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碎片（五）

失憶

 

來到人世的時候我們抹去了所有記憶，隻攜帶一具脆弱而毫無力量的小小身體，開始了這場驚天大冒險。記憶是時間的證人，時間之前是深不可測的黑洞。

 

《記憶碎片》令大導演諾蘭一舉成名。講的是一個失去記憶的男人，處於追殺和被追殺的險境。結果出人意料。男人失去的是短期記憶，長期記憶還在。否則叫白癡。但白癡也有吃飯睡覺的本能。本能也是一種記憶嗎？基因攜帶的記憶？基因之前的記憶來自何方？

 

小新告訴靜電影裏的失憶症狀有現實依據。又順便給靜講了兩個關於失憶的真實案例。兩個患者都是男人，似乎都因為頭部受到撞擊。第一位先生連太太也認不得了，不過內心依然保持著情感溫度。每一次見到太太都如同第一次見麵，而每一次見麵他都會情不自禁地愛上她。真人版“人生若隻如初見”，帶點無奈的黑幽的暖意。就像歐亨利寫過的一個故事。歐亨利還寫過另一個有趣的失憶故事。一個律師以假裝失憶偷來浮生幾日閑。第二位先生還認得自己的太太，卻失去情感勾連淡然相對。靜樂不可支。笑罷對小新解釋，原來我追求的是腦袋被門夾了的境界。前一種情形的正能量術語叫“活在當下”，後一種叫“局外人”。

 

據說有一種測試精神病患是否康複的方法就是看他會不會關上水龍頭。而上述兩位的水龍頭卻是被外力粗暴地不容抗拒地突然關上。記憶及情感的閘門驟然切斷，有一部分完全消失在無盡的黑暗之中。如同人類無論自以為多麽清醒地活在世上，卻總是想找回完整的自己。“我是誰？“我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這些疑問經久不息千年回響。

 

8/19/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