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月在餐館遇到三次持械打劫後, 我不堪其擾地離開了布魯克林的中餐館, 但是那時華人經營生意不多, 中餐館幾乎是唯一可以給沒有經驗隻有氣力的新移民提供安生立命的地方, 幾經周轉之後, 我又在布朗士的哈林區138街外賣店找到一份工作。 那時的我剛來美國才不到一年, 對這個大名鼎鼎的黑人貧民區一無所知。 哈林區在六十年代後曆來是美國最危險的地區之一,族裔不法幫派充斥大街小巷,槍擊殺人搶劫綁架無日無之。 有個生動的寫照就是警告哈林區的房東: 記得去收房租時帶上衝鋒槍。 九十年代哈林區居民平均壽命才58歲,比美國平均壽命短19年, 被參議院稱為“美國國恥”――――為什麽? 因為太多年輕幫派分子死於非命, 拉低了平均壽命。 我的工作環境隻可以用“才離虎口, 又入狼窩”來形容了, 一樣的鐵閘, 一樣的防彈玻璃, 一樣的滿街奇奇怪怪的人。在小心翼翼的工作了幾個月之後, 18歲的我血氣方剛而又惹出事來, 事過15年, 想來還有些心驚。那是一個夏天的晚上, 在被防彈玻璃圈著的廚房內, 溫度幾乎有華氏100度以上, 人也覺得分外鬱悶。 從門口進來一個滿臉橫肉肥頭大耳的老黑,麵如鍋底又大又圓, 戴著一頂五顏六色的瓜皮小帽, 甕聲甕氣地說:“YOU, MAN, I NEED SOME CHICKEN WINGS AND RICE”. (喂, 我要雞翅和炒飯)在前台接待的我連忙開始準備食物。 正忙著,突然他好像世界末日一樣尖聲怪叫:“你們中國人怎麽用同一鍋油炸東西?” 我莫名其妙地問:“WHAT’S WRONG?”(有何不妥?)他指著自己的小帽大聲嚷嚷:“我是穆斯林, 該死的, 我不吃豬肉, 我要你換一鍋油炸我的雞翅。” 那時餐館用地是大油爐, 一爐油好幾十美元, 怎能為了幾元利潤說換就換。 好好先生老板老林連忙婉拒,賠禮道歉請他另找餐廳。 “鍋底臉”老黑得理不讓人, 罵罵咧咧地開始連中國人一起辱罵。 我平時性子溫和, 但最恨老外以種族字眼“問候”華人, 幾乎一點必著, 加上天氣炎熱, 年輕人火氣旺盛,頓時爆發。 盯著這老黑幾乎是一字一頓的說:“YOU J@@K, GET YOUR BLACK A@S OUT OF MY RESTAURANT OR I CHOP YOUR NOSE OFF YOUR D@MN FACE”, (你這蠢貨, 從這滾出去,不然我就削掉你的鼻子) 老黑還想回嘴, 我“啪”地一聲將切肉刀拍在櫃台上。 “ 鍋底臉”見勢不妙,狠狠地盯著我, 嘟嘟囔囔地憤憤而去, 我卻因為他那怨恨的眼神而有些不安。過了一個多小時, 顧客漸少, 時間已是晚上十一點。 我正在櫃台後泡茶, 突然餐館大門“刷”地一下被推開了,閃進一人。 我因為有所警覺而連忙抬頭看, 看見“鍋底臉”老黑氣急敗壞地衝了進來, 手藏在腋下。 我驚覺不妙, 連忙側身閃在半人高的不鏽鋼熱水器後。 “鍋底臉”直奔櫃台而來, 但是被防彈玻璃阻隔洶洶來勢, 他抽出手來, 手上正握著一把黑漆漆的手槍, 他將手伸進防彈窗的間隙, 向著我“當當”連開兩槍。 我那時幾乎是本能地後閃, 槍口離我不到兩米的距離, 清晰的看到如同小焰火一樣的火星, 和巨大後座力導致的槍身跳動。 在後麵的“MR. NICE”(好好先生)老板老林嚇得突然癱倒, 幾乎絆了我一跤, 幾個工人四散躲藏,開了兩槍之後, 老黑逃去無蹤。驚魂稍定的我忙著報警做筆錄,可是膀大腰圓的肥警伯找來找去就是找不到有彈頭,他一臉狐疑地問我:“ARE YOU SURE THAT WAS A WEAPON, NOT FIRECRACKER?”(你確定是手槍,不是有人放鞭炮?)。 氣得我一句F四字經幾乎脫口而出。 那麽近的距離, 那麽強的火花, 我能錯覺? 後來這“弱智”巡警就匆匆離去了。過了午夜, 餐館關門了, 我拉上門口鐵閘, 回到櫃台後準備關燈, 發現牆上半個煙盒大小的電燈開關有兩個小孔, 擰開螺絲, 裏麵的線路已經被轟得麵目全非了.....“鍋底臉”在電光火石間射擊了一個漂亮的DOUBLE TAP。 *DOUBLE TAP: 射擊術語, 隻在極短時間連發兩槍, 命中同一靶心點,因為手槍後座力大而難掌控, 非射擊高手不能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