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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良之心

(2017-07-19 22:53:04) 下一個

——你要保守你心勝過保守一切,因為一生的果效都是由心發出。《箴言》4:23

我一直相信自己是善良的。甚至我也可以宣稱“我沒有敵人”。隻要沒有人把我關押起來將我和世界隔絕開,拿走我和心愛的人深情相擁的權利,違背我的意願胡亂打發我的身後之事。有誰知道那顆至善之心背後的無敵和強大呢,它是浩瀚的海洋容納千萬朵的浪花,是綿延的廣漠袒露著無懼的胸懷。斯人已逝,無以為祭。隻能以這篇小文遙送我所景仰的劉曉波先生。

                                                                    ***

我一直相信自己是善良的。誰又不是呢。

有一次聽人講起一本書裏所寫的“猶奸”的故事,就是那些因為各種原因被挑選出來在猶太集中營裏做事的以色列人的故事。幫助異族殘害自己的同胞,這種行徑甚至比動物還不如。但是當我跟隨作者回到那個恐怖的年代經受著那些人所遭受的脅迫的重壓時,原先對他們的痛恨中就不免摻進幾分疑惑和苦澀。再回頭來敲打一番自己的善良底線,發現它未必像自己的想象那麽牢靠。

也許我一向就是心誌不堅定之人。記得五六歲的時候聽媽媽講《紅岩》,說甫誌高是為了回家和老婆告別才被捕的,而且當時還指著他老婆對抓他的國民黨特務說“不關她的事”。這樣一個不肯舍家取義的猥瑣男後來活該做了叛徒。但我心裏竟然一直對他保留著一個有情有意的印象。等到我自己成家生娃以後,那護家的心殷切得好像一隻張著翅膀的母雞。倘若有人拿著我自己的性命說事,或許我還能靠著“人生自古誰無死”咬牙頂一陣子。但要是威脅到我的家人,我便隻有拱手求饒的份兒了。在那種情況下,我的善良是不是會退到後麵去呢?

又有一次是在回國的飛機上。長途飛行對我來說是一種折磨,所以我總會加上一百美元去買靠著緊急出口的座位。那天我旁邊的座位空著。雖然每個座位之間都有隔擋,但那個空座可以給我手和腳都越過界的騰挪空間。而和人隔開的距離也會帶來些許愜意感。畢竟十幾個小時要一分鍾一分鍾捱過來。後來過來一個女人,說自己難受得不行在這裏坐一會兒。再後來也就自然而然地坐定了。雖然明知自己並沒有理由我還是有些憤憤,心想她也沒花錢就坐在這裏,至少算是不公平,應該被乘務員請走。

在觀察心理不快的過程中,我想起剛看過的一部朋友推薦的韓國影片《釜山行》。其中給我印象最深的一節是,在一列火車上為了逃脫僵屍的攻擊,父親帶著年幼的女兒等一行人經過千辛萬苦才來到“好人”所在的車廂,但那些好人們卻因為擔心他們感染了僵屍病毒而狠心地將這群身處險境的人拒之門外。那一節拍得比較驚心動魄,我也隨著電影情節對那些見死不救的人大為憤慨。坐在飛機上自我觀察的時候想到,既然我自己連一點小小的舒適感都不想出讓,又如何指責那些處於生死攸關的人的自保行為呢。

上一個夏末的時候,幾隻鳥兒每天午夜在我家門前引吭高歌一直持續到清晨。所有浪漫情調一定要有對的時間和對的地點。這屆音樂會是一樣沒占。在睡意將至的時候那交錯的聲音灌進我煩躁的耳朵裏越來越像幾隻鋼銼不厭其煩地劃過玻璃。有一個晚上半夜時分,我在心煩意亂之下穿著睡衣來到門外,終於在隔壁鄰居院子裏高高的鬆樹枝頭找到了那幾隻鳥兒的蹤影。它們正挑釁一般唱得歡快嘹亮。我夠不到樹幹隻能扯一扯伸出柵欄的枝條。一時的驚嚇並不能打擾鳥兒們的興致。最終我滿心惱怒無功而返。我知道在那一刻我恨不能一抬手就幹掉它們。想到自己可能殺掉無辜可愛的鳥兒,我不免又慚愧又詫異。在多數時候我的選擇是以自己的益處和方便優先的。或許我的善良也隻是在對的時間對的地點所做出的讓自己感覺比較好的行為?

後來,我接受了自己。

我想起來上帝不會把我所經受不住的試探加在我身上。我不會在下一刻被拋到亞馬遜的食人族部落裏要去麵對必須吃人的心理掙紮,也還沒有臨到在泰坦尼克號上需要把逃生機會讓給別人的艱難選擇。我被命運之河一路送來,既是那麽自然而然又是那麽不可思議。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以不加偽飾的真誠來分辨自己的心,相信那從未離開的愛將領我去往光明安寧的地方。

而先生他,又是走過怎樣的路才到達那美善之地?

 

(圖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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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水寧 回複 悄悄話 謝謝來訪。:)
xiaofengjiayuan 回複 悄悄話 寫的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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