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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關於“三杯茶的故事”讓我回憶起我曾經就讀的農村學校。
三十多年前父母在“三線”工作,他們管那裏叫“山溝”,在真正的大山裏麵,印象中去最近的大城市要坐七個小時的汽車(我從來沒去過)。那裏對於父母可能是湮沒青春的地方,但卻是我記憶中的樂土。
我在父母工作單位附近的農村小學上學。留下的印象已經很淺,現在回想起來,即使有旁邊的軍工單位或多或少的“讚助”,那還是一個極窮的學校。 不過貧窮真的不會給人帶來傷害,富人的財富也不會給窮人帶來傷害,真正傷害窮人的是整個社會對於財富的崇尚之風,和富人提供幫助時的居高臨下。
那個小學教室四圍應該是土牆,窗戶都是用紙糊的,靠透進來的暗淡光線照明。教室裏沒有電,冬天的時候會點煤油燈。印象比較深的是冬天的教室很冷,每個孩子都會帶個“火盆”放在腳下取暖,火盆裏裝滿燒紅的炭,我因此烤壞了幾雙棉鞋。教室裏的課桌和長條凳破舊得難以用語言描述。學校為了籌錢,給學生規定的勞動課是“砸石子”,把大塊石頭敲碎後賣給附近的養路隊。有時也要求我們從家裏帶些米飯,用作貼大字報需要的漿糊。
學校組織的活動很多。我們的宣傳隊會定期給當地的農民演出。還參加“農業學大寨”,一車一車地推土築壩。印象最深刻的是學校組織的“學雷鋒小組”,已經堅持了十多年,輪流給當地五保戶砍柴,料理家務。我輪到過一次,特別有幫助人的自豪感。不知道這學雷鋒活動後來有沒有一直堅持下來。
好像小學隻讀了三年,父母覺得學的東西太少,讓我去參加當地的初中入學考試,我被破格錄取。我那時候隻有九歲,班上最大的同學十八歲。
那個中學離我家走路大概需要四五十分鍾,父親每天騎車接送我。中午的時候,我們幾個家遠的孩子就呆在語文老師的宿舍,一邊吃帶去的盒飯,一邊聽“小喇叭廣播”。那個宿舍很小,幾個孩子在裏麵鬧聲喧天,根本沒想過老師休息的問題。那時候覺得老師就像朋友一樣,什麽都願意告訴他。有一次作業因為沒有理解題意,我隻得了5分(百分製),我告訴老師:每次作業或考試如果我沒有得到一百分,差幾分我會挨幾個手板。老師笑著說:那你就告訴他們滿分是5分。
我現在隻記得語文老師姓廖,數學老師姓何,都是二十多歲的帥小夥,又溫和又盡責。雖然他們隻教過我一個學期,但每次想起來都會有感動湧上心頭。總想回去找找他們,但又覺得不如將美好留在記憶裏。
初中上了一個學期,我因病休學,從此沒有見過二位老師。到了期末,把學校的考試題拿回家做了交差。沒想到期末選三好學生的時候,除了一個新轉來的同學,全班同學都投了我的票。這件事被我媽念叨很久,作為我越大越不會處理人際關係的證明。讓我對當年的人和事越發懷念。
後來我轉到一個城市中學。那個學校有四層高的漂亮教學樓,盛開著鮮花的花壇,課後開放的圖書館。每個學生還有一張帶抽屜的刷了油漆的桌子和同色的椅子(不是兩人共用的長凳)。這是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但這個世界裏那些漂亮的東西好像又變得沒有那麽重要。而我原來一直希望逃離的那個世界反而不斷地在夢中出現,帶著它特有的溫馨和美好。
最後還要回到扶貧的主題上來。回頭看自己小時候的經曆,條件差並沒有什麽,一個好的老師就可以給孩子一個美好的世界。不過三十年後看到那些貧困山區的孩子還在那樣艱苦的條件下學習,甚至沒有條件學習,就值得人們反思了。這是一個富起來的社會欠下的債。還這債不光是政府的責任,也是每一個人的義務。幫助別人,最終是幫助自己。
我真是挺有熱望想去做點力盡所能的事情。不過想得多,做得少,可能還是因為比較貪圖享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