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7/2020
有人質疑我為什麽不在日記中揭露美國抗疫的陰暗麵,還諷刺我的日記滿滿的都是正能量。這讓我想起國王問阿凡提要正義還是黃金。阿凡提說:“黃金。”國王笑道:“你這貪財鬼,我就要正義。”阿凡提答道:“當然了,人都是這樣。缺什麽,就要什麽。”
聽聽這裏的廣播,看看這裏的新聞,到處都是關於新冠病毒疫情的數字、災難和人們悲慘的故事,還有對川普的批評、對州長們的責難、對政府部門的指責、不滿,等等,幾乎沒有好事。偶爾也會有個人的英勇事跡、高尚行為,但極少見到對領導的稱讚。我就是想揭露陰暗麵,也難以找到別人沒說過的。美國的記者就像狗一樣監視著政府,看家狗watchdog就是西方新聞工作者的別名。誰要是知道官員幹了什麽齷齪的勾搭,準能賣個好價錢。記者若有幸得到,就可能一舉成名。更有在野黨無縫不鑽的攻擊。哪輪得到我來揭露?實際上,美國的敵對勢力用來攻擊美國的彈藥都是從美國記者那裏撿來的、抄來的、翻譯來的。每天晚上我們都能聽到脫口秀演員拿時政和總統開涮的笑話和喜劇表演,其嚴厲和巧妙遠超任何敵對勢力的攻擊。
我不是記者,也不是新聞翻譯,更不是處於疫情中心,沒有資格和資源發掘別人不知道的醜聞或事實。當然,這是一個特殊時期,與很多人一樣,我也想記述一下身邊的事情,發表自己的感想,評論所聞所見之事。但我不想重複別人說過的事情,即便提到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也是為了表達自己的某種看法或補足別人可能不了解的文史信息。反過來看看方方的《武漢日記》,之所以那麽火,很重要一個原因就是她寫了別人不敢或不能寫的不那麽正麵的實情和民眾的抱怨與訴求。其實她還是很溫和的,與這裏的批評和報道相比,太溫和了。她的日記翻譯出版後,西方讀者會驚奇,這有什麽呀?隨便哪個記者都比她鋒利多了。
曆史上有一個人的日記是研究英國文學和曆史者必讀的,那就是Samuel Pepys 記述的1665年歐洲的鼠疫和1666年倫敦的大火。他擔任過海軍部的總書記官,文筆幹練。他如實記錄了疫情和火災中人民的悲慘境況,也向國王提出過處理災難的積極建議。那年頭文人不多,寫日記的更少。沒有他的日記,後人就不可能了解當年的詳細情況。人民在災難中的痛苦、怨恨、祈求和企盼就隻能是這些抽象、幹巴的詞匯。方方早在寫武漢日記之前就是功成名就的作家了。根據她的小說《萬箭穿心》改編的電影讓她成為家喻戶曉的人物,但她最有價值的作品在我看來是《軟埋》。這本小說開了國內描寫土改殘酷的先河,與丁玲和周立波的政治宣傳作品截然相反。在世界上也是繼謝寶瑜《玫瑰壩》之後第二部同樣題材的小說,但手法完全不同;兩部作品各有千秋。方方的《武漢日記》因為記述了官方文件沒有提及的方麵而具有不可或缺的曆史價值,我相信,必將垂範中國文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