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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輝看著我,咳嗽了一聲,“沈織雲,你更漂亮了!”
我不知道這一年多韓輝業務上進步了多少,但在和女性打交道上,的確有很大進步,以前他從來沒這麽直白地誇過我,“韓輝,你怎麽把頭發剃得這麽短?”大學四年,韓輝一直是板寸,一年多沒見,居然剃了光頭,進屋摘下帽子,我差點沒認出來。
韓輝摸著光禿禿的頭,嘿嘿笑,“我這不是為了激勵自己嗎!”
“你有女朋友了?”我有點好奇。
韓輝瞪著我,有點不高興,“沈織雲,你看哪個男的找女朋友的時候剃光頭啊?你家杜醫生這麽教你的?”
“杜醫生說,剃光頭就是為了做開顱手術!”我現學現賣。
韓輝點指著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真是說的你啊!沈織雲,從前你可不是這樣的!”
我捂著嘴嗬嗬樂,韓輝無奈地搖搖頭!
“我在準備GRE考試。”韓輝坐下來,喝了口茶,“我告訴自己,隻能成功,不能失敗,不然我爸都沒臉見人!”
“有那麽嚴重嗎?”我又給韓輝的杯子裏續滿茶水。
“你也是在這種知識分子紮堆的大院裏長大的,還能不明白,學習成績是衡量每個孩子是否成功的唯一標準。在我們大院裏,我姐從來都是個標杆,如今輪到我了,要是差得太遠,先不說我,我爸說他都不好意思出門上班!”韓輝的臉上是非常嚴肅的表情,嚴肅得都擰緊了兩條細長的劍眉。
韓輝說的挺在理,沈淩雲和杜若謙向來是地質大院家長們教訓孩子時掛在嘴邊最常用的典型。此刻,對韓輝我隻能表示同情,“你姐那高度是誰都能達到的嗎?”據說韓燦從小到大不知道當第二名是什麽滋味!
韓輝聳聳肩膀,“我盡力而為吧!反正我爸總不會因為我考得不好就把我轟出實驗室!”
我小心翼翼,像準備打開一個期待已久又唯恐失望的禮物,“這一年多你在實驗室感覺咋樣?”
韓輝在沙發上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唉!怎麽說呢?沈織雲,一言難盡啊!…”
韓輝特意請了半天的假,從豐台跑到海澱來見我,我倆在賓館附近找個茶館聊了一下午。
韓輝在實驗室裏過得並不像他預想的那麽愉快和順利。中國知識分子紮堆的地方,除了專業技術,人情世故是另一項必須精通的業務。從小,韓研究員教育韓燦和韓輝都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韓輝正式上班,到實驗室沒多久,發現自己迷失了方向。韓研究員是實驗室的一把手沒錯,可偌大的實驗室不可能隻有一把手,還有二把手,三把手乃至四把手,人人都有自己的人馬和目的。韓輝一個初來乍到的小夥子,客客氣氣的蜜月期過了,從小到大一直叫著叔叔、阿姨、哥哥、姐姐的人原來在離家屬院幾步之遙的實驗室裏還有另一副意想不到的麵孔。怎麽辦?韓輝還真沒敢像平時似的,遇到啥技術問題就去請教韓研究員,“我姐就出國的時候讓我爸給買了張飛機票,這些年在美國沒要過家裏一分錢,你說我要是因為身邊的這點小事就跟我爸念叨,我爸會怎麽想我,以後我還怎麽跟同事處啊?”韓輝接著感歎,“沈織雲,你說你要是也在實驗室多好!我怎麽都能和你說說吧!唉!”
“那你現在跟我說吧!反正實驗室的人我都認識,以後估計沒機會再接觸!像以前在學校時候一樣,咱倆互相幫對方清除一下垃圾文件好了!”我喝了口茶。
清除完垃圾文件,我倆又找了家火鍋店吃飯,吃完飯我就得回省城了。
離吃飯時間還早,火鍋店裏人不多,我去洗手間洗手回來,看見韓輝捧著本書埋頭看,“什麽好書啊?”
韓輝抬起書,梅紅色的封皮,《GRE詞匯精選》。我從韓輝手裏拿過書,“這就是你剛才說的紅寶書?”翻了翻,“有點難度!”
“豈止是有點難度,是很難好不好?沈織雲!”
我的英語成績一向不錯,背單詞可是練的童子功,這一年多對計算機方麵的詞匯也熟了不少,“能有多難?我在辦公室還偶爾幫他們看看計算機方麵的東西呢!”
韓輝把書塞在我手裏,“要不這樣,還跟在學校的時候一樣,咱倆一起背,周末考核,輸的請羊肉串!”我和韓輝上學的時候經常這麽做,“正好我找個伴兒一起學!”
我看著手裏的紅寶書,“給我了,你怎麽辦?”
韓輝挺痛快,“一會兒送你上了車,我再去書店買一本!嘿嘿,沈織雲,你不會嫌書有點舊吧!”
我哼了一聲,“上學的時候,你給我的作業草稿上都是油點,我沒嫌棄過你吧!再說你這書上正好寫了不少注解,我省得再費事去查字典了!”
韓輝挺大方,“那咱倆一起學,一會兒我去書店再買點真題什麽的,給你寄去,反正你和我一樣,沒啥事兒幹,不如一起學英語!”
我帶著紅寶書和給他買的襯衫回到了省城。
年底了,醫院的工作不那麽忙了,他居然能陪著我買衣服,逛街,看電影。我心情一好,忍不住在他麵前炫耀,“考你個單詞,jaundice是什麽意思?”
他咦了一聲,“隻隻,挺好學的嘛!連醫學名詞都會了!”
我很得意,“加個d,就和你沒關係了,指有偏見的!”
他拉著我的手,“最近怎麽這麽用功?辦公室的事我不是和你說過,找機會把你的想法和領導說說,每個能做領導的,都不會對手下幹活的人的要求視而不見的。”
我向他匯報,“我和領導談過了,領導說他知道了,就完了!”
“要不等過完新年,你再抽空找他談談,領導事情多,想不起來是正常,我們就多提醒他!你看好不好?”他繼續給我出主意。
“哎,杜若謙,在你這好像就沒有什麽難事?是不是?我就從來沒聽你跟我抱怨過,為什麽?”
“傻隻隻,你說從小到大,不都是我幫你解決問題,給你上課的嗎?真要有一天你能給我上課,估計我大腦的溝回都沒了,光滑地跟你臉差不多!”
“大腦溝回沒了會怎麽樣!”
“就像你現在這樣,傻了!隻隻!”他彈了彈我的額頭!
我和他談起韓輝的處境,他不以為然,“其實吧,我現在才覺得,我爸不愛說話不是他真不愛說話。每次和他回老家,我看他和老家的親戚說起種花養草,話可多了,我覺得我爸是不知道在一個什麽樣的環境裏,應該和不同的人如何相處。小時候家長總是說要好好學習,其實除了功課,我覺得有更多的東西得學。我去中心醫院上班前,我媽把我叫到李伯伯家,兩個人和我談了一晚上,丁院長是個什麽樣的人,戴主任的脾氣秉性如何,醫院裏誰和誰麵和心不和,誰和誰有多大的過節,反正,結結實實給我上了一課。李伯伯說,業務當然是第一位的,一個外科醫生隻能用手術刀說話,可除了手術刀,其實決定一個醫生命運的還有他待人處世的方式。你手術再漂亮,不會處理關係,一旦出了問題,怎麽能讓周圍的同事和你共擔風險,怎麽讓病患和家屬信任和理解。隻隻,你那個好搭檔業務上也許不錯,可他為什麽不問問他爸爸實驗室裏的人情世故,他爸爸真應該跟他講講這些的!我媽總跟我說,話我說到了,聽不聽在你,反正摔疼了別來怨我就好!”
“怪不得你在醫院裏那麽受小護士的歡迎,原來是知道內幕啊!那你跟我說說你們戴主任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下次要是再看見他,我也知道怎麽和他聊天,省得兩個人都互相聞名已久,卻對麵不相識!”他說過這是戴主任總打趣他的話。
“戴主任吧!他喜歡做木工活!”他笑眯眯地說起來,“戴主任舅舅是個有名的木匠,做出來的東西特別受人歡迎,戴主任從小在姥姥家長大,和舅舅特別親,他舅舅也喜歡他,教了他不少東西。可戴主任總說自從來了中心醫院,除了親自掰掰方便筷,植樹節去種種小樹,就沒接觸過什麽正經的木頭!對了,我媽跟我說過一件戴主任的事,那年戴主任愛人在醫院生孩子,孩子生出來了,戴主任剛好在手術室做手術,小護士挺高興去報信,說是個男孩兒,你猜戴主任說什麽,‘問血壓多少,淨說沒用的!’我媽她們背後叫戴主任家兒子‘沒用’!”
“戴主任知道嗎?”
“知道!戴主任說,還好叫沒用,要是我當時罵了人,你們背後不定怎麽說我兒子呢!”
“哈哈哈…不說戴主任了,說說…說說杜主任吧!”
“杜主任?我們科沒有…哦!你是說杜主任啊!杜主任不是最愛給個傻丫頭做牛肉麵嗎?那個傻丫頭叫沈織雲,你認識嗎?”
幸福啊!: )
這次大風麵積不小!斷電的算一片,沒斷電的算另一片!
我這片斷電了!: (
這大風刮得大家都知道了! : )
難道你在溫哥華?
camel,我來了。
沒出去玩,也沒生病,就是過了兩天沒電也沒網的日子。 : (
正在把手寫的敲在電腦裏。
明天一定更!
藍妹妹好!
別著急,這不剛上來了!: )
下回就說這件事了!: ) : (
啥問題? : )
我本來想說的是,如果隻隻想去闖一闖,而且也找到地方施展她才華的地方,杜跟過去,以他的能力,要出頭也不難的。但你的回複又勾出了另一個問題來了。:)
說得太對了!要不他那麽年輕就當上醫院副院長了!
可是吧!唉!這人真不禁誇的!: (
小韓是個好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