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關於一本書的讀後感，而是當這本書進入生活蕩起的一串漣漪。水紋一圈一圈地散去，水麵不再平靜無波。
雖然習慣了用Pad讀書，但出門在外的時候一定會帶上一本書隨行。讀紙質書可以安眠。回國之前我站在書架前瀏覽挑選。選一本書如同找一個臨時的遊伴。人海茫茫，也難得在某段路上恰好遇見投契的同伴。終究是命運之手在做著大大小小弄人的安排。憑著感覺隨手抽出這本《我就是那》。書名和素簡的封麵帶來了一些提示，讓我想起這應該是存在兄推薦過的經典。我甚至記不得自己曾經買過這本書。每次回國在當當網上買書是必選項目。當你在網上瀏覽某本書，頁麵就會自動顯示買過這本書的人還買過其它什麽書。於是那些未曾謀麵卻和你誌趣相近的人就在無心之中將另外一本書引薦給你。我就這樣一本接著一本地挑過去。仔細地讀簡介讀推薦，然後下單收獲打包，再不遠萬裏不辭辛勞地抗回美國。感興趣的書被我放在床頭不時翻閱，更多的則寂寞地立在書架上等待。每本書都住著一顆靈魂，這本書自己的靈魂，等待著和懂它的人相對而坐一同穿越時光。
這本《我就是那》很耐讀，應該說是不容易讀。我用了整整兩個月的時間，逐字逐句地、用心地讀，一邊讀一邊思索一邊冥想。每一頁都劃上重點線，當然這些重點線可能隻表明整頁裏麵總有一句兩句是我讀懂的。反正讀這樣的書你要反複琢磨文字又要設法跳出文字的局限。好像看一幅三維圖畫，在似看非看焦點發散間等待靈光一閃，就看出了文字背後傳達的奇妙意境。另外一種說法是，你不能盯著文字絞盡腦汁，而要順著文字那根手指頭仰起頭使勁朝上看。越過屋頂越過山崖越過浮雲越過夜空中發光的塵埃，一直看到一輪遙遠而皎潔的月亮。
提到月亮，讓我想起在讀《我就是那》的同時讀的一本網絡小說《將夜》。我讀書一向是兩本同時進行，又稱“雅俗共賞”，既免了枯燥又不顯得過於淺薄。《將夜》裏寫過這樣一段：“明字卷上寫著，“法入末時，夜臨，月現。”佛陀觀明字卷後，曾在筆記裏寫道，“日月輪回，光明交融，月便應在夜裏。然無數劫來，萬古長夜不見月。”在小說裏的那個世界本是沒有月亮的。直到“法入末時”，夫子登天與昊天一戰，月現。說不定，我們這個世界的月亮也並非真正的月亮而隻是月亮的虛影。有一天我們醒來，終於看見月亮本來的樣子。。。其實支持我把這本漫長又自戀的小說讀完的真正原因是小說裏透露出來的那種“寧可永劫受沉淪，不求諸聖受解脫”的桀驁不馴。看起來這和我所走的路截然不同。但至少我們都相信那把打開鐵鎖的鑰匙握在我們自己手中。不管是走哪條路，清醒就好。
話歸正傳。也許因為這兩年我讀的書大同小異，讓我開始相信月亮就在那裏。無論我看不看得見它，我現在看見的它是什麽樣子。這些書都在講，世界是虛幻的隨著我們的意識升起與消散。我們就是我們自己世界的本源以及無限的存在。終極證悟是與神合一與萬物合一直至關於自我的覺知徹底消失。也許這些書本來就是同源的，來自那些真正的智者。我想馬哈拉吉就是這樣一位智者。他反複強調這世界的混亂來自我們的內心，對此我再同意不過。《我就是那》是他從彼岸發出的對那些渴望自由的人的呼喚，那聲音縹緲悠遠嫋嫋不絕。有人聽見了就一路追尋而去。
我不是那種有悟性的人，理性比悟性或許還略高一點。讀書的時候有時覺得字字珠璣讀來滿口噙香，有時又完全不著邊際無比抓狂。讀完全書之後我對一位朋友這樣講述感受：我像是一個已經劃著船從此岸出發的人，卻怎麽也找不到那條通往彼岸的水路，隻能來來回回在水上打轉。可憐我就這樣一路不停地劃槳遲早累死在半途。馬哈拉吉在書中說，他隻是信了他的古魯的話，一直冥想“我是”。經過三年就到達開悟的境界。我最愛捷徑。一路追蹤想著要搞清怎樣冥想“我是”，讀到最後仍然未得真傳。我不知道如何去冥想空無。是不是要去冥想我不是什麽，經過一係列的否定達到真正的“我是”，還是退後一步讓自己單單做一位觀察者或體驗者，把自己抽離出那個行動著思想著的人？這些在書中都提到過，卻似乎都不是確切的答案。馬哈拉吉講，用思考超越思考，用冥想“我是”超越“我是”（第二章：即使“我是”之感都不是連續的，盡管它是一根有用的指針——它顯示了去哪裏找，但不是所要找之物）。這，這，到底想讓人如何是好？
我就這樣被困在迷宮裏。由困惑而懷疑，由懷疑而排斥。深覺馬哈拉吉的教導玄虛詰屈漠視人性，對於我這樣格外愛惜體貼自己的人並不適用。前些天想著回應一下花菜MM的讀後感，為了謹慎的緣故回頭又去翻閱這本書。剛讀到第二頁就發現自己原本的結論可能有些輕佻草率。冥想“我是”未必那麽深奧不可為。那隻是一種狀態，一種你我都有過體驗的狀態，隻是要想保持這樣的狀態殊為不易。馬哈拉吉說，“通過把你的頭腦和心靈全部放在其上。必須有意願，還要有穩定的記憶力。記住需要記住的是成功的秘訣。你通過認真找到它。”（第五章）我自己本就已經跨出了第一步。但在第一遍讀書時卻生生卡在這裏。也許因為那時太想去抓住確定的東西反而什麽也抓不住。
為了“通過認真找到它”，我又開始第二遍讀《我就是那》。隻是每時每刻冥想“我是”，這個法門看起來似乎比存在兄的“不當真”更難掌握。不知道還有沒有更捷的捷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