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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人想要守住什麽時候,意味著已然失去
川普的勝利,不是共和黨的勝利自然也不是民主黨的勝利,而是民意的勝利。是對抗精英主流的草根民意的勝利。
民意是一個奇特的東西,如海上冰山那巨大的基座,因為不能被看見就任人無視奚落。又像春節裏被舞動的那條花花綠綠的龍,生生從圖騰淪落到供人賞玩。或者像不斷從山下推巨石上山的西西弗斯,總是勞而無功。但有一天西西弗斯發了狠,一口氣將石頭推到山頂。能量積蓄到一定時候,民意就在沉默中爆發。在過去所有改朝換代的革命中,都可以看見這民意的影子。倚天既出,誰與爭鋒。
在民主社會,那種巨大能量的宣泄得以以較為緩和的方式進行。民意的洪流無法精準控製去向,於是川普應運而生。措辭不怕激烈,畫餅亦可充饑,隻要能夠讓躁動的民意得到安撫。最終那些因無望而隻求改變的人,厭倦被政治正確挾持的人,厭煩被主流媒體忽悠的人,還有如我這般僅僅因為選無可選索性倒向弱勢一方(至少是選前行情)的啦啦隊,終於合力將川普推上了位。給了那些終日以牧羊人自居,天天關在象牙塔裏設計方案建造模型,以期讓自己賺得盆滿缽滿順便也給世界當個指路明燈的社會精英們一記實實在在的耳光。
草根出乎意料地贏了這一局,不過是提醒精英們這個世界隻有參與者,沒有救世主。沒有完美的濟世良方,隻有種種相異的製衡與博弈。無論多麽微小的聲音一定會被聽見被吸納,用以平衡因為盲點而帶來的極端和偏執。
因著同樣的原因,我們也需要理性地意識到,那沸騰的民意昭示著另一極。它被恐懼和焦慮所催發。恐慌會像野火一樣蔓延,它在燒掉潛在的危險因素的同時,也可能燒掉那些最值得為人類守護的信念。
美國正是建造於這些信念之上。曾經寧願遠走他鄉不肯放棄信仰的決絕,在荒野披荊斬棘的開拓,在西部跑馬圈地的冒險,以及二戰期間援助各國的正義,甚至推廣人權的理直氣壯,讓美國成為世界的燈塔和良善勇氣人道的化身。你可以嘲笑它的呆板自大自以為是,你卻無法否認內心對它的尊重。
隨著經濟的富足美國初心漸改,慢慢拋卻了道義和勇氣,代之以軍事擴張美元霸權金錢政治。政治正確已被解讀得麵目全非,成為為權力加冕的道具;人權訴求也蛻變成幹涉其他國家從中攫取利益的堂皇口號。和人一樣,一個利益至上的國家,它的精神也漸漸委頓。它的人民停下腳步心中茫然,不知自己在為誰而戰。
於是,恐懼就從縫隙裏生出來,如荒草蓬勃生長。“讓我們建牆吧。建一座高牆把財富關在裏麵,把非法移民和恐怖分子擋在外麵。這樣,我們就徹底安全了。”人永遠不會安全,除非他的內心沒有懼怕。決定前途的不是行為,而是行為背後的心理。當一個人出於恐懼行動的時候,正是Eckhart Tolle在《當下的力量》裏 所說的“無意識反應”。這樣的反應行為缺乏理智、決斷和勇氣,必敗無疑。
在一本股票書裏提到過一部蘇聯電影《狙擊手》。講的是二戰中一位紅軍狙擊手和德軍狙擊手的生死對決。紅軍狙擊手最後製勝的秘訣是,他一直在心中默念:我冷靜得像一塊石頭。
冷靜得像一塊石頭,需要忘記恐懼,忘記後果,忘記所擁有的和可能失去的。這樣才能如獵豹那樣凶猛無敵一擊即中。所謂“創業難守成更難”,所謂“進攻是最好的防守”。當人想要守住什麽的時候,意味著已然失去。國運如人生,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四周都是敵人的虛影。川普是人們不得已的選擇,也是慌不擇路甚至哭笑不得的選擇。那結果在出發的時候已經決定。幸運之處在於,美國是一個修正能力很強的國家。她不懼犯錯也不懼認錯和改正。
我想,民主的好處也許並不在於民眾可以做出正確的決定。而是在於它給了每一個人參與的機會。沒有人可以抱怨那決定是被人強加的。於是,隻能勇敢地負起當負的責任,勇敢地糾正所犯的錯誤。人生就是不停地試錯的過程。
而參與民主的過程,讓我開始愛上這個國家。起先我愛她的強大和富足,如今也愛她的軟弱和懼怕。因為那本就是我們每一個人的投影。
我們將和她一起不斷反思和修正,為了一個更好的明天。
我大概因為主流媒體、競選資金等,下意識作了“草根”和“精英”的區分。隨意性比較大。
希望川普對於他該做什麽心中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