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ka
寧靜淡泊，人生如茶
跟我期望的有些不同，Dylan和Carter相處得並不太融洽。倒不是他們之間有什麽矛盾，而是他們倆實在沒有多少共同的愛好和話題，說來說去總有些說不到一塊兒的意思，到最後也就隻剩下禮貌和客氣的寒暄了。
我問Dylan，他悄悄地對我說：“姐姐你不要介意我說句心裏話，Carter人很不錯，可是，他和Jason也太不一樣了。有些時候，我覺得他看起來挺。。。蠻凶的。你不會怕他嗎？”
我忍不住笑了，問他：“是不是他看起來太高大壯實了？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這個人身材很‘蠻橫’，看起來很不好惹的樣子。”
Dylan扁扁嘴，點了點頭。
我很理解他的感受。我慢慢地告訴他，來麵試的那天，Charlie幾乎沒讓我說句話，就把凶巴巴地我打發出去了；我第一次見到Gary的時候，還以為他是想殺我然後切成好幾塊的；Bruce第二次見我，就要求摸一下我的胳膊。。。這兒的人和我辦公樓裏的人很不一樣，時間長了就會發現，他們更加簡單真實一些。
“但是，”Dylan困惑地問我：“你不覺得他和你也不是一個類型的嗎？你不是一直都說喜歡Jason這樣的嗎？”
“以前我的圈子小，學校裏，公司裏，有機會見識過的人大部分都是我們這樣的，其他的沒有機會接觸。”我說：“現在我遇到他了，也相處很好，想法就改變了。我知道你更喜歡Jason，跟他共同語言多，他還在學習上幫得到你，但是他已經離開我們了，不想接受不也得接受麽？Carter是不一樣，但是我喜歡他信任他，我想跟他在一起。”
Dylan沉默了一會兒，沒再說話。
Chloe這個小姑娘心思很細膩體貼，我留意到每次我們一起活動，她都會盡量讓我和Dylan接近一些。我很感激她的這份心，但是畢竟這應該是屬於他們倆的假期，我陪了一兩天以後就不再陪了。再說，讓他們跟著我的同事們去fishing trip或者snowshoeing，我也沒有什麽不放心的。
Carter在我請假的時間裏，自己去訓練98。他們倆也是天天見麵的，98沒有那麽多戒備，加上他的豐富經驗，她很快就允許他上前撫摸觸碰了。
這天Dylan他們的活動是跟Todd去雪鞋徒步，我送他們過去後就跑去看Carter。我悄悄地趴在圍欄外麵看著，Carter氣定神閑地邁步，肢體語言和氣場看起來就跟我的小心翼翼很不一樣，98在他手裏叫停就停叫走就走。我看到他跟98麵對麵站著，用兩根長長的鞭子，伸直了一左一右像兩根鐵軌一樣把98夾在中間，他慢慢移動腳步，98好像被裝了一個方向盤似的，可以自如地跟著他的方向轉動，把我羨慕得不行。
Carter的神情非常專注，等這一陣練完了，他才看到我。
“你怎麽在這兒？”他打開門出來，再小心地合上，問我：“他們去玩了嗎？”
“跟Todd去了，我不想整天霸占我弟。”我把他的水瓶遞給他，說：“等他們玩好，回來咱們一起吃飯。”
“晚上你們吃吧，”Carter喝了一口水，直白地說：“我看你弟弟不怎麽喜歡我，他的女朋友麽，更是看起來連話都不敢說似的。”
“他們是有點怕你，”我忍著笑，低聲對他說：“因為你看起來太凶了，身體也太高大壯了。”
“他們是腦力勞動，我們是體力勞動，肯定不一樣。再說了，就算我強壯，”Carter瞪我一眼：“難道礙他們什麽事麽？”
“你不能這樣說啊，”我反駁道：“你不記得了嗎？Bruce都曾經說過，你看起來是可以把我輕鬆掰斷的，難道我弟弟他們就不能有這種感覺了？這不是很正常嘛！”
Carter嗆了一口水，把水瓶塞回給我：“那你怎麽不說自己長得小？”
“你不介意就行了。”我挽著他的一條胳膊，問：“今天你是什麽訓練計劃。”
“主要還是Yielding hindquarter，她交叉後腿還是多少有點兒遲疑，不是很願意，昨天還跳起來想跑，被我拽住的。”Cater想了一下，說：“讓我再把她練得穩定一些，然後給你。你知道的，馬就和汽車一樣是有‘引擎’的，它們的引擎就在後腿，Yielding HQ是安全訓練，非常重要。”
“明白，我聽你的。”我點點頭，說：“Charlie已經把馬鞍那套家夥什給我準備下了，他說算時間，98很快可以上馬鞍了。”
“過兩天吧，”Carter看著圍欄裏的98，說：“等她能進浴室，得給她洗一洗才能上馬鞍。”
這倒是很現實的問題，98一輩子沒洗過澡，身上太髒了。盡管泥巴風幹後一部分會自己掉落，但是她身上細密的毛粘住的那些都去不掉，馬鬃和馬尾也到處都是結，可得花時間收拾。
我趁著Carter休息的時間，帶著一箱子工具進去給98熟悉熟悉。她不是訓好的馬，習慣了每天的清潔套路和流程。她需要時間來接受這些工具靠近她，觸碰她，尤其是某些刷毛的尖齒觸感不會那麽舒服自然。
訓練野馬需要極其多的耐心，很多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情，Carter都得讓我重複上百次，絕不允許我抄所謂捷徑。比如看著這個刷子和那個刷子沒啥區別，她也沒看見，就隨意拿起來就去刷。
“你想要她完全信任你，把自己交給你，你就不能騙她。”Carter對我說：“每教她一樣新的東西，也是我們學習的過程，go slow and don’t skip any steps. ”
“You want her to trust you？”Carter說：“Be trustworthy！”
“我媽曾經說過，Mustangs是最誠實的動物，它們會反饋給你最誠實的行為。”Carter讓我耐心再耐心，說：“所有的關係，不僅僅是人和馬，我說的是所有的關係，都需要時間和尊重。而真正的信任和尊重絕對不是打罵出來的，也不是騙出來的，你說是不是？”
我深以為然。
Carter讓我用lead rope牽住98的halter教她低頭，這樣方便我給她清潔額頭上的馬鬃。
“Pull and release，”他說：“Pull and release. ”
我拉動繩子，98不願意低頭，我鬆開她鼓勵一下，再來一遍。
再來一遍。再來一遍。再來一遍。。。98不願意。。。還是不願意。
我忍不住去看Carter，他用眼神示意我繼續，不要著急不要焦慮。
“You have to learn a gentle way to encourage forward movement，”Carter的耐心讓我煩躁的情緒一下子冷靜下來：“記住了，Fear is not a relationship. ”
我忍不住想起我自己的媽媽，想起我半夜夢到她站在我床邊嚇得我跳起來的場景。我總覺得Carter說的這些話是有意在提示我什麽，他想用98來教我一些東西。
最後，98終於低下頭，讓我用刷子輕輕地刷了兩下她額頭前的那撮紅毛。她看著我，眼神裏似乎在問：我這樣對嗎？
“幹得好！”我拿手指抓抓她的臉頰，她打了一個小呼嚕，朝我靠了靠，我立刻把自己的臉貼了上去。
訓練到了這兒，Carter讓我收拾東西結束送她回去。
“它們這些在野外集體生活過的馬，和我們牧場小單間裏長大的馬很不一樣的，”Carter帶我上車，一邊開車一邊說：“它們有很多自我意願，有很多屬於自己的想法。在教它們學會服從的同時，你也要學習尊重它們的思想。”
“我知道，”我拉了他的手，說：“Always give some degree of choice. ”
“對，”他對我笑笑：“最後那一步，總是屬於她的選擇。”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