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知禍福（四）

（四）

由於顧曼麗先前大手筆的投資樹大招風，引起了國稅局的注意。接著，查稅人員進駐公司檢查賬冊，發現顧曼麗公報私帳，把她私宅的裝修費、個人的服裝、化妝品、日用品、裝飾品、珠寶首飾、生日禮品等費用，都當作公司辦公室開銷，用來抵稅。查稅人員認為顧曼麗這樣公報私帳不但是挪用公款，侵占了公司其他小股東的利益，更是逃稅行為，違反了美國聯邦政府稅收法律。顧曼麗被勒令把挪用的公司資金歸還公司以外，還要補交欠稅和罰款。這一下完全摧毀了顧曼麗的個人財力，她不得不請律師替她申請破產保護。

根據美國破產保護法，顧曼麗名下所有的財產，包括自住豪宅、多處出租公寓及商業大廈、華豐地產公司百分之八十的股權等，拍賣後獲得的金額，必須依照法律規定的排列順序支付各項費用及欠款。首先，按輕重緩急，付清積欠美國聯邦政府以及加州政府的稅金，並付清破產律師與審計會計師等專業人士的服務費；接著，按先來後到，支付經過注冊登記被認可的各家銀行及貸款機構的抵押貸款，直至金額全數用盡為止。在顧曼麗的破產保護申請核準生效後，如尚有剩下的欠債，則一筆勾銷，原債主不可繼續追討，欠債人不必再行支付。

顧曼麗在這場世紀經濟危機中一落千丈，跌得粉身碎骨，在宣告個人破產後，終於聲名狼藉，又成了一文不名的窮女人。

華豐地產公司在曆經金融危機和稅務調查的雙重打擊後，支撐不住倒閉關門了。顧曼麗的奔馳車本來是由公司出錢來支付汽車貸款的，這下因公司倒閉而被車行收回了。好在她那輛韓國現代牌二手車市價才七、八百元而已，被列為破產法規所容許的個人財產，總算還可將就著用來代步。

顧曼麗開著韓國現代牌二手車，疾駛在高速公路上。她進入一家小型地產公司，又當起一個沒有底薪，隻靠拉客戶賺傭金的房屋銷售員。

此時，她正趕往一位客戶委托出售的二手房，去負責做Open House 房屋展銷工作。她要提早一點到那棟屋子，先把幾塊印有地產公司和她個人名字電話的售屋廣告牌放置到附近幾條馬路的十字路口，以便招攬各路看客，再把展銷屋整理打掃一番。

在展銷屋中，顧曼麗手拿抹布，蹲在地上，把牆腳角落的髒汙清除掉，爬到高處，把窗戶玻璃的灰塵抹幹淨，圖的是給來看房子的客人一個較好的印象，有利於早點把房子脫手賣掉，快快賺得傭金，以便有錢應付自己日常生活開銷。她上個月的房租及水電費還沒有付清，房東已追討了好幾次，她的信用卡已因破產而作廢，在超市刷卡買食品時被拒絕付賬，快要食不果腹了。

門鈴聲響，有客人來看房子了。顧曼麗立即整整衣裙，理理頭發，拋卻煩惱，故作姿態，強顏歡笑，迎上前去。

隻見一對夫婦和三個小孩進門來。夫妻倆不急著看房子，先帶三個小孩到衛生間輪流坐馬桶撒尿。待小孩撒完尿，大人在展銷屋中走馬看花轉一圈，就要離去。

顧曼麗恭恭敬敬遞上簽到簿，“先生，太太，請你們留下姓名電話，以便聯絡。要什麽價位的房子？盡管告訴我，我一定幫你們找到滿意的房子。”

先生講上海話，“儂勿必了，現在經濟危機，我失業，尋不著工作，沒鈔票買房子，隻是來看看白相相。”

太太操北方話，“您甭操心，咱們逛街溜達，小孩兒尿急，順便來這兒上個廁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