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 全麵內戰(九十九)兩條路線
(2009-09-02 19:0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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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麵內戰(九十九)兩條路線
從資料分析,南昌起義失敗原因很多,但所有原因之根本都離不開“倉促”二字。時任參謀團參謀長劉伯承在1928年7月7日所做的關於這次失敗的報告中稱:
參謀團基於速到東江之企圖,在南昌定好行軍計劃,是由南昌——臨川——宜黃—— 廣昌——石城——瑞金——會昌——向尋鄒,計長一千二百裏之主要道上,選的平行路,預計8月2日由南昌出發,26日集中尋鄒,畢竟運動遲緩,到了26日才到達距離尋鄔二百八十裏之瑞金,途中又損失了許多軍械彈藥,叛逃了許多官兵,尤以南昌至臨川一段為最。損失軍械彈藥的原因:(1)不能得多數力夫運輸。(2)官兵未經訓練者拋減其攜帶武器。叛逃官兵最著者,第十師師長蔡廷鍇在進賢叛變,歸陳銘樞去了(解除我們同誌在其部隊之職務),我軍就完全損失了戰鬥力強之一師。又第20軍參謀長陳裕新及第20軍第五團約七百人,都叛逃歸唐生智去了。其餘概是零星逃散的。
8月7日,我軍到臨川時,楊如軒軍隊約二千人不戰而逃,往南城去了。我軍給了農協一些武器,並委有眾一千餘人之土匪鄧甘霖為贛東警備司令,令之協同阻擾敵軍之來。8月25日,我軍到了王田市,當時李濟琛與朱培德、張發奎妥協好了,己調他的右路總指揮錢大鉤的七千人並附以由東江調來之蘇世安、柏大民之兩團,約二千餘人來會昌、瑞金,其先頭在壬田市布防堵截我軍。又調他的中路總指揮黃紹竑的九千人,由贛州經雩都向我軍前進中。張發奎的軍隊由黃琪翔統率,由南昌到了吉安,擬定回廣東的,此時我軍賀龍的兵力約有五千六百人,葉挺的兵力約有七千八百人,兩部共約一萬三千四百人,而戰鬥兵員則無此數。本欲乘錢大鈞等兵力未集中而各個擊破之,在壬田市就開始攻擊,26日就攻人瑞金,可惜葉挺的軍隊未能依定時完全到齊,隻賀龍的軍隊擔任攻擊,敵人未被殲滅的由瑞金向會昌退卻了。在這時,又恐錢大鉤再由會昌退回雩都。殲滅它不了,遂決定以葉挺的全軍從西江市、洛口迂回其後,攻擊會昌,賀龍的軍隊由瑞金正道攻擊會昌。葉挺軍於28日取得洛口(此時黃紹竑的軍隊亦由零都擬經洛口向會昌前進),而以主力猛攻會昌。賀龍所部暫擔任攻擊的一方,因他未照預定計劃由瑞金派出兵力,隻派得有周逸群所指揮之一千餘人攻擊會昌,又被錢大鈞擊敗了。好在葉挺方麵軍隊質量較好,又迫於前後皆敵,死力奮鬥,得於8月30日午後5時,攻入會昌,並派兵尾追至筠門嶺。此兩戰錢大鈞指揮的軍隊,除傷亡、被俘、逃散的約六千人外,隻剩得約三千人,向南逃竄。後來才知道,這三千人是分往武平、信豐竄梅縣去的。此時黃紹竑軍到洛口,果受了葉挺軍的一營的欺騙,被抑留一日才攻取洛口,又探知會昌被我軍攻克,遂未前進。此役葉挺軍繳敵槍約兩千,傷亡自己官兵約一千,以我們同誌為最多。賀龍軍於攻瑞金、會昌共繳敵槍約五百支,傷亡自己官兵約七百餘人,也是我們同誌最多。暴動時已感覺軍事人材之缺乏,這次作戰傷亡更感缺乏萬分。我軍得著了此兩戰勝利,何以不於此時照原定計劃,取道尋鄔人東江,而改由長汀、上杭人東江,其理由如下:(1)經此戰役葉賀兩軍共有兵額一萬一千六百人(戰鬥兵員無此數),最好與黃紹之九千人決戰後再人東江,但偵察該軍知會昌已失,屯駐洛口不動,有抑留我軍之模樣。9月2日停頓洛口之黃紹竑軍突來攻擊會昌,數小時不克即又退去,這也是抑留戰術之表現,葉挺軍傷亡二百餘人,此時我軍先頭部隊己向長汀出發在途了。
9月5日賀龍的軍隊大部分由瑞金到長汀,葉挺的軍隊大部分由會昌開回了瑞金,相距八十裏。當時福建長汀、上杭一帶之民軍,藍玉田、孔慶輝兩個武器甚壞的隊伍約一千人,於我軍未到時逃向遠城,武平去了,我軍因為將負傷官兵暫留長汀醫治,恐其殘害起見,曾由我九軍副軍長朱德(是我們同誌,在南昌受革委委任,令其收編楊如軒軍隊者),委任他兩個為某司令以羈縻之。又在平遠有張天齊領有匪及被迫農民數百人,令其探察黃紹竑軍隊之情形,並阻撓其前進之企圖,亦由朱德委之為某團團長。由瑞金到三河壩一段未有戰事,唯我軍以瑞金,長汀陸路八十裏,運輸傷者之困難,長汀、上杭之籌款困難,在長汀停了二日,在上杭停了三日。葉挺將第25師放在後麵,停得更久,我軍到大埔時,他還在長汀、上杭的路上,這也是後日他遲來三河壩,與主力部隊遠離,不易聯絡的原因。
9月18日,我軍在大埔縣署撿得薛嶽的電報,知廣東方麵來的敵軍是向河源集中的,又據各地同誌報告,興寧、五華在農軍占領中,高陂、普寧、揭陽農民暴動失敗,汕頭工人已炸壞潮汕鐵路,海陸豐尚在暴動農民手中,平遠、蕉嶺皆無敵情,惟悔縣方麵有錢大鈞殘部約三千人,潮汕敵軍王俊有兵四團,向三河壩移動。三河壩是三河合流處,交通樞紐,我軍於9月19日占據的,占據時敵由潮州乘汽船來此,被我軍擊退。此時我軍全體約一萬零七百人(葉挺兵員約六千三百人,賀龍兵員約四千五百人),除葉挺之第25師約二千五百人尚在上杭途中外,到大埔與三河壩者全體約八千五百人,而戰鬥兵員隻六千餘人。
從劉帥這份報告中,可以看到義軍8月3日從南昌撤出後,在並無遇到象樣的戰鬥,到25日與廣東李濟深的錢大均部開戰時止,各種非戰鬥減員幾近三分之一,2萬餘眾隻剩一萬三千四百人。至30日攻入會昌,擊潰錢大均部的戰鬥。此役義軍獲勝,但損失亦巨,僅餘一萬一千六百人。而此時義軍所戰之敵均非強師,已兵二折一,其中因戰鬥不足兩千。尤見倉促之弊。
真正的戰鬥發生在9月義軍攻占潮汕後,劉帥報告稱:9月占領潮安,王俊部隊由潮汕分經隍、揭陽向湯坑退卻,如果我軍照預定計劃在潮州不停滯,即一齊向揭陽、湯坑前進,27日即可在梅江與三河壩之第25師聯同作戰,乃事實大謬不然,有些在政治方麵的同誌,忽視軍事地說,軍事不成問題,隻看政治如何主張。而武裝同誌大多數感兩月長途困苦,一見繁華的潮汕,不免有留連休息籌款給兵之表現。非黨同誌之表現尤為不好,怠慢遲延,本可24日集中揭陽者(潮安距揭陽七十裏),競至27日尚未完全集中,這是我軍遭大大失敗的罪過。據各方報告,黃紹竑軍由會昌開到平遠,錢大鈞軍尚在梅縣。河源方麵之敵似已由紫金向佘坑前進。第25師是22日完全到三河壩的,我們命令它牽製該方麵之敵,潮汕方麵則留第三師周逸群統率的一千人戍守(葉挺派往普寧協助農軍及留潮汕者約八百人),我軍集中揭陽者隻約六千五百人,(葉挺的三千人,賀龍的三千五百人),戰鬥兵尚無此數,於28日由揭陽向湯坑前進,在距湯坑尚有三十裏之白石與敵軍遭遇,據俘虜稱敵軍大部己取直隍往取潮州。於是命令周師長逸群指揮潮汕戍守部隊,死守潮安並調回幫普寧農民鬥爭之一營到潮聽其指揮。命令三河壩之第25師沿梅江襲擊敵左側背,我軍擬迅速擊破白石之敵後,由隍尾追該敵以援潮州。激戰至29日始攻入湯坑,始得敵計劃,李濟琛他仍是:(1)以錢大鈞三千人在梅縣方麵牽製我三河壩之25師。(2)以黃紹竑之九千人由平遠經豐順、隍以取潮州。(3)陳濟棠指揮他的11師之4團,代理12師師長鄧世增之兩團、新編第二師師長薛嶽之兩團及潮梅警備司令王俊之四團共一萬五千餘人,經河源、佘坑、湯坑趨揭陽,這麵兵力幾乎三倍於我,所以他始終取兩翼包圍,我軍始終取中央突破,節節失利,終未突破,至30日午前3時,葉挺令其全部再突,亦不果,但兩日夜之激戰,我全軍傷亡官兵二千餘人,已無力再戰,隻得向揭陽退卻,但敵人的損失亦大,在事後看報,黃紹竑也說,如再戰半日他們是不能支持的。如南昌扣留了蔡廷鍇,第10師尚在,這是絕對打大勝仗。
從劉帥報告中可知使義軍遭滅頂之災的並非中共憂心忡忡的“三、六、九軍”,而是李濟深及後來成為中共克星的薛嶽。劉帥報告特別提到叛變的蔡廷鍇和第10師,顯然是基於軍力考量,但扣留了蔡廷鍇,第10師就能成決勝之師嗎?我以為不可能。令人奇怪地是劉帥報告竟未提歐震陣前倒戈導致了義軍全線崩潰這一關鍵情節。相比蔡廷鍇的出走,歐震的陣前倒戈可謂致命。當時的情況是葉挺部已擊潰薛嶽部4個團,中央突破成功,並包圍了薛嶽指揮部,但就在薛嶽命垂一發之際,歐震率部在陣前倒戈。不僅成就了反共將軍薛嶽,也徹底毀滅了義軍南下廣東建立革命根據地、重新北伐的戰略設想。
後來就是這個薛嶽在第五次圍剿一路追剿紅軍入黔入川,時有俚語雲:“紅軍長征2萬5,薛嶽追了兩萬三”,是為蔣介石反共的一員悍將。但也正是這個薛嶽在不久前的上海“四一二事件”前夕,直言不同意殺共產黨人。可見是南昌暴動改變了他。薛嶽反共是員悍將,但他抗日更是員驍將。後來當了新四軍軍長的葉挺,還盛讚薛嶽指揮的“萬家嶺大捷,挽洪都於垂危,作江漢之保障,並與平型關、台兒莊鼎足三立,盛名當垂不朽。” 薛嶽是整個抗日戰爭中消滅日軍最多的中國將領。為表彰薛嶽在抗日戰爭中的功績, 美國在1946年10月10日授予其自由勳章。1998年5月3日,薛嶽以103歲高齡仙逝。
顯而易見,當初就是扣留了蔡廷鍇,第10師也不會成為湯坑之戰的致勝法碼。
證據是蔡廷鍇帶隊脫離義軍後,曾給張發奎打電話稱:就是沒有南昌暴動,他也要脫離二方麵軍的。因為他是陳銘樞一手培養起來的將領。陳離開11軍以後,蔡就有了脫離張發奎,重回舊主旗下的念頭。所以蔡叛的不是共而是張。被中共稱為叛變的蔡在進賢分共時,對於離隊中共黨員,發給川資,並派兵護送一天,依舊是禮送。後蔡與前11軍副軍長蔣光鼐又恢複第11軍,並電請在日本的陳銘樞回國複任軍長。這個史實一方麵說明了劉帥寄望10師的不現實(這也正是我所謂的“不知彼”),另一方麵也說明刻板教條的階級論是如何的與現實相悖。
蔡廷鍇與薛嶽一樣,也是抗日名將。他與蔣光鼐率十九路軍在“一二八”淞滬抗戰,與隨後來援的張治中第八軍,以4萬之眾,在沒有援軍的劣勢下,與配有大量大炮、坦克、飛機、戰艦,不斷增兵達七八萬的日軍血戰33天,創下了抗日戰爭中從未有過的以少敵多的大捷。
綜上所述,可以看到這次兵變從一開始就埋下了失敗的種子,回首望去,我們不能不景仰這群年輕中共黨人對理想的熱情和對信仰的忠誠,同時也不能不看到缺乏實踐經驗,不能視客觀情況機動處置,光憑熱情與忠誠是不可能成功的。
另外,我們也注意到了,在劉帥這份81年前的報告中,朱德是個無足輕重的人物,不僅很少被提及,就是提到他也是個“ 清道夫”的二流角色。其中提到朱在長汀委兩個民軍,也就是民團頭目為司令“以羈縻之”,甚至還委一個土匪頭兒為團長。都是些髒活兒累活兒。但這活兒朱德能幹,張國燾、周恩來、李立三們則未必肯幹。這就是經驗,就是差距。朱德可以為保存部隊,改名換姓寄一個被稱為軍閥的簷下,這是李立三們絕對不會幹的。
所以,萬人大軍都灰飛煙滅了,朱的八百壯士卻成了燃起紅色風暴的火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