秀一說著把腰刀拍在孤獨仲平麵前。

 

獨孤仲平看著李秀一一副窮凶極惡的樣子反倒笑了,道:“原來你是那窗外的朋友,我還當剛才在窗外偷聽的是連環凶犯呢,嚇死我了。”

 

獨孤仲平邊說邊拿過那刀,輕輕抽出寸許看了看,“好快的刀,李兄不用客氣,這樣的大禮我可收不起,我隻不過在那死鬼身上聞到了一股魚腥味,因此胡亂猜猜罷了。”

 

韋若昭終於聽出端倪,忍不住瞪大眼睛看向李秀一。李秀一這時也明白過來,道:“你是說宋崇身上的那股臭味是魚腥味?”

 

“我不過是胡亂猜的,你隨便聽聽也就是了。”

 

“那依你看,這個賣魚的是拿什麽殺了宋崇?”

 

獨孤仲平隻一擺手,道:“離此不遠,就是西市的魚蝦檔,你去那兒找那凶手問就是了,何必要問我呢?”他說著故意停頓片刻,“除非你沒有辦法找到他……

 

李秀一頓時怒火中燒,跳起來大聲嚷嚷:“你別太狂了!我怎麽會看不出來凶手是個左撇子。那宋崇脖子上的傷口是從左往右的,我量他逃不出我手心!”

 

“那就好,”獨孤仲平不慌不忙又飲了口酒,“我說的是醉話,你別當真。”

 

李秀一劈手奪過腰刀、轉身便走,韋若昭不禁一臉疑惑地看著兩人。李秀一走到門邊又停下腳步,道:“我看你也不知道這魚販子用的是何種凶器吧?”

 

“李兄高明,小弟確實不知。”獨孤仲平對李秀一言語中的挑釁意味仿佛渾然不覺,麵帶微笑看向李秀一,眼神卻沒有任何的遊移閃避。

 

李秀一意識到激將法對獨孤仲平無用,隻好悻悻離開。韋若昭正猶豫著是否應該跟上,就聽見獨孤仲平仰天一笑。“那死鬼胸前有一大灘水,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化了,真是好生奇怪啊……”

 

獨孤仲平一副微醺喃喃自語的模樣,而李秀一已經驟然反應過來,一拍大腿:“原來是——”他目光炯炯地望向獨孤仲平,“想不到長安還有你這等人物,在下佩服!”

 

李秀一急匆匆走出閣樓,韋若昭聽明白他要去拿人,哪肯錯過,急忙跟出來。兩人都大步流星穿過西市的魚蝦檔,李秀一眼睛一路緊盯著魚販子們正在切魚的手。

 

“我怎麽沒聽明白,凶手是用什麽殺的人?”緊隨其後的韋若昭好奇詢問。

 

“冰!魚販子最好的凶器。把冰塊磨尖了,一擊致命,遇熱即化,還不留痕跡。”

 

“原來是這樣。那獨孤先生是怎麽猜到的?”

 

李秀一回身瞪一眼韋若昭,顯然對她的聒噪很不耐煩,韋若昭趕緊閉上嘴巴,可走了沒幾步便還是按捺不住地發問。

 

“那我們是要找個左撇子嗎?”

 

李秀一再次惡狠狠瞪了韋若昭一眼,冷笑道:“淨說廢話,怪不得人家不收你!”

 

韋若昭頓覺有氣,剛想開口辯駁,李秀一就在這時停下腳步,兩眼放光地盯著路旁一處攤位,但見那魚攤後麵,一個身穿油布圍裙的年輕魚販正左手揮刀,動作麻利地切著魚。

 

這就是殺死宋崇的凶手?韋若昭頓時興奮起來,正想開口問,李秀一已經一個箭步衝上前。

 

“買魚!”李秀一粗聲粗氣地道。

 

年輕魚販趕緊放下手裏的活計,道:“有新到的活鯉,客爺要不要稱幾條?”

 

“哪個要鯉魚,我要找的魚姓宋。”

 

魚販聞聲頓時變了臉色,轉身便想逃跑。而李秀一已動作迅捷地翻身跨入魚檔,將魚販的左手擰過按在了地上,魚販當即慘叫連連。周圍魚檔的販子們聚在一起,縮頭縮腦地看,但沒有一個敢上前。

 

“原來你這殺人的手也是肉長的?我問你五句話,你說一句假的,我就掰斷一根。”李秀一狠狠地道。

 

“我隻殺過魚,沒殺過人啊!”魚販帶著哭腔辯解,李秀一手上一用力,嘎吧一聲,隻引得對方一陣殺豬般慘叫。

 

“宋崇是不是你殺的?”

 

……是。”

 

“為什麽殺他?”

 

“我家祖墳讓他挖了,我尋了他兩年了!”

 

“你怎知道他要和東嘎交易?”

 

“是道上的兄弟幫著打聽的……

“你用什麽殺的他?”

 

魚販稍顯遲疑,李秀一手上又一加力,對方又是慘嚎一聲。

 

“是冰!是冰,爺爺莫掰了!”

 

李秀一點點頭,果然和獨孤仲平判斷的一樣。

 

“那他的贓物現在何處?”

 

“這、這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李秀一驟然暴怒起來,“嘎嘣”一聲便掰斷了魚販一根手指。

 

魚販隻疼得哭喊起來,聲嘶力竭地叫道:““我隻想殺他報仇,哪兒計較他出些什麽貨,這路斷子絕孫的勾當我從不摻和!”

 

李秀一其實已經知道對方說的是實話,宋崇一死,賞金本來就已大打折扣,如今再找不到贓物,這一票生意可以說是顆粒無收了。李秀一又泄憤似的打了魚販幾拳,這才鬆開手,大喝了一聲:“滾!”

 

魚販一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繼而拔腿便跑。韋若昭這時湊過來,不解地問道:“你怎麽不報官啊?”

 

“拿他有何用?洛陽衙門要的是活宋崇和那批東西,這魚販子又不能換賞金!”李秀一一臉頹唐。

 

“可他是殺人犯呀!”

 

“我隻管追逃領賞,不管什麽殺人不殺人。”

 

韋若昭更加不解,道:“哎,你怎麽能這樣呢?把個殺人犯就這麽放跑了。”

 

“老子又不是聖人,你別跟著我了,快去找你那個小白臉師父吧。”

 

李秀一說著轉身便走,韋若昭趕緊上前一步攔住他。韋若昭道:“你不是說有辦法讓他收留我嗎?”

 

“我騙你的!”

 

“什麽?”韋若昭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好啊,你這個大騙子!”

 

李秀一卻不禁哈哈大笑,輕蔑道:“像你這麽傻的,不騙你幾回,怎麽會長記性,你好好謝謝我吧。”

李秀一一臉輕蔑,加快了腳步。

 

韋若昭沒看腳下,一下子絆倒,摔倒路邊一攤臭水中。韋若昭氣得哭起來,李秀一卻如沒聽見似的離去。

 

韋若昭衣服弄得又濕又髒,臉也蹭黑了,沒有辦法,隻得一瘸一拐的走回酒店來,神情狼狽不堪。碧蓮見了吃驚迎上來。

 

哎呀!韋姑娘,你這是怎麽了?

 

沒什麽我摔了一跤……”韋若昭不想叫碧蓮看輕了自己、兀自嘴硬,可委屈的眼淚卻已經不爭氣地流了出來。

 

碧蓮一看就明白了,道:“你這哪像是摔的,是不是讓人欺負了?是哪個混蛋幹的?欺負你在長安沒有人是吧?跟我說,我找人替你出氣。他們也不去打聽打聽我碧蓮是誰,敢欺負我的客人,就是不給我碧蓮麵子。說,是誰啊?”見韋若昭垂著頭不說話,碧蓮便又道:“快上我屋裏來,我給你換換衣服,擦點藥。

 

韋若昭弄不清碧蓮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支吾著不肯動。急脾氣的碧蓮已經一把拉住韋若昭,笑道:“哎呀,別拘著大唐人的臭架子了,我沒那麽壞!”

 

韋若昭見她態度誠懇,自己又這般狼狽,依從地跟碧蓮去了她的房間。碧蓮先幫韋若昭換了身幹淨衣裳又用一塊白綢從一個小瓶裏蘸出藥來,在韋若昭腿上的傷口處輕輕按摩。冰涼的傷藥碰觸傷口火辣辣的疼,韋若昭忍不住“哎呦呻吟一聲。

 

這是我們康國藥,最靈了,抹了就會好的。

 

韋若昭心中感激,道:“謝謝你啊!老板娘。

 

“別老板娘老板娘的啦,這酒店的老板到底是誰還真說不清呢,”碧蓮真誠地一笑,“你就叫我碧蓮好了。你們唐人啊,就是心思裏的彎彎繞太多了,你不要以為我總是和你作對其實呀,我什麽事都是說了就忘啦!”

 

韋若昭不好意思衝碧蓮笑笑,道:“老板娘,哦不!碧蓮姐,你以前生我氣是不是因為獨孤先生?

 

還能因為什麽?”碧蓮嘻嘻地笑起來。

 

韋若昭更不好意思了,囁嚅道:“我其實不是……

 

碧蓮反倒笑而搖頭,道:“嗨,你解釋個什麽?嘿嘿!其實,那個怪人,我也不是那麽稀罕他。

 

他在你這住了很久嗎?憑他給衙門裏畫畫,哪來那麽多錢?

呀,在這住,不用錢。這些事說來話長,以後再慢慢說吧! 碧蓮直直盯著韋若昭看,連連點頭,“你長的真好看,唐人女子就是細巧。

 

韋若昭紅著臉搖頭,道:“碧蓮姐你才漂亮呢!你是我見過最漂亮的胡人了。

 

碧蓮毫不謙虛咯咯笑起來,順手撫了撫自己的頭發,道:“真的,大家都這麽說呢!”

 

“碧蓮姐,我其實隻是想拜獨孤先生為師,跟著衙門裏探案子,可他是不是討厭我,為什麽總想辦法為難我呢?”韋若昭與碧蓮之間的芥蒂既已化解,索性將心中疑問和盤托出。

 

碧蓮想了想,道:“唉,我真不知道你們這些文縐縐的千金小姐是怎麽想的,他們那行有什麽好的,三天兩頭碰死人,晦氣死了,掙那路賞金要傷大財運的,多不劃算嘛!”

 

“我不是為了掙錢。”韋若昭一臉真誠。

 

碧蓮更加疑惑,道:“那你是好奇?很多事你做過了,也就是那麽回事。”

 

“碧蓮姐,我看你和阿得、大廚他們幾個也是有故事的……你們以前是不是做過什麽出格的事?”

 

“還什麽出格的事,你既然猜到了,就直說嘛,我們就是做賊的!”

 

韋若昭雖已心中有數,還是被碧蓮的直率驚得張大了嘴。碧蓮笑得更是豪爽,道:“這有什麽,我們那時候別提多瀟灑快活了。告訴你吧,我六歲來的長安,十歲就在街上做賊了!”

 

“真的?”韋若昭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吊墜。

 

別大驚小怪的,這也是門手藝呢!不是誰都能幹的,我這雙招子啊可厲害了,尋常的東西根本看不入眼。比如你脖子上那吊墜。

 

韋若昭再一次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這時韓襄風風火火地推門闖進來。

 

“哎呀,老板娘,你躲在這兒呢,快,獨孤先生請你去。”

 

“找我?去哪兒啊?”

 

“去了你就知道了,快走吧,他遇上賊了,請你去指點指點。”韓襄抹著頭上的汗。

 

碧蓮卻一瞪眼,嚷嚷道:“呸,讓我去抓賊?什麽意思?顯擺他知道老娘底細是怎麽著?”

 

韋若昭看看碧蓮,又看看韓襄,雖然沒開口,眼光中卻期待夾雜著懇求。

 

碧蓮頓時會意,道:“要我去也行,韋若昭也得一起!”

 

韓襄早已急不可耐,巴不得馬上能回去交差,自然忙不迭點頭。道:“一起就一起,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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