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音樂會
廖康
同事方老師邀請我們去聽音樂會Concert of Gratitude，有他太太Laura Burian的獨奏。Laura也是我兼職教筆譯那個學院的同事，她教口譯，漢語說得比大多數中國人還棒，犄角旮旯裏的詞語也都門兒清。米歇爾·奧巴馬去北京訪問時，就是她做的口譯。我聽說她還拉小提琴，但不知道水平怎樣。今晚這音樂會由蒙特瑞郡通俗樂團主演，非正式、免費的，在個教堂裏舉行。這類演出我去看過幾場，水平都不高，重在參與。觀眾多為家長鄰居、親戚朋友。大家都是來捧場，我也沒期待什麽質量。
教堂大而簡潔、很空曠，音響肯定不錯。聖壇鋪著暗紅的地毯，前方為弧形，沒有欄杆，很適合做舞台。拿到節目單一看，哇！還盡是名曲呢。他們能演好嘛？這是個小型的弦樂隊：八個小提琴，三個中提琴，兩個大提琴，一個低音大提琴。第一支曲目是莫紮特的《弦樂小夜曲》，引子樂句一出，就先聲奪人，把那熟悉的主旋演奏得歡快飽滿，清楚地表現出專業水平。副部的連奏、斷奏和顫音都拉得恰到好處、得意洋洋、充滿自信。可惜他們隻演奏了第一樂章快板，讓我不得盡興。
第二支曲目是小提琴聯奏，把我們從陽春白雪的欣賞拉到下裏巴人的共鳴。旋律都來自美國農民的舞曲：《魔鬼的夢》、《石匠的圍裙》和《滑稽的安妮》。Laura走下來，在台前獨奏，樂隊伴奏。她拉得極其嫻熟而且特別有美國早期爵士樂拉格泰姆音調的韻味。觀眾們隨著樂曲的節奏晃動著，顛起腳來。Laura邊拉邊走，繞場半周。她畢竟是教授，沒有跳起來。方老師錄像，他們的兒子望著媽媽，眼睛流露出敬佩和喜愛。
隨後是帕赫貝爾(Pachelbel)的卡農。Laura回到舞台上，與樂隊一同演奏這首古典樂曲。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分別輪奏那優雅的同一旋律，又合奏。他們拉得如夢如幻，我聽得如醉如癡。也許是沒有羽管鍵琴，才讓這曲子聽起來更悠揚。
古典之後，又是近代。這是今晚音樂會的模式。一群小學生彈著吉他用法語和西班牙語合唱了兩首歌：《梔子花香》和《正如想象》。樂隊伴奏得相當好，聲音很溫柔，但小朋友們唱得太懦弱，聲音太小。當然，觀眾還是熱烈鼓掌，鼓勵他們參與。
第五個節目是科雷利(Corelli)的《聖誕夜大協奏曲》的第五和第六樂章，由快板到那著名的牧歌。樂隊演奏得非常精彩，但我已不再驚奇。他們就是有這麽高的水平，而且指揮Carl Christensen博士手勢非常精準。這位老先生也兼作報幕並簡介作品，而且他西班牙語還說得十分流暢。我們這裏有老墨半個天下，經常需要說兩句西班牙語。
第六個節目是維瓦爾第《降B大調小提琴和大提琴協奏曲》的第一樂章快板。指揮簡介時提到這位紅發牧師一生做過500多首協奏曲。當然，他沒有提那句著名的諧謔評論：“維瓦爾第是把同一首協奏曲寫了500遍”。凡是搞創作的人都知道自己難免會重複自己的得意之筆，但維瓦爾第重複地太多了。這首作品還算好，有不少獨到之處，但也還是能聽到小提琴協奏曲《四季》裏的一些樂句。協奏曲原文concerto，也可以翻譯為競奏曲。這次的小提琴和大提琴獨奏者都是中學生，我擔心她們競奏不過這麽強大的樂隊。但她們令我驚喜，都拉得不錯，力度足夠，展示了充足的信心。也許是樂隊照顧她們，多了些協奏？
之後是另一撥小學生合唱三首歌：《音樂遍布我全身》、《舉世歡慶》、《十二月來到我們小城》。演唱時，一個三歲左右的小女孩爬上舞台，站在一個唱歌的女孩旁邊，也許那是她姐姐。她簡直像是個洋娃娃，眨巴著大眼睛，張著小嘴，笑眯眯的，一聲不吭，引得觀眾笑起來。演唱完，小學生們在熱烈的掌聲中下台。小女孩也往下走，台階太高，她摔倒了。其實有地毯，她並沒受傷，自己站起來本沒事。她媽媽飛跑過去抱她哄她。一抱起來，她就開始大哭，媽媽隻得把她抱出去。
第八個節目我以前從未聽過，是安德森(Leroy Anderson)的《撥弦爵士曲》。提琴手們把弓子放在地上，全曲都是撥弦，令人耳目一新，但我不敢恭維。偶爾撥弦有特殊效果，但琴還是要拉的。當然，鼓掌照樣熱烈，演奏得一點問題都沒有。隨後是維瓦爾第小提琴協奏曲《四季·冬》的第一樂章。指揮按照最初的演奏方式，每當新旋律要開始前，就把啟發維瓦爾第作曲的那四首《十四行詩》的相關詞語朗讀一下，以便聽眾欣賞樂曲所表現的內容：哆哆嗦嗦走在凍僵的土地上，刺骨的嗖嗖冷風，令人跺腳奔跑，牙齒打戰，磕碰著…
之後又是安德森的作品——《乘雪橇》。這支曲子大家都熟悉，情不自禁地合著節拍，擊起掌來，節日氣氛漸濃。第十一個節目是現代作曲家Steve Ettinger的Channukah聯奏，我不知道那是什麽，但聽上去有猶太音樂的特色。回家後查這個字，似乎就是Hanukkah，那是猶太人的“光明節”。按猶太曆法，差不多就是聖誕節到新年這幾天過的節日。
Laura再次走下舞台，獨奏Jay Ungar 和Molly Mason所作的《情人圓舞曲》。這是一支浪漫、動聽的樂曲。我看過Jay Ungar的小提琴獨奏。他的左手不專業，那麽別扭的指法，也不知他怎麽能演奏下來？Laura拉得好多了，也是因為有這麽好的配器和樂隊伴奏，使這首圓舞曲豐滿多了。
最後是民歌大聯奏：《我們在一起》、《過河入林》、《讓一切都生長》、《奇異恩典》、《這土地是你的土地》，美國風味十足。在感恩節前，聽一場如此精彩的音樂會，讓我喜出望外。
2016年11月19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