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少年宮舞蹈組（一）

一九六零年暑假，董妮婭加入了上海市少年宮藝術團舞蹈組。市少年宮位於延安中路，靠近靜安寺，從前是英商老板的私宅，解放後由中國福利會接管設立了少年宮。

四周圍的高牆和前後鐵門裏邊是綠茵茵的大草地和乳白色的宮殿式二層樓房，樓房內有落地鋼窗、打蠟地板、水汀暖氣、水晶燈飾等等。英商屋主舉行盛大舞會派對的客廳升級為少年兒童開展娛樂活動和演出文藝節目的少年廳，起坐間改作展覽館，宴會廳裝修成舞蹈室，二樓的臥室和客房重新布局分隔開來做藝術與科技小組的活動場所，這些小組包括歌詠組、戲劇組、民樂組、弦樂組、魔術組、攝影組、繪畫組、雕塑組、航海模型組和航空模型組等等。靠近後門一側有棟不起眼的簡樸樓房，裏邊設有少年宮行政人員和各組指導員的辦公室，那裏以前是英商屋主的仆人房。

舞蹈組的指導員盧秀慧二十七、八歲，秀外慧中，身材高挑健美，鵝蛋臉龐端莊靚麗，濃眉大眼神采炯然，一條又粗又長的大辮子盤在後腦。她穿套裁剪得體的連衣裙，腳蹬中跟鏤空皮鞋，婀娜多姿地走進舞蹈室。

舞蹈組的孩子們看到盧指導員來了，異口同聲地高喊：“盧指導員好！”

盧秀慧笑吟吟地打招呼，“同學們好！”

舞蹈組總共有三個班，女生分大小兩班，男生人數少就隻一班。各班每星期活動兩次，一次練芭蕾舞，另一次練基本功或中國古典舞。星期天下午先是小班的女生練基本功，再是大班的女生練古典舞。

盧秀慧把地毯鋪開來，指導小班的孩子們一個個按次序在地毯上練習彎腰、劃船、豎蜻蜓、翻筋鬥、一字開、打虎跳等動作。有的練得滿頭大汗就站到吊扇下吹風涼快，有的口渴就捧著大杯水灌進肚子。

盧秀慧叮囑大家，“不要站在電扇下吹風，用手絹擦汗，不要喝太多水，肚子漲滿水還怎麽練功呢？”

此時，少年宮裏專門負責安排接待外賓工作的邱霜指導員從外邊走進舞蹈室，通知盧秀慧，“盧指導員，今天下午有三批外賓要來參觀舞蹈室，第一批是蘇聯基輔優秀教師代表團，第二批是朝鮮紡織工業勞動模範代表團，第三批是剛果亞非文化交流友好協會代表團，你們可要隨時做好接待和表演的準備呀。”

盧秀慧應道：“噢，曉得了，今天大小兩班同學都在，可以表演《四隻小天鵝》和《拔蘿卜舞》。”

大班的謝祖敏是舞蹈組的組長，在學校裏是少先隊大隊長，德智體全麵發展的三好學生。她走過來確認，“盧指導員，等下要演出？”

盧秀慧點點頭，“謝祖敏，你去安排大班的同學化妝換服裝，演《拔蘿卜舞》。”

幾個提早來舞蹈室的大班女生都沒閑著，有的把腳擱在把杆上壓腿，有的麵對牆壁上的大鏡子做臥魚、鷂子翻身等舞蹈動作。謝祖敏跑過去告訴她們等下要演出的事，大家急忙去舞蹈室後邊的更衣室化妝換服裝。

有了接待外賓的任務，盧秀慧不得不暫時停下小班孩子的基本功練習。她吩咐梁淑芳、崔曉筠、孫萌萌和羅艾嘉等四位同學趕快把練基本功穿的運動衫和燈籠褲換成練芭蕾舞穿的白色短裙，等下要演《四隻小天鵝》。凡是蘇聯代表團來訪，《四隻小天鵝》最討好，往往引起外賓意外的共鳴和驚喜。

演出事宜布置停當後，盧秀慧思忖著小班有七、八個孩子是新近招收進來的，應該要對她們教導一番。

盧秀慧拍拍手，招呼小班同學圍攏來坐在地毯上聽她講話，“同學們，剛才邱指導員通知我們有三批外賓要來，老同學們已經習以為常，都知道要怎麽做。新同學們請注意，看到外賓進來時，要笑容滿麵簇擁上前，要不停地拍手表示歡迎。等到外賓就座後，大家禮貌地散開，站立各處看同學表演。外賓離開時，再次簇擁上前歡送，要保持微笑，不可板著麵孔，要不停地鼓掌，充滿熱情，直到最後一個外賓走遠。董妮婭、賈惠馨、郭超超等幾位新來的同學，你們都聽明白了嗎？”

董妮婭等新同學頻頻點頭，表示聽明白了。

謝祖敏突然想起，“咦？林指導員還沒來，等下演出時需要鋼琴伴奏，怎麽辦呢？”

盧秀慧看看手表，“小班練基本功是不需用鋼琴伴奏的，所以林指導員沒來舞蹈室。她可能在辦公室，你快去辦公室找她，請她馬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