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共剪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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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風未老》(67)

(2015-11-03 16:52:44) 下一個

67

    火急火燎的沈淩雲帶著老爸老媽,嫂子劉紅梅和小沈晞來了西雅圖,待了一個星期就回去了,還給我布置任務:帶老爸老媽好好玩,幫嫂子挑房子,幫小沈晞找學校。

    我說,哥,你知道嗎,我剛升職,千頭萬緒的,每天半夜進家門,我哪有時間?

    沈淩雲橫了我一眼,說,我公司裏百十多號人,我閑著,你杜哥就要升副院長了,更閑著。

    我咬牙切齒,沈淩雲,我怎麽有你這麽個哥?

    沈淩雲不在乎,你想讓誰當你哥都成,反正我沒空哄你,Bye-bye!

    在Julia的指點下,我先落實了小沈晞的學校,又幫劉紅梅在學校附近找好房子,裝修,搬家,算是完成了沈淩雲交給我的第一項重要工作。

    至於陪老爸老媽玩,說來好聽,其實是他們給我當保姆來了。

    每天早晨,我跑步回來,桌上準有熱騰騰的粥,煮好的雞蛋,切好的饅頭。午飯在我的強烈要求下,老爸老媽才不再讓我帶飯,否則就是一盒裝得滿滿的飯菜。晚上我回到家,不論多晚,都會有我愛吃的飯等著我。

    老爸老媽讓我辭掉用了幾年的清潔工Maria,一手包辦了整個屋子的清潔。

    要不是實在推不動剪草機,老爸肯定和我搶著剪草,老媽承包了花園裏的花花草草,和一小片菜地。

    我的日子從來沒有這麽輕鬆過,居然在加大運動量的情況下,一個月長了一磅肉!

    我哀求老爸老媽讓我幹點活,不然這麽下去,我的衣服都穿不了了。

    老媽說,“小雲啊,你一個人在外這麽多年,好不容易媽來看看你,能幫你幹點是點,去,睡覺去吧,太晚了!”

    我去睡覺了,因為每天都有數不清的事情等著我呢!

    我當了實驗組的領導,上頭又給我配了個年輕的副手,男的,來公司時間不長,倒是能耐下性子幹活,我也就不計較其他的了。

    Jason特意叮囑我,好好幹活,出成績要緊,別出差錯就好!

    我明白Jason的意思。作為女性,在我們這個行業中本就不多,我能當上領導也是上頭有為難之處:這個組是我們三個多年一手幹出來的,不論是Jason還是David,誰當頭都說得過去,但是輪到我,女性,亞裔,非本土出生,大家都心知肚明,又不好直接說出來。空降個領導,也行,David去世後,我一直是組裏的實際負責人和技術主管,以後工作怎麽做?最終的結果隻能是給我安排個年輕的副手,大家一起走著瞧吧!

    說來也要謝謝Jason,他保準沒少給我說好話。

    總工程師貝克先生退休了,整個實驗室裏,施密特教授的學生裏比我年長,職位高的倒還有幾個,這世界上,走到哪裏都是有人情的!

    但人情歸人情,工作是工作,一切還要靠實力說話。我慶幸自己和David合作過,對組裏的事情了若指掌,技術上也能獨當一麵,所以我必須盡力做好一切,不出差錯,不讓任何人看笑話!

    老爸老媽來得真是太及時了!

    最初的忙亂過去,我的生活漸漸正常了。老爸老媽多年不和我一起生活,加上我一個人生活慣了,很多生活細節上的摩擦在所難免,反正是自己的親人,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撒撒嬌,發個小脾氣地過去了。

    劉紅梅不和我一起生活多年,變化大得讓我不知如何應對了!

    沈淩雲、劉紅梅和他是高中同班同學,他眼裏的劉紅梅是個不愛說話的女同學,沈淩雲的看法就不一樣了,“沈織雲,看姥姥把你寵成什麽樣了,再看看小杜,如今還知道原則兩個字怎麽寫嗎?我要是再找個跟你一樣的,老媽每天的工作就剩調停你們姑嫂打架了!劉紅梅多好,又溫柔又善解人意,比你強多了!”記得當時要不是他拽住我,我肯定衝上去踢那個出口傷人的沈淩雲了!

    沈淩雲從來就和我唱反調,快四十年了,但在對劉紅梅的看法上,我百分之百同意沈淩雲!

    劉紅梅爸爸是出版社的美術編輯,媽媽是省一中的老師,小她三歲的妹妹在日本。

    沈淩雲在清華上學的時候,劉紅梅在省大,都學的建築設計,每逢寒暑假,家裏根本看不見沈淩雲的人影,他說沈淩雲和劉紅梅在一起寫生呢!哼!酷暑寒冬的光天化日,鬼才信!

    沈淩雲畢業後進了省建築設計院,劉紅梅進了一家外企,我大學畢業那年,他們兩個結婚了。

    姥姥、老媽、江教授都喜歡劉紅梅,一個原因是大家相處的時間長了,另一個原因是劉紅梅真的特別溫柔善良。沈淩雲的脾氣不是很好,犯起渾來,隻有劉紅梅能製得住,有時他和我說,“唉!老人家總說一物降一物,不是沒道理的!”

    沈淩雲對劉紅梅也特別好。劉紅梅生小沈晞的時候,正是沈淩雲剛剛從省建築設計院出來單幹的時候,忙得沒日沒夜地滿街跑。據說每天回到家,不論多晚,給孩子洗尿布,給劉紅梅洗衣服,老媽心疼地直掉眼淚,沒心沒肺的沈淩雲還勸老媽,“我給自己的兒子,媳婦幹,我樂意著呢!”

    劉紅梅休完產假回去上班,要顧家又要兼顧工作,雖說兩邊的老人都給她幫忙,還是累得不行,沈淩雲一拍胸口,“紅梅,咱別受這個累了,你回家吧,我養得了你和兒子!”沈淩雲的公司那時剛走上正軌!

    劉紅梅說是回家了,其實是徹底賣給了沈淩雲。沈淩雲公司裏的活都是趕著時間的,一天都不能晚,沈淩雲對自己手下的員工,好歹還要鬆口說休息休息,劉紅梅就完全是個救火員的角色,啥時需要啥時到,讓幹啥就幹啥,甚至不用付加班費,氣得老媽見到沈淩雲就罵,“那是你媳婦,你可真忍心啊!”

    劉紅梅還哄老媽,“媽,別人不幫淩雲,我還能不幫他,您別生氣了,不就偶爾一次嗎?能有多累?淩雲比我累多了!”

    老媽指著沈淩雲,“沈淩雲,你聽見紅梅說的了,你要是敢惹紅梅生氣,我把你轟出去!”

    我在一邊看著沈淩雲的狼狽樣幸災樂禍,悄悄跟他說,“回頭我也給你幫忙去,好不好?”

    他哭笑不得,“好隻隻,謝謝你,我去找小董護士幫忙,也不敢找你!”

    劉紅梅對我也特別好。老媽每次買東西,我和劉紅梅都是一樣的,就這樣,劉紅梅每次都讓我先選,“小雲,你先拿!”

    我說,嫂子你先拿。

    我倆還推讓呢,不耐煩的沈淩雲給我和劉紅梅一人塞一樣。

    我背後跟他嘀咕,“沈淩雲就知道紅梅喜歡哪個,又不好意思跟我搶,故意把紅梅喜歡的塞給她!”

    他裝模做樣,“那我去替你搶回來,行嗎?”

    我推他,“你現在就去,搶不回來我可不答應!”

    有時候我和他鬧,老爸老媽不好當眾說我,沈淩雲就算對我橫眉立目,也不合適當著他的麵說我,劉紅梅就輕言細語地和我講道理,聽到後來,我覺得自己要是不跟他說聲對不起,都沒臉見人了!

    他也誇劉紅梅,“淩雲的眼光,什麽時候差過!”

    出國以後,我雖然年年回去,但是也說不好從什麽時候開始,沈淩雲和劉紅梅之間越來越客氣了。那種客氣不是夫妻間開玩笑的客氣,是人和人之間正常的客氣。

    沈淩雲的公司發展得越來越好,物質上,沈淩雲從來把劉紅梅放在前麵,聽說劉叔叔也誇沈淩雲是個好女婿,但是劉紅梅的笑臉卻不多見了。偶爾和我聊天,說的都是小沈晞如何如何,很少提起沈淩雲,我想開口問,卻也不知從何問起!

    這次沈淩雲在我這住了一個星期,居然是和小沈晞住在樓下的客房,美其名曰,“讓我們爺倆好好聊聊天,下回不知道什麽時候見呢?”

    沈淩雲如果和小沈晞不知道什麽時候見,那豈不是說和劉紅梅也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見麵嗎?

    我幫劉紅梅和小沈晞選公寓的時候,劉紅梅唯一的要求就是光線一定要好。公寓裝修好了,劉紅梅除了選家具,還選了一套價值不菲的畫具,放在陽光最好的地方。每次順路去看他們的時候,我都能看見劉紅梅的畫作在增加。

    劉紅梅畫油畫,我不太懂技巧,可還是很喜歡那些畫。

    劉紅梅畫的大多是一個女人的背影,麵山,麵海,有時也麵對花園,畫的色彩都很灰暗,女人的身材也不太符合一般的審美,可我就是喜歡,也許是畫裏表達出的那種:落山的夕陽下,落潮的海岸邊,滿地的落花前,一個中年女人落寞的感覺,太契合我的心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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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有緣有你 回複 悄悄話 嗬嗬,最怕我猜,那我要繼續猜哦 :)
西窗下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有緣有你' 的評論 :

有緣好!
我最怕你猜了! : )
有緣有你 回複 悄悄話 西窗好!看起來像是沈淩雲有變化了?
西窗下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夏夢無痕' 的評論 :

不全是,但是這回真不能劇透了,關係到結局了!
夏夢無痕 回複 悄悄話 紅梅擁有 好的物質生活, 卻失去了 和 老公 一起的時光。。人生真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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