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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話偶然和必然(五)

(2020-02-07 20:02:01) 下一個

民意的選擇

不管曆史以什麽樣的軌跡運行,我相信是民意而非某個人推動了這種運動。民意是冰山的底部托起浮在海麵的尖角,人們便以為自己看到的那個部分才是冰山。這裏的民意沒有褒貶的傾向,單指眾人普遍所持的想法或態度。托爾斯泰在《戰爭與和平》裏說,是大船推著小船而不是小船拖著大船前行。也許我的看法由此而來,又也許這種看法本來就潛伏在我心裏麵,被托爾斯泰激活了。

如果從五四運動算起,到現在已經整整一百年了。在這一百年裏,中國最清晰最廣泛的民意大概就是強國之夢——作為一個國家,不再被外國歧視、恥笑和欺淩,傲然“屹立於世界的東方”。不知道這個夢想是由文化或是血脈所傳承,但它切切實實銘刻在幾代人的心裏,“不思量,自難忘”。借用一本仙俠小說裏麵的說法:萬民的“心願”是強大無比的力量,最終將以某種方式顯化出來。因此我會同意以毛為領袖的共產黨是中國人的選擇。我從來沒有將毛看作“神”或“魔”,他是心念力的集合體和承載者,被眾人賦予了力量,引領眾人以橫掃一切(包括個人意願)的意誌和決心邁向目標。而知識分子似乎既是民意的啟發者鼓動者又是走在前麵的踐行者。因為民意本是散亂紛雜的,集合起來才有明確的方向。

聖誕節出門購物的時候忽然想到,在如今的時代,購物時普通人的日常的欲望已經不大受到錢的限製,我們可以直接去麵對和觀察欲望本身。從物質方麵來說,這應該是過去幾千年來最好的時代。那麽從其它方麵來說,它會不會也是最壞的時代?當我們眼見那個富強之夢正在實現的時候,是否恰恰到了應該直麵它反思它的時候?如果說毛代表了中國人的百年之夢,那麽習呢?當他被推上最高位的時候,又代表著怎樣的民意?而那民意所指的方向是不是我們想要到達的地方?這一連串的問題讓我想到的竟然是“傲慢自大”,無視他人的傲慢自大。又想到我們的跪拜文化,想到唯上、仰視和隱忍,想到暴發以後的誌得意滿拒絕批評,任何善意的惡意的尖銳的溫和的批評。以及,躲在傲慢的影子下麵無法言說的自卑,因著這樣的自卑即便位居權力巔峰依然需要“貴族氣質”的加持。這裏所說的既是一人也是所有人。是旁若無人招搖過市的遊客,是信誓旦旦“必有一戰”的義勇軍,是時常忘記自己也在“歧視鏈”上的趾高氣揚者,更是太多主動放棄思考放棄批評等不及為權力背書的知識分子。個人的傲慢,社會的傲慢,是一個壘疊起來的金字塔,塔尖上權力的傲慢俯視著一眾百姓。

他是北京人,做服裝生意的老板,北京動物園批發市場起家。他說,真沒想到市場說關就關了。大家都以為沒這麽快,涉及這麽多人啊。後來蔡奇說要給“十一”獻禮,那時候馬上就到“十一”了。二百多人跑到西城區政府去抗議。出來接待的人態度倒是不錯,說這事不歸我們管歸信訪辦。這樣吧,我們找車拉你們過去。四輛大轎車氣派地直接把所有人拉到一個前不挨村後不著店的地方。這樣折騰了幾次,大夥兒也沒勁鬧了。。。我聽得哈哈直樂,隻當聽笑話。這事離我太遠了。我才不會幼稚到去追問聽證或者程序之類的問題。中國人這麽多刁鑽的也不少,鐵腕是必要的。

蔡奇據說是習的心腹大將,從福建直接提到北京。作風就是雷厲風行敢說敢幹。也是他毫不手軟地清理“低端人口”。在視頻上看著外地人在寒風中扛著行李魚貫地走出北京郊區的村落,低回悲傷的音樂反複回蕩。北京從來不是這些人的家,他們有家不回隻是為了在這裏討生活,而討生活也沒那麽容易。他是內蒙人,餐館的小老板,一個準中年的帥哥。他告訴我,“寧姐,本來也有人給我介紹北京的對象,但是我不喜歡北京人,他們太擠兌外地人了。01年的時候查暫住證,我是躲在更衣櫃裏才沒有被警察帶走。”以前我從來不知道那時辦暫住證還需要花錢找關係。好多時候我們完全不了解周圍人生活的難處,就像我們身處不同的世界中。北京的出租司機倒是拍手稱快,“早該把這幫外地人趕走了。北京太亂了!”說完他想起來問我,“您是北京人嗎?”

再後來我知道的大事就是武漢封城了。如果有人罵我“不要在這裏裝聖母,有本事去武漢啊!”我也會表示虛心接受盡量不裝。我隻不過想多了解一點那裏的情況,那些為了一國乃至一個世界不管是自願還是被迫被困在城中的人,他們的生活他們的病況他們的無助和需要。我隻是想多知道這個世界的各個方麵,不光是那些陽光的正能量的更是那些角落裏的底層的無人關注的。陳秋實在視頻裏說,“我的前麵是病毒,後麵是強大的公安機關,”然後他有些崩潰地開罵,“媽X,我連死都不怕,還怕你共產黨嗎!”我看哭了。我既怕死也怕共產黨,這兩樣都不是我會去招惹的東西。我要的真的不多,不要給我頭頭是道的分析或者高屋建瓴的獻策。這樣的時候,請給我一些關於生活的點滴記錄一點人們的真實感受。也許,連這樣的好奇心也不該有吧。

為了寫這個係列,我想起房龍在《寬容》裏的一段話。為了查找那段話,我去把整本書重讀了一遍。裏麵有一章專寫伏爾泰。根據書中的記錄,在伏爾泰生命的最後十幾年,他竭盡全力打了三個官司,三個因為宗教迫害異常悲慘又板上釘釘幾乎沒有勝率的官司。作者寫道,勇氣有很多種,但一等功勳應該留給那些舉世無雙的人們,他們單槍匹馬,敢於麵對整個社會。在那一章的結尾,作者提到伏爾泰如何以智取勝:伏爾泰打亮了所有的燈,雇用了龐大的樂隊,邀請大家來參加,逼得敵人走投無路。

隻要有光,隻要有聲音,世界就會不同。這是每個人可以作出的選擇。

李文亮醫生離開了。在逝去的靈前,無論是悲傷或者眼淚都顯得輕飄和虛浮。以此小文,遙寄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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