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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三怪探之連環報06

(2012-08-22 07:55:05) 下一個

一行人回到右金吾衛衙門,韓襄匆匆迎上來。他帶回了獨孤仲平想要的消息,不過這消息的內容卻多少有些出乎獨孤仲平的意料。 

 

 

“那座塔根本上不去?”

 

 

韓襄正色道:“是啊,我們過去看了,那地方是淨勝寺的別院,那塔已經荒廢不少年頭了,平日裏根本就沒人去,塔裏頭原先倒是有梯子的,可也朽爛得厲害,和尚們怕有香客誤入會出事,幾年前就給拆了。”

 

 

“從裏麵上不去,那外麵呢?”獨孤仲平不死心,“以那塔的高度,要是用些梯子、長繩一類的工具,雖說有些困難,若是身手敏捷、倒也未必就不能上去。”

 

 

韓襄卻連連搖頭,道:“先生您是沒親眼見著那塔,真是破敗得不行。就算有石火胡那樣的輕身功夫,隻怕一踩上去,那塔立時就得塌嘍。而且,塔周圍一圈都是鬆軟的泥地,隻要有人靠近那塔,一定會在地上留下腳印的,可我帶著幾個弟兄找了半天,愣是半個腳印都沒見著!”

 

 

獨孤仲平沒有吭聲,心道:“那可真是怪了,這凶手到底是怎麽辦到的呢……

 

 

“寺裏的和尚當時聽見鍾聲也都吃驚得很,自打那塔廢棄之後,那鍾就從來沒響過,平日他們都是用寺裏的另一口鍾。而且當時他們全都在膳堂吃飯,要想靠近那座塔,是必須要從膳堂門前經過的,可他們卻說什麽也沒看見!”

 

 

獨孤仲平想了想道:“哦,我知道了。”

 

 

庾瓚在一旁隻聽得一頭霧水,終於忍不住插嘴問道:“我說,你們這嘰嘰咕咕的,到底說什麽呢?”

 

 

韓襄趕緊將獨孤仲平讓他去調查製高點一事告訴庾瓚,庾瓚恍然大悟。雖然韓襄是他的手下,但自己和獨孤仲平的關係已不避他,因此獨孤仲平的差遣韓襄也乖乖遵命。在韓襄這方,他本就是個乖巧玲瓏的人,明白隻要討好著獨孤仲平破了案,也就是討好頂頭上司庾瓚了。況且獨孤仲平對自己十分客氣,從不盛氣淩人,每有差遣也是用商量的口吻,隻把自己當了小兄弟,讓他很是受用。不過,他也注意著,在庾瓚麵前,不要讓庾瓚覺得自己太捧獨孤仲平而不認正主,隨時也向庾瓚匯報請示,除非獨孤仲平提前囑咐過他的事,才會避而不報。

 

 

庾瓚試探地問獨孤仲平:“要不要把那些和尚都弄來這兒問問?”

 

 

獨孤仲平微笑著看看庾瓚,並不答話。每當這時,庾瓚就知道自己又範了傻,但他每次總是不知道具體自己傻在何處,隻得陪著笑看著獨孤仲平。

 

 

就在這時,一陣嘈雜聲從二進院門裏傳出來。

 

獨孤仲平道:“大人,怕是老曹他們把街上的疑犯都帶來了,咱們還是先對付這些人吧?”

 

 

庾瓚忙道:“好,好。”說著就朝二進院裏匆匆走去。韓襄也急忙跟上,突然想起一事,回轉身,從懷裏摸出一枚細小的黃銅鈴鐺遞給獨孤仲平:“對了,一個弟兄在塔裏找到了這個,上麵沒有灰,也不曉得是什麽東西。”

 

 

獨孤仲平接過仔細端詳,這是一隻很小的鈴,熟黃銅打製,輕輕一搖,就發出悅耳的聲音。獨孤仲平將小鈴放入袖中,和韓襄一起走進了衙門的二道門。

 

 

院子裏,吵嚷聲、嘈雜聲亂成一片。但見一大片烏鴉鴉的人幾乎擠滿整個衙門大院。從衣著上看都是普通百姓,男女老少皆有,曹十鵬領著幾個差役忙前跑後地維持秩序,弄得手忙腳亂卻收效甚微。

 

 

庾瓚見此情景,不滿地喝了一聲:“怎麽回事這是,為何在此吵嚷?”曹十鵬見了庾瓚,當即朝院子裏的百姓嚷嚷,“哎,都站好了,庾大人回來了!這幫刁民,到了這兒還不老實,看我怎麽收拾你們!”接著跑到庾瓚近前,滿麵堆笑地叫了聲“庾大人”。

 

 

“怎麽弄來這麽些人?”庾瓚問道。

 

 

“不是您讓我們把街上有嫌疑的人都抓來嗎?”曹十鵬一臉無辜的樣子。

 

 

獨孤仲平差點笑出聲,卻兀自忍住。

 

 

庾瓚一愣,這才想起剛才在朱雀大街,自己確實命令老曹見著稍有嫌疑的就要抓,不怕沒地方。便道:“那、那誰讓你弄來這麽多啊?”

 

 

“這可不叫多啊,庾大人!”曹十鵬湊近庾瓚耳畔,“卑職本想把現場周邊裏坊的可疑分子全帶回來的,可惜人手不夠,跑了一大半!大人您快審吧,這些人從出了事到現在都沒吃沒喝,聚久了,怕是要鬧事啊!”

 

 

庾瓚求助似的望向獨孤仲平,獨孤仲平心裏暗暗發笑,卻故意把頭轉向一側。庾瓚隻好湊近些,態度更加謙卑。

 

 

“你快給我想個主意啊,不然我這兒非炸了營不可!”

 

 

獨孤仲平不假思索,道:“放。”

 

 

“啊,都放了?”庾瓚不解,“這裏麵就不可能有一兩個……”

 

 

“就算有你也問不出來,隻能放。”

 

 

“那在現場,我要抓人你為什麽不攔我?”

 

 

獨孤仲平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道:“我以為你想在長史大人麵前演場戲,好好表現表現,怎麽好攔?”

 

 

庾瓚哭喪著臉,歎了口氣,道:“我真是想抓兩個嫌犯的……哎,罷了罷了!”庾瓚轉向韓襄、曹十鵬,“把他們都放了吧!”

 

 

曹十鵬自然很驚訝:“都放了?可我們好不容易才——”

 

 

庾瓚擺擺手,道:“本大人已經找著重要線索,用不著問了!再說,弄這麽些不相幹的人聚在衙門裏,像什麽樣子!”

 

 

韓襄、曹十鵬遵命去遣散眾人,可沒想到眾百姓聽了這話反而更加吵嚷起來,個個臉上寫滿了無辜與憤怒。他們隻因在街上看熱鬧走脫得慢了些,就被弄到這裏好幾個時辰沒見水米,這時都已到了忍耐的極限。

 

 

庾瓚見勢不妙,趕緊擺出笑臉、打圓場道:“諸位父老,本官這也是出於無奈,都是為了長安百姓的安全嘛!天色不早了,諸位就散了吧!”

 

 

“想抓就抓,想放就放,沒那麽容易!”

 

 

一個清脆的女聲就在這時響起,庾瓚一愣,隻見人群中繼而走出個穿綠衫子的少女,眉眼俊俏,正是韋若昭。原來韋若昭事發當時被驚惶的人群裹挾著四處亂走,好不容易掙脫出來,卻又被曹十鵬的手下當做嫌疑人攔住盤問,本來韋若昭正在發愁該如何尋找丟失的吊墜,眼見金吾衛四下抓人,頓時心生一計,她幾乎是要求老曹的手下把自己抓到這兒來的。

 

 

“你就是金吾衛的右街使?”

 

 

韋若昭大大咧咧地看著庾瓚,絲毫沒有尋常女子麵對生人的羞澀、膽怯。

 

 

“不錯,正是本官,你有什麽事?”

 

 

“我問你,在你的地界裏被偷了東西,你管不管?”

 

 

敢情是來報案的,庾瓚鬆了口氣,點頭道:“那是自然要管。”

 

 

韋若昭道:“那好,我的一個很值錢的金吊墜,就在豐樂坊附近,被一隻猴子偷走了,請你一定幫我找回來!”

 

“什麽,被猴子偷了?”庾瓚有點哭笑不得,“那到哪兒去找?”

 

 

 

韋若昭當即一撇嘴,道:“啊呀,虧你還辦案呢,那猴子肯定是人訓好了專當偷兒的,哦,我聽見一聲呼哨,那猴子三竄兩竄就跑不見了。肯定是被賊主叫回去了。”

 

 

庾瓚道:“那你看見那賊主了?”

 

 

韋若昭卻搖頭,道:“沒有,不過那猴子脖子上拴著一圈鈴鐺,我本來還循著那鈴聲追,可沒一會兒追儺的依仗就過來了……”

 

 

“那不和沒說一樣嘛,這樣吧,”庾瓚打心眼裏懶得過問,但當著眾人又不能全然不管,於是朝韓襄招呼一聲,“帶她先去錄事那裏記個經過,等有了線索……”

 

 

韋若昭雙手叉腰、瞪著庾瓚,道:“哎,你可不許敷衍我啊。不然,我就去你上司那裏告你亂抓無辜!你們抓不到凶手,就把街上的人都帶了來,不給東西吃,不給水喝,有這麽辦案的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個從六品,能管你的多了去啦!”

 

 

庾瓚暗暗心驚,臉上卻不服軟,道:“嘿,你這小丫頭好大的膽子,竟敢威脅本官?你就不怕——”

 

 

一直垂手一旁、不動聲色的獨孤仲平就在這時開了腔,道:“這位姑娘,你肯定是一隻猴子偷了你的吊墜?”

 

 

韋若昭看看獨孤仲平又看看庾瓚,有些遲疑。“我和那小猴說了幾句話,它還拉了我的手,搭了我的肩,後來,後來就發現吊墜不見了,不是它還有誰?告訴你們吧,你們不是想找那凶手的線索嗎,那些看熱鬧的傻老百姓知道什麽,本姑娘不才,正好發現了一條重要的線索!”

 

 

庾瓚一驚,道:“什麽?你有線索?快說來聽聽。”

 

 

韋若昭卻眼珠一轉,笑眯眯地搖頭,道:“那就要看你們能不能把我的吊墜找回來了。不然,我的忘性上來,多重要的事都會記不得。”

 

 

獨孤仲平道:“既然這樣,這位……?”

 

 

“本姑娘姓韋,名若昭!”韋若昭當即大方地自報家門。

 

 

“既然這位韋姑娘能提供重要線索,小人願幫她去鬼市那邊找找,興許運氣好……”

 

 

獨孤仲平朝庾瓚使了個眼色,庾瓚會意,便說:“那好吧,就派你陪她去找找。不過,韋姑娘,你可不要忘記了,你說的線索……”

 

 

“東西找著了,我自然不會忘記!”韋若昭說著轉向獨孤仲平,“哎,那你是幹什麽的?”

 

 

獨孤仲平微微一笑,道:“我是右金吾衛衙門的畫師。”

 

 

韋若昭隨獨孤仲平離開布政坊的右金吾衙門。此時已是半夜,街上空蕩蕩的不見行人,夜色中彌漫著長安冬日特有的濕潤而冷冽的氣息。兩人來到由金吾衛把守的坊門前,獨孤仲平拿出一枚腰牌朝守衛晃了晃,守衛隻掃了一眼便開了門放兩人通過。

 

 

韋若昭很驚訝:“你一個畫師居然能搞到過坊門的牌子?”

 

 

獨孤仲平這時環顧四周,故作神秘道:“……其實這是假的,是我照著他們那個自個兒畫的!”

 

 

“什麽?假的?”韋若昭頓時驚叫起來,“那會不會——”韋若昭下意識地朝背後的坊門看去。

 

 

“嘴張這麽大幹什麽,你不一驚一炸的他們就不會發現。”獨孤仲平心中暗道真是個好騙的小姑娘,嘴上卻一副責備的口吻。

 

 

韋若昭有些不好意思地不吭聲了,卻不願讓獨孤仲平占了上風,沒走幾步便又問。“我說,咱們這是要上哪兒去啊?”

 

 

“鬼市!”

 

 

“鬼市?”韋若昭忍不住再次大叫起來。

 

 

“韋姑娘,”獨孤仲平麵露苦笑,“拜托你小聲些,我又不是聾子。”

 

 

韋若昭不好意思的笑笑:“你說的那個什麽鬼市在哪兒啊,我隻聽說過東市、西市,從來沒聽說過什麽鬼市。”

 

 

獨孤仲平一笑:“剛來長安吧?”

 

 

韋若昭隱隱有些心慌,道:“誰說的,一年多了。”

 

 

“小小年紀,學著說謊可不好啊。”獨孤仲平意味深長地看了韋若昭一眼。

 

 

韋若昭更是慌亂,還兀自掩飾,道:“誰、誰說謊了?就是一年多了!”

 

 

獨孤仲平搖頭道:“我看你到長安不到一個月,而且多半是從家裏跑出來的。”韋若昭頓時渾身一震,又努力穩住心神。

 

 

“胡說,怎麽見得?”

 

 

“你身上的衣服質地不錯,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樣,可你的鞋已經破了,說明你最近走了不少路,又沒錢更換。”獨孤仲平停下腳步,上下打量著韋若昭,“再看你身上,值錢的釵環佩掛一樣也不見,丟了個金吊墜又這麽急著找回來,多半是長安使費太貴,你出門又太急或者太秘密,沒帶什麽現錢,這些東西都讓你送到當鋪去了。什麽事出門急?自然是逃家了,年輕姑娘逃家為什麽?不是逃婚就是和爹媽慪氣……”

 

 

“才不是呢!”韋若昭急不可待地辯解,“你,你瞎猜!這鞋就是在長安買的,我家裏還有好幾雙好的,我不喜歡穿而已。”

 

 

“是嗎?”獨孤仲平玩味地一笑,“這鞋的繡工紋樣都是益州的,長安並不流行,你的口音嘛,雖然努力遮掩,也是益州的,所以你來自哪兒並不難猜。益州的官宦人家雖多,可姓韋的並不多,若是再仔細問問誰家有二十上下的閨女,又長得不是麻子不是瘸子不是齙牙豁嘴,而是模樣俊俏,隻怕是……”

 

 

“行了行了,”韋若昭隻聽得又喜又怕。就像所有這個年紀的姑娘一樣,聽到有人誇讚自己的美貌總不免要沾沾自喜,但眼前這個頭一次見麵的男人竟然幾句話就將她的出身來曆猜了個十之八九。卻讓韋若昭又不由得心中一緊,難道自己的身上背負的那個秘密都已經讓他猜到了?他到底是什麽人?無論如何,自己不能示弱。想到這裏,韋若昭道:“你到底是畫畫的還是看相的?我也來猜猜你吧,我看你不是畫畫的!”

 

 

獨孤仲平眉毛一揚,道:“那你看我是幹嗎的?”

 

 

“你就是個大騙子,專門出來騙漂亮姑娘!”韋若昭大聲嚷嚷著,“我不會上你當的!”

 

獨孤仲平臉色驟然一變,竟象是被說中了的樣子。但瞬間又恢複原狀,嘴角掛出招牌似的嘲諷的笑:“姑娘好眼力!”

 

 

韋若昭也笑了,她終究是個年輕姑娘,沒注意到獨孤仲平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而仍掛念著自己的事。韋若昭道:“嘿嘿,我瞎說的,你別介意。哎,剛才你說得這些,可不許告訴任何人!”

 

 

“那是自然。”獨孤仲平點頭。

 

 

“你還看出什麽啦,說來聽聽!”韋若昭心中仍是惴惴不安。

 

 

獨孤仲平莞爾:“當然還有不少,不過……”

 

 

獨孤仲平的笑容突然僵住。盯視著韋若昭身後不遠處的地麵。一條黑影從那裏一閃,一轉瞬又消失不見了。

 

 

“怎麽了?”韋若昭問。

 

 

獨孤仲平不由分說、一把捉住韋若昭的手,拉著她跑起來。韋若昭忍不住想要追問,卻已經不由自主地跟著獨孤仲平跑起來,說不上是為什麽,一種本能的心底的力量讓她覺得這個才認識不久的畫師是值得她信任的。這時,獨孤仲平的聲音也隨著夜色傳入她的耳鼓:“別做聲,跟我來!”

 

 

韋若昭乖乖地點點頭。

 

 

兩人左拐右拐轉進了一條小巷。這巷子幽暗且逼仄,兩旁俱是些在夜色中看上去十分古舊的建築。空氣中還浮著一層清冷的薄霧,將氣氛襯得更加詭異。

 

 

獨孤仲平拉著韋若昭閃進路邊一所大宅的暗影裏、貼著牆壁站定,獨孤仲平伸出一根手指、示意韋若昭不要出聲。韋若昭眼見他一臉嚴肅,頓時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喘。

 

 

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就在這時自巷外響起。

 

 

韋若昭險些就要驚叫出聲,卻又硬生生忍住。獨孤仲平看在眼中,倒還算有些自製力!他心裏暗暗誇了韋若昭一句。

 

 

那腳步聲這時又近了些,聽上去有些猶疑,顯然是在尋找兩人的藏身之處。

 

 

韋若昭的身體不由自主地緊靠在獨孤仲平身上。獨孤仲平沒做聲,卻沉穩地拍拍她的手,又指了指斜對麵的一座磚牆。原來他選擇的這處藏身地頗有些玄機,巷口的情形會被月光映照於牆麵上,形成了一處絕佳的觀察地點。

 

 

韋若昭順著獨孤仲平手指的方向看去,卻見那黑影一把拉出了佩刀,謹慎地向前挪,刀刃在月光下寒光灼灼。

 

 

韋若昭隻覺得一顆心就要從胸腔裏跳出來,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而獨孤仲平卻已然注意到黑影手中的佩刀刃口上有一處缺了一角。

 

 

獨孤仲平麵露冷笑,摸出一塊小石頭,抬手朝巷子口扔去。

 

 

“啪”的一聲,石子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黑影顯然吃了一驚,急忙朝巷子口衝過去。

 

 

直到腳步聲再也聽不見了,獨孤仲平這才拉著韋若昭從巷子裏出來。韋若昭鬆了口氣,這才發覺身上的衣裳幾乎都已經被冷汗浸透了。

 

 

“啊,好懸!”韋若昭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怎麽會有人跟著我們?”

 

 

獨孤仲平卻注視著黑影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語:“沒想到居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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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xux 回複 悄悄話 I used to like that series too :)
DUMARTINI 回複 悄悄話 以前有個神探亨特的連續劇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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