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年少 （四）

尾聲 、

二十年以後的一個晚上，像往常一樣，老公伸出手臂環住她，她則將耳朵貼在他的胸口數心跳，她需要確定他的心還在這裏。老公說：我總是不明白，為什麽你這麽沒有安全感。她於是給他講了以上的故事。最後她說，我曾經被情所傷，雖然知道自己後來很幸運，碰到的兩個男人都愛我如同珍寶，不過還是難以擺脫當年不斷被拒絕的陰影。老公將她的頭扳向自己，說：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說什麽，為什麽你說自己不斷被拒絕？後來他不是也來找過你嗎？水寧說，可是他什麽也沒有說呀，他知道我一直愛他，愛到卑賤的地步，隻要他肯伸出一個小指頭，我都會忙不迭地跑過去。老公搖頭說，他來找你，讓你同他回家，你卻另外找了男朋友。他又一次來找你。你仍然什麽表示也沒有，我不知道他還能做什麽？水寧說，他隻是邀我去書市啊，這不算數的！老公有點不耐煩了，提高了聲音說：當然算啊！如果是我，也隻能做到這一步！水寧“噌”地從床上坐起來：我真的從來沒有這麽想過！我一直認為自己看到的才是真相！這不是“羅生門”嗎！原來這麽多年來，傷害我的是我自己的想像！

眼淚從水寧的腮邊滑下，當她覺得自己被傷害時，可能她也傷害到他。這是她多麽不情願做的事！她多想穿越時空，去告訴當初那個少年：我一直是這樣的愛你啊！

老公輕輕地撫慰著她說，寫下來吧，我知道你有很多故事，寫下一個，你就翻過一頁。一直寫到現在的日子，你就不再是原來的水凝，而是我的水寧了。

……

做了一夜紛亂的夢。第二天早晨，水寧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明晃晃地照進房間。老公從旁邊湊過來說，老婆，我想了一晚，可是還是有個問題沒有想明白：為什麽你當初不肯同他回家呢？水寧想了想說，這件事好像一直被我的記憶排斥，大概因為我沒辦法接受自己會拒絕他。所以，我實在不記得到底當初我是怎麽想的。不過我現在可以回答你這個問題：你老婆是屬風箏的，自己都搞不清心在哪裏飄著，當然不能找個風箏一起飛。總得有個秤砣，才能拽得住那根線啊！

老公愣了半晌，看見水寧臉上狡黠的笑，方才醒悟：原來你繞著彎兒罵我是秤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