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錄周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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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皇之女瑪麗(13)

(2012-11-26 12:38:17) 下一個

可是事與願違。當尼古拉斯在書房裏翻閱報紙時,讀到了一則壞消息:大英帝國國王喬治五世宣布,英國政府將不再堅持曾經試圖為俄國皇室提供庇護的策劃。尼古拉斯那捏緊報紙的手顫栗著,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六十八歲的貼身老男仆特仁梯·切莫杜洛夫煩躁不安地站立一旁,“陛下,我太笨拙。不知道要如何來安慰您,不過我想,辦法總是有的。

尼古拉斯茫然失措,“唉,圍繞著我的都是背叛、懦弱、欺騙,我算是看穿了。生生死死,都是命中注定的,凡事都是上帝的安排,我就聽天由命吧。”

尼古拉斯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些信和文件,隨即扔進火爐裏燒毀。

 

在亞曆山大宮的後花園,草地上鋪著毛毯。亞曆山德拉坐在毛毯上繡花,陪伴在側的是大女兒奧爾卡和二女兒塔蒂阿娜。尼古拉斯和男仆特仁梯在附近鏟雪。

三女兒瑪麗正沿著圍牆采摘花朵,突然看見維克多的臉出現在圍牆上端,大吃一驚。維克多翻越過牆,攀住一棵大樹的樹枝,握緊樹枝蕩來蕩去,跳躍下地。他的手掩住瑪麗的嘴巴,不讓她失聲尖叫。

維克多對瑪麗耳語:“噓!走吧,我們走吧!”

瑪麗輕聲問:“去哪兒?”

“別出聲!跟我走!”維克多托舉著瑪麗攀上一棵靠近圍牆的大樹,沒料到尼古拉斯正漸漸走近來。

尼古拉斯沿路砍樹枝當柴火,聽見前邊有動靜,問道:“瑪麗,你在那兒嗎?”

尼古拉斯走到跟前,看見瑪麗和維克多已經爬上大樹,企圖翻越圍牆,愕然。

瑪麗哀求:“爸爸,對不起,我不得不走。”

尼古拉斯沉住氣,“瑪麗,你瘋了嗎?你不能這樣一走了之啊!”

維克多懇求:“請放你女兒走吧。”

尼古拉斯嚴肅相告:“我們是軟禁在這裏的囚犯,你懂不懂呀,年輕人?我們家的任何人都失去了自由,不許隨意外出的。”

維克多嗤之以鼻,“我可不管!你如今已成了臨時政府和蘇維埃政權互相爭鬥下的犧牲品,我可不能眼睜睜看著瑪麗和你一起去送死!”

尼古拉斯自欺欺人,“我們預期會離開此地前往英國的,我們會在那裏安然無恙的。”

“不!”維克多反詰,“英國才不願為你提供避難所呢,因為你被俄國人民指控為暴君和叛國者!你可能被流放、被殺害,但決不會被釋放!”

傳來腳步聲,是站崗的哨兵。

尼古拉斯惶恐不安,“哨兵來了,他們將追捕你們,向你們開槍!”

維克多催促:“快,瑪麗,趕快,跟我走!”

瑪麗嗚嗚咽咽地哭起來,“爸爸,我該怎麽辦?”

尼古拉斯勸導:“瑪麗,別走!假如維克多獨自離開,不帶上你,他可以安全撤退,假如你和他一起逃,追兵會把你們兩個人都殺了,為了保障維克多的安全,你別走吧!”

瑪麗從樹上跳下來,伏在父親的肩頭抽泣,尼古拉斯拍拍女兒的背撫慰一番。

哨兵大踏步到來時,維克多已經翻越圍牆,逃得無影無蹤。

哨兵問:“發生什麽事了?”

尼古拉斯若無其事地回答:“沒事兒,瑪麗剛才從樹上跌落下來,沒傷著,無關緊要。”

哨兵追問:“幹嗎要爬到樹上去?”

瑪麗喃喃地說:“樹上有鳥巢,我隻是爬上去看一眼,就看那麽一眼嘛。”

 

一九一七年八月的一天,羅曼諾夫皇室全家和他們的侍從集合在亞曆山大宮的半圓廳裏,等待著啟程出發的時間。衛兵們把一個個行李箱拖進廳裏,堆積在大理石的地板上。

科倫斯基司法長從法國式房門口走進來講話:“目前,布爾什維克領導的動亂在彼特格勒暴發開來,激進的水兵正朝著沙斯可瑟羅進軍。因而,你們的人生安全處於緊急狀態,迫不得已,隻得把你們遷移到托波爾斯克,那是個西伯利亞小鎮,偏僻遙遠,與世隔絕,可供短暫棲息,躲避革命混亂,直到我安排妥當,把你們安全送出俄國為止。”

尼古拉斯沉靜地站在角落邊抽煙。亞曆山德拉一身旅行著裝,坐在丈夫旁邊落淚。他們的四個女兒穿著白色的夏季衣裙,低聲哭泣。

兒子艾勒克斯起先有點興奮,隨即突然痛哭流涕,“為什麽不立刻殺了我們?幹脆利落殺了我們吧!好過遭受慢性折騰。”

亞曆山德拉咬牙切齒,哼,我們活該,吃的苦還不夠抵罪呢,誰讓我們造孽深重呀。”

 

一長列車隊抵達亞曆山大宮的車道,停在斜坡上。

尼古拉斯和他的家人對亞曆山大宮看了最後一眼,跨上車出發,隨行離去的有四十多個侍從。

車隊緩緩駛離,亞曆山大宮漸漸消失在遠處。

 

沙斯可瑟羅的亞曆山德羅夫斯基火車站。

尼古拉斯和亞曆山德拉沿著鐵路走,身後跟著孩子和隨從,跨過鐵軌就到了他們要乘的火車。走在前頭的尼古拉斯回過頭來,從後麵托住妻子的臂肘支撐她使勁掙紮著抬腳踏上車廂門邊頗高的台階。

煙氣噴薄的火車開出車站,車頂上飄揚著紅十字會的旗幟,車窗的窗簾緊閉。車廂內坐著羅曼諾夫皇室和隨行侍從,噗噗行進的火車將把他們帶往西伯利亞流放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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