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9/2020
疫情爆發以來,中國同胞們有三個大分歧:1)新冠病毒是從哪裏來的,2)對待方方日記的態度,3)中美友好還是中俄友好。疫情之初,從親友們那裏傳來一種說法:美國搞了生化武器,研究出專門傷害中國人的病毒。我轉發了專家的論述,人類的基因沒有種族差異,不可能研發出那種生化武器。他們還不信,直到意大利被病毒攻陷,隨後美國的疫情在西方世界後來居上,那說法不攻自破。但西方還一直有武漢病毒研究所泄露人造病毒的說法。這個問題,我們外行人根本不懂,完全是立場決定觀點,誰也休想在爭論中獲勝。應該做的是公開全部資料,讓科學家來調查研究並做出定論。關於方方日記,我前兩天談過了,並不指望說服誰,隻是表達個人對文學的看法。進而我還想表達對文人職責的看法。第三個問題讓我與發小分裂,我應該心平氣和地談談。
自古以來就有“文死諫,武死戰”的說法,這是古人對忠勇的文官武將的期待和讚美。在集權的中央帝國,人民相信皇帝的君權乃神授,天子的話就是法律,定於一尊的領袖有生殺予奪的絕對權力。這就更要求文官敢於諫言、敢於說真話、敢於堅持正確主張。獨裁是效率極高的行政方式,就連民主國家在戰時也要實行獨裁,才能不誤戰機,迅速做出決定,付諸行動。然而,向獨裁者提供信息和建議的官員如果順從長官意誌和意願而不說實話,不反映真實情況,不敢堅持利民利國的做法,或明知某種決定是錯誤的,卻不反對,那高效的獨裁就會產生巨大的災難。說實話並堅持真理是文官的職責。進一步說,也是文人的職責。“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這是古代文人的行為準則,無論在朝在野,地位高低,關懷社稷和民生,反映實情,是文人的本分。現代文人雖然有獨立的地位,無需參與國事,但我筆寫我心,真乃第一要素。真並不是世界或某地的全部真相,沒人能夠反映完全。但文人絕不能故意歪曲事實,說違心的話,尤其是在涉及國家大事之時。頌揚不是必需的,反映下情是必不可虛的。
在中國強大起來以前,與俄國友好還是與美國友好本來不是個問題。鄧小平的話說得直截了當:“凡是和美國友好的國家都繁榮了。我們當然要和美國友好。”改革開放四十年見證了總設計師的話。習近平訪美時也說:“我們有一千條理由和美國友好,沒有一條和美國不友好。”當然,國與國交往總會有矛盾和衝突:炸中國使館、撞機事件、技術產權和知識產權的盜用,等等。但美國沒有占領中國一寸土地,美國是唯一把庚子賠款用來幫助中國發展教育的國家。更不用說美國在中國建立了那麽多醫院、大學、中學,投資建廠、發展商業,大量進口中國貨物,遠遠超過出口中國的貨物。所謂的貿易戰其實是國際貿易不可避免的一部分,為平衡貿易逆差、保護民族產業而增加關稅並談判嘛。各國之間都發生過的事情,隻不過發生在兩個大國之間引人注目而已。我來美國後,親眼見過美國和日本的“貿易戰”。所謂戰,不過是個比喻的說法。貿易的本質是互通有無,互惠互利。戰是為了更公平的交易。真正的敵對,是沒有貿易,是貿易封鎖。
縱觀中國與俄國的交往史,我們一直在受欺負,受侮辱,被剝奪,被壓榨。從1689年中俄簽訂《尼布楚條約》,索額圖把貝加爾湖以東的富庶地區拱手送給俄國,到1945蘇聯強求外蒙古獨立,俄蘇占領中國150萬平方公裏土地,分裂150萬平方公裏土地。一共讓我們減少了近三分之一的領土。還有什麽比這更加有害於中國?那些“愛國青年”要誓死奪回小小的釣魚島,對俄國占領我們的大片土地卻無動於衷,我無法理解他們的愛國情懷。不要以為這僅僅是土地,在那片土地上流淌著中國人的血,許多中國的老百姓慘遭屠戮。沙俄強迫清政府簽訂《璦琿條約》後,於1900年7月16日至21日在海蘭泡屠殺華人五千多名,於1900年7月16日在江東六十四屯屠殺華人2000多名,史稱“庚子俄難”。讀者可以百度查詢,了解更多有關情況。
不要以為那是很久以前發生的事,就在60年前,在中國最艱苦的年代,蘇聯撤走了他們的專家和援助項目,讓我們雪上加霜,還得勒緊褲腰帶還債。就在1969年,中蘇還發生了珍寶島武裝衝突,導致中國邊防軍傷亡92人。這是在中蘇交往中唯一的一次,我們取勝了,控製了本來就屬於中國的珍寶島。蘇聯有大規模反攻並使用核武器的計劃,但因毛澤東撤離北京,去武漢主政,中央黨政軍領導人大規模疏散,決心血戰到底而放棄。他們的放棄也與中美關係緩和,國際形式有利於中國有很大關係。隨後中蘇關係一直緊張,以至於1976年7月28日淩晨唐山地震時,很多中國人的第一反應是蘇聯打來了。就在今天,俄國正在驅逐中國人出境,致使他們失去生意和財產。甚至無處可去,在寒風中戰栗。
改革開放後,中國迅速發展,把俄國遠遠甩在後麵。如今中國人與美國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美國貨無處不在。美國市場也基本上都被中國貨占領,價廉物美的商品都是中國製造。中國人對美國的歌星、影星、體育明星如數家珍,對美國政客的名字也相當熟悉,對美國文化相當了解。美國的文學作品,文史哲各類書籍,很多我還沒來得及讀英文的就已經翻譯成中文了。科學技術的合作、交往、介紹就更多了。旅遊和各種民間交往就更不用說了。美國對中國的了解雖然不如中國對美國的了解那麽多,那麽深入,但也是越來越普遍,越來越廣泛。反過來看中俄,我們對身邊那個大國知道什麽?除了普京,還說得出哪位名人?地名呢?大概隻有莫斯科和彼得堡,有人說還有列寧格勒。我告訴他那與彼得堡是同一個城市,是蘇聯時期的名字而已。我們所了解的俄國文藝作品和作者絕大多數都是沙俄時期的,還有幾首蘇聯早期的歌曲,也都是至少60年前的東西。我還讀過肖洛霍夫的《靜靜的頓河》,如果真是他寫的,還有高爾基的一些作品,以及《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勇敢》和《你到底要什麽》,但比我年輕些的同事連聽都沒聽說過這些小說。更不用說俄國商品了。有什麽牌子?有什麽貨?多數中國人一無所知。
那些親俄派對一個毫不了解,毫無關係的國家親個什麽呢?中國的領導人親俄是因為在意識形態方麵比較認同,但普通中國人有那麽在乎意識形態嗎?中國在很多方麵已經比美國還資本主義了,廣告比比皆是,比美國還多。老百姓中有些人親俄,一方麵是出於和美國競爭,想當老大,需要老三支持。其實,俄國算不上老三,它2019年的GDP在世界上排第11,在巴西和加拿大之後。但由於俄國的軍事力量和那些親俄同胞殘留的記憶,他們認為聯俄反美是正確的策略,隻有如此才可能爭到第一。他們的思維方式仍停留在三國演義階段,另一方麵正是因為俄國太落後,我們過得比他們好,俄國不配成為中國的敵人了。而美國似乎還略微富足一些,要趕超它。於是,美國就成了中國的對手。這些同胞不知道現代的科技進步使得國家的經濟發展不再依靠對資源的掠奪和占領了。合作共贏,互惠互利不是一句空頭口號,而是先進國家的共識和期望。中美三十多年的共同繁榮曾經體現了這個理念。我衷心希望中美友好,貿易戰第一階段的協議的確是個美好的開端。但是新冠病毒看來已經把這美好的希望給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