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薄相信黛一定會回來。尤金龍所指的酒吧就在貴賓廳旁邊,一旦黛回來,他坐在酒吧裏可以看得很清楚,便欣然同意和尤金龍喝兩杯。
鮑薄和尤金龍一個瘦高一個矮胖,一起走進酒吧。經理恭恭敬敬地把他們讓到一個清靜的位置坐下。
尤金龍點了一瓶法國紅酒,讓服務生先給鮑薄倒一杯。鮑薄不喝,非說紅酒裏麵有渣滓。讓服務生給他拿杯五糧液,一聽可樂,一包糖。調好後看上去雖然顏色和紅酒差不多,尤金龍還是覺著對方每次舉杯後喝下去的不是酒,而是糖水。心想現在的年輕人在溫室裏長大,一吃不了苦、二喝不了辣。
為了達到交流牌技的目的,尤金龍還是舉起酒杯,“老弟,你成大明星了!恭喜你呀。”
“不敢不敢,尤兄才是大家。我要是離開賭場的時候能像您似的卷走二百萬就燒高香了。”
“贏過二百萬不假。隻不過沒人提醒你,我也有輸得很慘的時候。我看,老弟的運氣勢不可擋,其實已經超出運氣的界限。如果運作得當,可是能賺大錢的呀。”尤金龍講話時盯著鮑薄的眼鏡,察看對方神態的細微變化。他覺著鮑薄不像說假話的人。
“賺大錢不敢想,能賺個房子就不錯了。如今房價漲的這麽快,像我這樣從國外回來的,晚回一年就是一個新價位。”
“別人到賭場玩,背後不知道有多少人擔心他最後把房子賠進去。你老弟到想著賺個房子。想法就與眾不同。想必是身懷絕技,藝高人膽大。有機會領教領教,怎麽樣?”
“豈敢豈敢,我那都是隨口胡言。酒話不可認真。我明白,賭錢耽誤工作。玩完這兩天就洗手不幹了。俗話說得好,‘常在賭場走,豈能不輸錢’?”
兩個人喝酒聊天,鮑薄每隔一分鍾便要掃視一圈。突然,他眼睛一亮,把尤金龍嚇了一跳。順著鮑薄的視線望過去,並沒有發現什麽特別景觀。隻有鮑薄本人老遠就看見夾在人群中走過來的黛。他趕緊站起來告辭。
黛也看見走過來的鮑薄,停住腳步。
“黛,不急著回房間。我想請你吃飯。”
“對不起,我從來不跟客人一起吃飯。”
“為什麽?”
“不為什麽。我不喜歡愛賭的人。”
他想說他這次隻賭一天。一天之後,他就帶著錢離開賭場,永不再賭。轉念一想,她不會信。她那雙什麽人都見過的大眼睛已經明確地告訴他,就在那些覆蓋雙頰的秀發後麵,還藏著一雙什麽假話都聽過的耳朵。“有沒有搞錯。我的意思,你是不是選錯工作?既然不喜歡愛賭的人,每天在這裏工作,每天都要看到愛賭的人,還要向他們微笑,是不是很難過?”
“難過不難過,已經幹上了。這本來就不是我的選擇。”
“不是你的選擇?難道是誰強迫你來上班?”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因為,我也有個秘密。等你說完了,我就告訴你。”
“那好,我們可以去花園裏透透氣。”
黛想起詹姆斯的話,隻要她能套出鮑薄的秘密,她便可以結束賭場合約,做她想做的工作。要想讓鮑薄敞開心扉,她必須談些心裏的苦悶,然後動之以情。
賭場後麵有一個種滿鮮花的庭院。鮑薄無心賞花,除了看路之外,他的眼睛總是看著黛,用眼神催租她講述她的故事。
“唉,非說不可嗎?其實,我很不幸,因為我有個愛賭的父親。就是因為賭博,房子賣掉了,母親改嫁了。他自己本來是個很有前途的節目製作人,到頭來隻能當個書報亭子看攤兒的。”黛說著,眼淚讓她的眼睛顯得更加水汪汪。
“母親離家出走的那天,我到賭場找他,求他不要再賭了。他當時說的好好的,以後不賭了,好好搞事業。果然,從那天起父親不再去賭場消磨,而是下了班就回家。雖然母親走了,我們兩口人日子過的也不錯。為了彌補從前因為泡賭場沒有跟我在一起花什麽時間的缺憾,每逢周末他都要帶我逛商店買東西。有時候我覺著買名牌貨好貴,他還安慰我,說比起他輸給賭場的錢便宜多了。就這樣過了幾年太平日子。誰曾想兩年前的一天,郵遞員送來一個大信封。送信的說裏麵裝著很重要的東西,一定要父親本人簽字。父親打開一看,是一張賭場金卡和一封祝賀信。信上注明金卡信用額度五十萬。父親看了很興奮,好像組織終於找到了他,而且正張開雙臂歡迎和召喚他歸隊。當時他激動的不得了,一心隻想用那五十萬信用額度把從前輸的錢再贏回來。那天他下了班沒回家,我便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果然,半夜十二點一過他回來了。樣子好像老了十歲。嘴裏一個勁念叨,‘本來贏著,換個發牌員,又都輸回去了。邪門,我來7他來8,我來8他來9。太邪門了!’。歇一會又說,‘要是贏的時候回來就好了。那可是1百萬那,大半個房子錢已經贏回來!該死,太貪!非要把整個房子贏回來,結果,唉!’
“看他那個神神叨叨的樣子,我都擔心他還能不能當電視台的節目製作人。果然禍不單行,一個月後他就退下來了。父親沒有像樣的工作,又欠著賭場金卡那麽多錢。沒辦法,我隻好到賭場打工替父親還債。你說,我恨賭場,又不能不來工作。我有沒有搞錯什麽?”
鮑薄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他想將來自己有了家,有了責任的時候,會不會每個周末,或者每次發工資都來賭場消磨時間?輸急了的時候,會不會把將來公司廉價賣給他的房子抵押出去,借口用借來的錢把輸的錢贏回來?他看著黛,覺得她太不幸了。“黛,你沒錯,我錯了。你父親一共借了多少錢?”
“連本帶息超過一百萬。好在我簽約為賭場工作,利息已經不再累計了。”
鮑薄摸摸他兜裏那張金卡。“黛,我這裏正好有二百多萬,先給你。把債還了,再把房子贖回來。”
“那怎麽可以!先生,初次見麵,你為什麽要這樣關照?”
“我也說不好。我覺得我們並不陌生,好像是多年的朋友一樣。也許我們見過?不太可能。因為我在北方長大,後來又去美國讀書。我們不太可能見過。再有一種可能,就是我們在夢中見過。而且不止一次。在夢裏我們已經是朋友了。不是一般的朋友,而是無話不談,互相珍視,有難同當的那種朋友。甚至,我們可以說是男女朋友。既然是男女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為你解決煩惱,我才能獲得滿足。難道,我這樣做有什麽不可以嗎?”鮑薄說的很動情,他甚至奇怪自己居然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能說出這麽多讓他自己聽了都會感動的話。
黛看鮑薄一臉認真,不像是說夢話,樣子似乎還有點可愛。她甚至試著也在自己的記憶力搜索,希望幫他找出他們從前見麵的證據,無論是真實的,或隻在她的夢裏。她突然想起自己還肩負著刺探鮑薄秘密的使命,立刻感到詹姆斯太可惡,讓她扮演這樣一個卑鄙的角色。她沒有臉麵接受鮑薄的友情,也沒有理由接受鮑薄的饋贈。
“鮑薄,你是第一個願意用自己辛苦贏來的錢幫我的人,和那些揮金如土虛情假意的豪賭客不一樣。不過,你還是帶著錢回去吧。我知道,賭場不會放過你的。他們一定想方設法把你贏的錢收回去,最後弄不好還會把你搞得傾家蕩產。像我父親那樣在大街報亭裏守攤。真的,我親眼看著父親如何從一個和你現在一樣前途無量的好人,變成一個一天到晚神魂顛倒,神神叨叨的廢人。他有時半夜醒來一個人在廳裏踱步,邊走邊說‘我來7,他來8;我來8,他來9’,沒完沒了。我已經不止一次發誓,絕不找一個愛賭的男朋友。我真的受夠了。”
鮑薄聽了這話,突然萌生戒賭的念頭,而且是真心想戒。“黛,我可以向你發誓,以後不再賭了。踏踏實實做我的本行。”他想明白了,“活貔貅”和特異功能是暫時的。按照吉米的說法,明天必須回醫院把線拆掉,否則會有生命危險。假如沒有特異功能,怎麽可能永遠贏下去?再說,當“活貔貅”一不能吃飯,二不能做那些容易被女朋友發現秘密的事,光贏錢有什麽用?想起吉米,鮑薄眼睛一亮,“黛,你父親是不是賭場外那家報亭的老板吉米?”
“就是他。怎麽,你們認識?”黛顯得有點緊張,因為她知道馬克和賭場保安正在到處尋找那個和鮑薄在一起的老頭。
“兩小時前還在一起。”鮑薄說完有些後悔,因為自己此時此刻情商升高智商下降,回答問題過於急切,無意中可能已經把吉米的秘密出賣了。
黛想說糟糕!馬克正派人到處抓他。說他和你是一夥的,要從他嘴裏把你的秘密撬出來!又一想,鮑薄把她當朋友,而她卻帶著任務來打探他的秘密,一言半語如何解釋清楚?幸虧馬克不知道吉米是她父親,否則一定去報亭找他。正因為他們不認識,吉米手下人找到父親後一定不會客氣。現在當務之急是給父親報信,免得他受皮肉之苦。
想到這,黛立刻要走。
鮑薄隻怪自己多嘴。“那,我們什麽時候再見?”
“有機會,你多保重吧……”很快,黛便消失在人群裏。
鮑薄意識到他和吉米認識這件事肯定讓黛想到她父親賭癮複發。他想追上去解釋,肩膀卻被一隻手抓住。回頭一看,竟是亞特蘭大認識的澳門人馬克!鮑薄喜出望外,邀請馬克到他的總統套房好好聊聊。馬克欣然同意。
這時,黛已經穿過賭場大廳走出正門。她老遠就發現父親的報攤漆黑一團。果然,父親提前打烊。他會去什麽地方?一抬頭,黛看見賭場門口LED亮板上“賭神鮑薄對擂賭場”的消息。黛有預感,父親可能回到賭場湊熱鬧去了。馬克的人正到處找他,這時候湊熱鬧不是自投羅網嗎?她沒時間多想,她必須回去,搶在馬克之前找到父親!
鮑薄和馬克並肩而行。鮑薄談笑自如,馬克卻暗自觀察麵前這位曾經一敗塗地的賭客如何搖身一變成了身懷無雙絕技的常勝賭神。直到兩個人坐在總統套房裏寬大的沙發靠椅上,馬克仍然找機會盯著鮑薄上下看。
“鮑薄,我記得你比我大一歲是吧?我得叫你聲哥。”
鮑薄聞言打個寒戰,“你真客氣。”
馬克還是端詳著鮑薄。“你冷了?瘦人不抗凍。看看你,怎麽就是不長肉呢?”說著話,馬克伸手開始摸鮑薄的腋下,背後,和兩腿之間。表麵上查看鮑薄到底長沒長肉,實際上他希望能摸著個硬東西,好證明鮑薄身上攜帶什麽電子設備。結果發現幾個可藏匿部位都很幹淨。
鮑薄實在忍不住,站起身坐到單人沙發上。“我說馬克,你今天的表現有點兒反常。等等,一年不見,你該不會悄悄參加了斷背山野營團吧?”
“斷背山野營團?你可真會開玩笑。我就是斷了背也不會參加什麽‘斷背山野營團’。鮑薄,我就是覺得能在澳門見到你不容易。更沒想到,你如今牌玩的這麽好。老遠就聽人說你的手氣超順。這就是本事!說說,你這本事從什麽時候學來的?”
“什麽本事,僥幸而已。順便提醒你,要是真斷了背,什麽野營團你也去不成了。”鮑薄說完起身走進衛生間。
馬克迅速地掃視房間一周,沒發現鮑薄有什麽行李。隻有一件外套掛在衣櫃裏。馬克快步走過去,翻看鮑薄外套的口袋。他先摸到一把麵值兩萬的籌碼,估摸著加起來總共能有二十多萬!鮑薄贏到這麽多錢,已經成了他追求黛最可怕的勁敵。馬克有心借著調查鮑薄的機會把他控製起來。不過在抓人之前,最好能先搞到鮑薄作弊的證據。
衛生間裏傳來衝水的聲音。幾乎同時,馬克摸到一張紙,像是報上撕下來的一篇文章。還沒來得及細讀,鮑薄已經扭動衛生間的門把手。馬克趕緊將那張紙裝進自己口袋,機敏地退後兩步。他假裝端詳牆上的裝飾畫。嘴裏還念念有詞。等到鮑薄走出來的時候,他才轉身,“真是廁所排大隊--- 倫敦(輪蹲)。你再不出來,我這屁就隻能放在外邊了。”
“衛生間全歸你了。想喝點什麽?”
馬克點了啤酒,進入衛生間後先鎖上門,然後從口袋裏掏出那張紙仔細讀起來。他越讀越糊塗,眉頭皺成三條直線。報紙上麵寫的那段醫療事故有什麽值得隨身保留的呢。讀到最後,發現有一行手寫的小字:貔貅綜合症。
馬克將報紙疊好,走出衛生間。鮑薄正在吧台倒酒,馬克乘機打開衣櫥門,伸手一摸,發現鮑薄的夾克不見了。他正要打開另外一扇門,身後傳來鮑薄的聲音。
“找什麽呢?”
馬克嚇了一跳。忙回身,發現鮑薄一手拿著啤酒瓶子,另一隻手拿一聽健力寶。身上穿著那件夾克外套。
“鮑薄,真有你的。住這麽豪華的套房,連客廳裏的壁櫥都這麽講究。”
“真是,比我在美國的條件強多了。怎麽樣,是否考慮回來發展?”鮑薄精疲力盡地靠在鬆軟的沙發上。
馬克當然不能說他已經回來發展了,而且一個月之內既幹過“海歸”又當過“海待”,如今為了出人頭地在總經理麵前誇下海口,限期把鮑薄贏錢的秘密挖出來。他隻好借助舉杯勸酒敷衍糖塞。看看表,離12點隻有不到三個小時。他趁著鮑薄喝飲料的機會自己按響手機,然後推說樓下有人呼叫匆匆告別。
總統套房高居酒店頂層,走廊裏空無一人。馬克回頭看一眼鮑薄住的那間房門,恨恨的撥通詹姆斯的手機。他想開始審問鮑薄,最起碼關他幾天,不怕他不招供。沒想到這個建議又被詹姆斯否定。他說鮑薄已經是名人,網上點擊率突破百萬,必須重點保護。決不能讓他本人感覺到任何威脅,否則拿馬克是問!
直到走進電梯為止,馬克都一直衝著沒有攝像鏡頭的牆壁咬牙切齒。當電梯門在大廳一層打開的時候,馬克麵前出現了一幅少有的畫麵。從賭場大廳到大門口之間排了長長五隊人,大家都在等待接受安全檢查。這種景象從前幾乎沒有出現過。一打聽,才知道今晚十點有一場特別博彩,賭星鮑薄對擂賭場。很多人已經從收音機、電視節目、網絡微博等渠道獲悉“賭星、賭場賀歲大博彩”的消息。由杜哥承包操盤,盤主根據鮑薄當晚表現計算賠率,賭民可壓鮑薄贏、輸、和。因為鮑薄已經創下賭場自創建以來賭客連續贏牌的最高紀錄,所以鮑薄輸的可能性在增長,賠率相對低些;贏的可能性在下降,賠率較高。到時候賭場內外大尺寸平板廣告屏上顯示的都將是鮑薄賭桌上發生的戰況,實時在線。平板頂部一行滾動文字。以金色大字“人生能賭幾回博”和“賭壇盛會,挑戰賭神”開篇,遊戲規則和賠率隨後。
杜哥預計賭客流量成倍增長,特意將所有宴會廳按賭球廳格局重新布置。四壁高掛寬銀幕,高清晰的畫麵吸引著成百成千個賭客的眼球。大廳裏相隔不遠就設有一座移動式銀櫃。銀櫃前拉好方便賭客排隊用的金色鏈條。
馬克想到他多次向詹姆斯建議的手機博彩沒有被采納,賭客要想下注隻能親自跑到賭場大廳,否則無法參與,耽誤多少賺錢機會。不過現在顧不得多想,找到鮑薄同夥要緊。他的同夥不是他本人,不在重點保護之列。
同一時間,黛也在焦急地尋找吉米。
不出黛所料,吉米果然已經回到賭場。他準備用剛剛贏到的十幾萬再搏一把。因為賭鮑薄贏可能爆出冷門,弄不好能賺到十幾倍的賠率。豈不是一把一個翻身仗?正想到激動處,麵前兩個保安攔住去路。吉米趕緊轉身,發現背後也有兩個保安走過來。他問光天化日之下為什麽攔他?一個保安說,你中彩了。另一個保安用對講機呼叫馬克。
馬克很快趕到。他冷笑著對吉米說,“今天斬獲不少吧?咱們找個地方談談?”
吉米盯著馬克,“我知道你是誰,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知道你是誰的朋友,這就足夠了。走吧,別把動靜鬧大,否則對大家都不好看。”
吉米知道無路可走,真的大聲吵起來恐怕黛聽見,又要怪他賭癮複發。沒辦法,隻好跟著馬克走。這一切被返回賭場大廳的黛看見。她大喊一聲,“爸”!
這一嗓子把吉米和馬克都喊呆了。吉米不好意思正眼看女兒,馬克更不敢想這個“鮑薄同夥”怎麽會是黛的父親?周圍經過的賭客停下腳步,都好奇地等著看四個保安到底抓到什麽嫌犯。
馬克趕緊讓四個保安散開,然後和顏悅色地轉向黛。“你叫他爸,這是怎麽回事?”
黛看著馬克,“這不很簡單,因為他是我爸。”
馬克把黛叫到一邊,“黛,詹姆斯要我調查鮑薄的秘密,你爸怎麽會和他在一起?”
吉米上前一步,“馬克,鮑薄的秘密不算秘密。就當是他運氣好。我想你應該對詹姆斯的秘密更感興趣。那可正經是個上億元的秘密。董事長知道了肯定對你另眼相看。”
馬克在黛麵前無法繼續強硬下去,“伯父,詹姆斯有什麽秘密?”
吉米一字一板地說,“我給你兩個線索,一查就清楚。一是手機博彩,二是杜哥背後盤主是誰。”
馬克頓時明白詹姆斯為什麽極力反對他的建議。原來,他自己背著董事長用公司平台幹私活,指使杜哥出麵經營手機博彩不止一日,如今已經把壇子做的很大!
電梯門打開,詹姆斯和魯濱遜陪著鮑薄從裏麵走出來。黛一看見鮑薄,頓時流露出“剛說完戒賭,戒不了吧?就知道你說話不算話”的表情。鮑薄也發現黛和吉米,走過來打招呼。魯濱遜有些耐不住性子。他提醒鮑薄時間快到了。
鮑薄看一眼黛,轉身對詹姆斯鄭重地說,“我戒賭了,現在就準備離開。兩位老總不必遠送。”他又回轉身,兩眼含著淚水。“黛,我是個說話算話的男人,今天走出賭場便不再回來。真希望能帶你一起走,可是今天不行。老天相助,但願我們能在賭場外麵再次相遇!”
詹姆斯自然有他留客的辦法。“鮑薄,我們決定吸收你為頂級會員,享受最高待遇,並贈送跑車一部。玩兒完之後去賭場外麵任你馳騁!來,人生能賭幾回博。今晚的盛會你是主角,是賭神!”
魯濱遜可沒有那麽紳士。他說,“老弟,我太太特意帶著賭資正趕赴賭場。再說廣告都打出去了,你不能讓我們唱獨角戲吧?我們說過輸了不算,贏了算。你不能出爾反爾!”
鮑薄一笑,“我說考慮考慮,沒說答應你呀?再說,今晚停電,我留下也沒用。”
“停電,絕對不會有這種事!我們有自己的備用發電機啦。”
詹姆斯話音未落,隻見鮑薄兩眼圓睜,就聽“喀”的一聲,賭場裏一片漆黑。黑暗中,黛覺得右臂一震,她反射性地攥起拳頭,還沒來得及叫出聲,全場燈又亮了。不少人後悔剛才沒有及時反應過來,不然狠狠抓它一把籌碼。
黛抬起握緊拳頭的右手略微張開手指一看,發現手裏攥著一張金卡。她想起鮑薄,前後左右已經找不到鮑薄的影子。
鮑薄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坐在醫院候診室裏。他想,自己的“病”張揚不得,最好先悄悄找出那個手術主刀醫生,然後再悄悄把紅包交給他,請他悄悄把線拆掉。可是,當時進醫院的時候幾乎昏迷過去,不知道主刀大夫長什麽樣子。怎麽找?
醫院裏候診的患者很多,排隊的人個個表情痛苦。造成痛苦的部分原因也許是隊太長了。靠牆站在一邊的鮑薄不僅痛苦,還顯得坐立不安。醫生出來招呼下一個病人進診室的時候看見了鮑薄,覺得他病態奇怪。於是,他拋下排在前麵的病人不管,直接走到鮑薄身邊,問他準備好了沒有,可以先給他治。鮑薄一聽有門,趕緊回答說準備好了,還補充一句“紅包已經準備好了”。醫生笑笑,說像他們這樣的大醫院有藥廠讚助,早就不收紅包了。讓醫生感到奇怪的是,鮑薄非但沒有感激,反而一臉失望。 “對不起,不是你。”說罷換到另外一個診室門口排隊去了。
醫生衝著他的的背影喊了一句。“沒見過你這種人,有病啊?”
鮑薄幾乎問遍了外科門診所有醫生,居然沒有一個人肯收紅包。看來,要找出那個不給紅包便要給患者難堪的大夫不容易。下一步隻好接著考察值夜班的醫生。想著想著,一抬頭,碰見剛才第一個問話的那位大夫。
“你這位先生怎麽還在這轉悠呢,到底有病沒病嗬?”
“醫生,是這麽回事。上次看病因為沒給紅包,大夫給我治出毛病了。”
“我跟你說過,我們醫院規定不許收紅包。你是在這家醫院治的病嗎?”
“肯定是。”
“你對治療有異議,應該向醫務處反映。”
“沒什麽異議。我隻想找到那位大夫,下麵解決算了。”
醫生說,“看樣子你病的不厲害。要不然回家保守治療。或者,就到精神科住兩天?”
鮑薄這才發現,醫生身後站著兩個手裏拿著短棍的男護士。
“那我還是保守治療吧。”
鮑薄走出醫院大門,一路上不由分說被夾道迎送的眾多藥騙子塞了一手假藥廣告。正想找個廢紙回收的地方,無意中發現醫院對麵立著一幢小樓。小樓門上掛著一塊黑底金字的大匾,上書“私立外科診所”。心想,在醫院對麵開外科診所,世界上真有會叫板的。鬧不好老板就是這家醫院培養出來的大夫,看不慣公立醫院體製管理不善,出來自己單打獨挑。把診所開在醫院對麵,專門收喜歡服務質量高、不在乎花錢的病人。既然敢開私人外科診所,技術上一定有兩把刀。不管花多少錢,先把病治好再說。
走進私立外科診所的大門。廳裏很清靜,沒有一個人候診。和公立醫院相比感覺舒服多了。如果真有病,走進到這間廳裏便已經好了一半。廳裏正麵有一座櫃台,上麵擺著一個招呼人用的按鈴。鮑薄走過去按了一下,然後隨意四周望望。牆上掛著許多山水鳥獸照片。他一個一個挨著看。因為腦子裏裝滿貔貅,鮑薄對動物產生了一種莫言的好感。
其實沒有一分鍾的時間,便從裏麵走出來一位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一看他那風度就像主治醫生。
醫生過來問:“先生谘詢什麽問題?”
鮑薄問:“您的私立外科診所是不是什麽手術都能做?”
“當然,隻要是常規的,我們都能做。如果不方便帶過來,我們還可以到家裏去接。我們有專人接送。”
“真的?收費一定比對麵醫院貴很多吧?”
“先生開玩笑。我們的收費標準也是國家審批過的。就是服務再好,也不能比對麵醫院貴。”
“真的?您這兒這麽幹淨,沒人排隊。收費居然比對麵還低?”
“不管貴賤,到對麵醫院裏人家還不給你治呢!”
“太對了,我剛剛就是被醫院給轟出來的。”
“不是我說你,那兒是人去的地方!你可真會戲弄人。”
“沒辦法,有病亂求醫。早知道您這兒方便,也就不去對麵耽誤時間了。您看,今天能做嗎?”
“行,牽進來吧。”
“牽進來?什麽意思?”
“好好,抱進來也行。我這助手都忙著那,不然我們幫您去車裏抱。”
鮑薄又一次環顧四周,牆上為什麽掛著那麽多動物照片?結合醫生的話細想,心裏頓時冒出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
“說了半天,你是獸醫!?”
鮑薄覺著有人摸他的前額,睜眼一看,一個女大夫站在床前。她帶著白帽子,模樣看上去有些眼熟。
“你喊誰是獸醫?”
她一開口講話,鮑薄喜出望外。
“你是,黛?”
“我是大夫,給人看病的大夫!不管你叫我什麽,醒過來就好。你可讓我們大家忙活了整整一夜,以為你對麻藥過敏睡過去了。沒見過你這樣的,血壓脈搏測不出來,就剩腦電圖超活躍。”
鮑薄感覺頭腦清醒。夢中的黛在生活中居然有原型,還是大夫!一定是被人抬進醫院的時候見過她一眼……。醒過來真好,後麵一點都不痛了!
女大夫冷不丁問,“想放屁嗎?”
“啊?”
鮑薄愣著,不知該不該回答這個帶著挑戰意味的問題。誰讓剛才自己說了太多不該說的話!
看看鮑薄憋得滿臉通紅,女大夫覺得可笑。“我問的是個非常簡單的問題呀。你昨天住院時候肚子痛的死去活來的。我們檢查發現是闌尾炎,把它切了。幸虧你來的及時,穿孔時間還不算長。凡是做過腹腔手術的人術後最怕合並腸麻痹。如果放個屁,說明氣通了,也說明手術後腸道功能恢複不錯,至少可以為大家解除一項後顧之憂。”
鮑薄恍然大悟。這才明白放屁意味著手術做的漂亮。想放屁是好事,表示支持醫生工作。他用力體會,卻始終不能確定是否找到最佳答案。心想總這麽沉默下去終究不像話,隻好說:
“想放,就是放不出來。”
這回女大夫笑了,笑得很好看。她還漫不經心地說出一些鮑薄害怕聽到的話。“原來你愛賭呀,還是個豪賭客。護士幫你整理隨身物品的時候從兜子裏掉出那麽多籌碼,足有二十幾萬!”
鮑薄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清醒。他想說,那都是過去遺留下來的,我真的戒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