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拉西扯（5）

（5）岩上的花

在俄勒岡美麗海岸的礁石上，見到這種粉紅色的毫不起眼的小花。它們是黑乎乎的、沉默無言的礁石上難得的亮色。

那天在網上讀到介紹徐曉和她的“半生為人”的文章（《徐曉為什麽被捕》 http://blog.wenxuecity.com/blog/frontend.php?act=article&blogId=46175&date=201412&postId=2379順致謝），立刻聯想到那岩石上的花。因為她們有同樣美好的品質——“柔韌”——無論在怎樣艱難的環境下，都會向世界展現高潔和柔美。那不是抗爭，不是控訴，隻是生命自然的呈現，以生命的明麗美好點綴和溫暖世界。

如果一定要給徐曉歸類，我想她隻是一個自由主義者，渴求自由地思想，自由地表達。就像一朵花隻能自由地開放，除非嚴冬令她枯萎。

徐曉是一個思想者。

對於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來說，思想是奢侈品。我們人生的大部分時間在為生計東奔西走，為柴米油鹽絞盡腦汁，無暇停下腳步，給自己的思緒放一放風。隻好將那些經常被訓導的，社會所標榜的，有時也可能是標新立異的東西，借來當作道德的標杆，不時取出來衡量一下旁人的行為舉止，順便為自己的問心無愧作注。當我們有點閑暇的時候，也會將思想當作用來賞玩、對答的智力遊戲，追求邏輯上的無懈可擊，風格上的幽默機智，卻毫不觸及內心和行為模式。更有一些時候，思想不過是為我所用的走卒，進可作為攻擊對立麵的利器，退可寨牆高築，牢牢護住個人的立場、利益、觀點、傾向。。。如此這般一層一層篩下來，那些真正的思想，也就是為尋求心靈喜樂安然而生出的種種渴望、疑問、探索、體驗，也就變得稀缺以至陌生。

而徐曉這一類人是不一樣的。借用高爾泰在文中的用詞，於他們來說，思想是“心靈的呼吸”，缺乏思想地活著對於他們來說無異於窒息。他們注定無法說說笑笑地和大眾走在一起，想到一起。他們是散落在大眾之外的孤影，是遊蕩在世界邊緣的漂泊者，是存在之合理性的追問者，是試圖對接理想和現實的屢敗屢戰者。他們的困惑永遠無法在現實中得到解答，因為心總比現實走得快，走得遠。於是，這些人成為這個世界的想像力，為人類描述未來的種種可能。

思想者永遠是孤獨的，也是困惑的。他們遠離大眾，卻又格外渴望同類的呼應，所以他們總是一片沉寂當中最先發聲的人。即便在很多時候這可能給他們招致危險，引來狩獵者的追蹤。徐曉成長於一個嚴酷的年代，這是某種不幸。而不幸中的幸事則是，那種強烈的窒息感迫使徐曉們聲氣相通，從而引發一場青春無悔的相聚。

欣欣然讀到，“偶然地，我的生活被改變了，因此坎坷，也因此豐富……這是，幸運。‌‌”無論徐曉在現實中的身份是慈愛的母親、熱情的友人、敬業的職員或辛勤的作者，思想者的命格是她與生俱來的烙印。這是一朵岩石上的花。注定在石礫之間生根、生長，綻放美麗。

這樣嚴肅的話題，就不配菜了。找到一點和徐曉相似的地方，我也喜歡以滿桌的美食款待友人。一個對生活充滿熱情的人，就不會被輕易擊倒。祝願徐曉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