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歌而行
(2010-02-26 20:1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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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歌而行
沒有天賜的嗓音,感謝上帝賜我感受音樂的心。隨著閱曆的增長,越發體會到“上帝對人從不偏待”。人生的幸福不在於擁有什麽,而在於以什麽樣的心去感受。“我們的精神是平等的。就如你我走過墳墓,平等地站在上帝麵前。”回顧往昔的腳步,無論憂傷、快樂,一路都有歌聲相伴,就記起自己並不孤單。逝去的歲月如飄擺的音符,隨著清風盤旋,餘音綿綿......
上小學的時候,在宣傳隊裏做報幕。每逢演出,下麵黑壓壓的一大片,都是四裏八鄉趕來觀看的農民,我在台上脆生生地報:下一個節目:《社員都是向陽花》,七、八歲的的小姑娘,一點兒都不怵頭。可惜是越老越不成器,後來再沒有如此風光。印象中還有一首歌是電影《紅雨》裏的插曲,叫《赤腳醫生是向陽花》。那時候,向陽花就是我心目中最美麗的花,我的人生理想就是長大做一支向陽花。看來,宣傳效果還不錯,連自己也忽悠進去了。
還有一首“就是好”,記得有一天在屋裏蹦蹦跳跳唱得正來勁,被俺媽大喝一聲:以後不許唱這個歌!鬱悶啊!為啥這麽帶勁兒一首歌就不讓唱了呢?!雖然不讓唱了,那詞卻越發忘不了:就是好來就是好來就是好,馬列主義大普及,上層建築鬥誌高!從初中到大學,我這政治課(後來叫哲學課)就沒出過麻煩,從來不會把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築搞混,都是那時打下的基礎啊!
後來跟著父母去城市,終於聽到了真正的靡靡之音。那是一個從香港來的老師給俺們介紹了鄧麗君,歌好不好聽記不得了,但對老師那偷偷摸摸的架勢印象尤深。後來聽人說,聽鄧麗君的歌酥到骨頭裏去了,可惜我那時候太小,啥也不明白,白浪費了個處女聽。倒是深愛那些台灣校園歌曲,《外婆的澎湖灣》,《走在鄉間的小路上》,從來沒見過這麽美的歌詞,落寞、惆悵之類的詞都是打那兒學的,從此以後咱也學會為賦新詞強說愁了。
高中生活的色調是淡淡的灰,謝莉斯、王結實的二人對唱也算那灰色的布景板下的影影綽綽的亮點了吧。
上了大學終於擁有自己的錄音機,不舍得買原版,翻錄的磁帶可不少。流行歌曲、戲曲、英文歌,沒有主題,照單全收。有時候在宿舍裏扯著脖子喊《紅高粱》,“妹妹你大膽地往前走”!也不知道是在給自己鼓勁,還是純屬發泄。有時候又換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樣,哼哼唧唧來幾句軟綿綿的《甜蜜蜜》。隨意演繹,反正是唱給自己聽。侯德健的《新鞋子舊鞋子》,蘇芮的《酒幹倘賣無》,千百惠的《走過咖啡屋》……最喜歡郭峰的《讓世界充滿愛》,輕輕地捧著你的臉,為你把眼淚擦幹,這顆心永遠屬於你,告訴我不再孤單……我那會兒正滿懷深情無處安放,隻聽得情意綿綿,珠淚漣漣。
臨近畢業時唱的那些歌,連同離情別緒一起印在記憶中。最無奈的是崔健的《一無所有》,那時候常聽到男生們在操場上嘶吼,心裏同樣充滿了前路茫茫的困惑和惶恐。當我們如今無法麵對崔健的腦滿腸肥、鋒芒盡去的時候,我們是不是也有一點兒懷念曾經的一無所有呢!當我們終於意氣風發,以為自己掌握了什麽的時候,實際上我們是不是仍同當年一樣茫然而無助呢?畢業以後去首體聽過一次崔健的演唱會。人生難得幾回瘋!
還有齊秦啊,那如今老去卻仍不甘的齊秦,那匹孤獨前行,其心淒徨卻不肯放棄的北方的狼!你夢想中的草原是否已經尋到,那裏是否有綿延的青草和盛開的野花?你的心是已安然憩息還是仍在外流浪?還有那首《大約是在冬季》,脈脈深情,絮絮叮嚀,當年那個抱著吉它為我彈唱的男孩,我是否因為少不更事輕慢了你的柔情?!
學生時代隨著往日的歌漸行漸遠,無論我們願意還是不願意,終要跌進滾滾紅塵。以後的日子,歌手和新歌越來越多,而留在記憶裏的卻越來越少。童安格,劉德華,張學友,蔡琴……,對於經曆了歲月的人,老歌有如陳釀,越咂摸才越有滋味。
天性戀家,有時也不免在外奔波。出門的時候,常常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於是記住帶上最喜愛的CD,每晚讓音樂陪伴自己。裏麵的曲目百聽不厭,有《卡薩布蘭卡》,《畢業生》主題曲《寂靜的聲音》,《月亮河》等等,最扣動心弦的是《教父》主題曲《柔聲傾訴》。那時兒子剛一歲多,教他每天做的事就是媽媽下班時,把拖鞋拿到門口。一次去日本出差,晚間給家裏打電話,他爸說,雖然媽媽不在家,兒子還是每天拿拖鞋,大約他以為拖鞋拿出來,媽媽就回來了。放下電話,回到床上去聽那首《柔聲傾訴》,讓淚水拌著牽掛,和音符一起盡情流淌。
那一年,當時的丈夫生病住院,下班捧了花去看他,被醫生和主任表情嚴肅地請到辦公室,恍惚間聽到那個一向溫柔的女醫生說:百分之百的死亡率!從此對醫生充滿了畏懼,覺得這是一個極其殘酷的職業。出得門來,坐在出租車上,聽到車上放一首歌《最浪漫的事》: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直到我們老的哪兒也去不了
你還依然 把我當成 手心裏的寶……
一個人需要行多少路,過多少坎,才能明白最平凡的才最珍貴,最浪漫!
卡拉OK流行以後,每逢年節單位的同事們都會一起鬧騰,杯盤狼藉之餘,常有男同事們表演“人在江湖飄,誰能不挨刀”的猜拳小節目,連比劃帶動作,笑得大家東倒西歪。飯後必去卡拉OK,自己五音不全,不敢獻醜,就點了喜歡的歌,讓別人唱。常點的是《新蝴蝶鴛鴦夢》,覺得那一句特別有氣勢:愛江山更愛美人!好像自己多少有點男權主義的傾向。末了收場的總是李宗盛的《真心英雄》,大家一起吼,豪情滿懷,士氣大振。
那段燈紅酒綠的日子已經越來越模糊,有時候仍會生出些留戀。人生的悲哀常如《真心英雄》的歌詞:把握生命裏的每一分鍾,全力以赴我們心中的夢!明知道是夢,卻要百折不撓地去追求,到了手又歎息是一場空。看《春晚》王菲唱《傳奇》,雖有天籟之音,仍然無法擺脫眼眸裏那淡淡的哀愁,想她一生執著情愛,卻總難相守,比之一個普通人,又何幸之有?
說了許多,最後才隆重推出羅大佑。二十餘年,對那些歌的喜愛從未淡出。那些對生命的感悟從他的歌裏緩緩流出,進到聽者的心裏反複回蕩,餘音不絕。於是知道,日光之下,沒有新事,所有的愛,所有的哀愁,所有的眷戀,化成歲月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