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曠野(42)—— 不經意的隨意感

(2025-11-10 22:09:10) 下一個

 

對於阿航的抱怨,我並不太在意。

他就是一個典型的在家總是占據中心位置長大的孩子,不管跟誰在一起,都特別敢於釋放自己的不滿情緒。

剛開始的時候,我很容易被他咄咄逼人的態度唬住,然後就順著他的意思做事。如今,我已經對他足夠了解,讓他抱怨完了也就過去了。

於是,我故伎重演,岔開話題問他:“你說句實話,我的胳膊是不是真的很粗?看起來是不是虎背熊腰的?”

“誰這麽說的?”他問。

“有個學遊泳的小娃,”我頗有幾分尷尬,道:“孩子很小,肯定不會撒謊或者故意這麽說,她是真的這麽認為的。當然,我心裏有數,知道自己不是細瘦的身材。。。可是,這次去參加羽毛球隊,那幾個教練組的人也提了一嘴,說我看著胳膊有力量。。。那不就是粗麽?”

“說實話,”阿航想了想,挺坦誠地說:“我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當然,也可能是這麽些年咱倆天天見麵,都習慣了。要我說,像班長那樣的,有點太瘦弱了,用我媽的話來說就是壓不住福;或者,我們村裏老話說的,看著不興旺。”

“你這是封建思想。”我不滿意地說。

“審美觀點,有什麽封建不封建的?”阿航不客氣地懟我:“你問的時候讓我說實話,說了實話你又不樂意,扣封建的帽子,你說你是不是有病?下次別問我!”

我衝著電話吼:“你還敢凶我了?”

“凶你怎麽了?”阿航雲淡風輕地說:“信不信一會兒我就來打你?不過,你胳膊這麽粗,我可能打不過你倒是。。。”

我憤怒地掛了電話,他還在那頭嘿嘿地笑。

阿航還真不是隨口說說,不一會兒,他就打來電話,說了兩個字:“下來!”

我下去一看,好家夥,這個沒王法的是無證駕駛過來的。

阿航靠著車門站著,見到我就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請我上車,不滿意地說道:“車子有點兒舊,我爸忒小氣。”

“你不怕交警抓?”我瞪他一眼,不情不願地坐進去。

阿航從另一側上來,一臉無所謂地說:“就差最後一科目而已,而且,這晚上路上沒什麽車,到你家總共就開了幾分鍾。”

我好奇地前後看看他的“新車”,確實,跟陳叔叔自己開的車比起來差得太遠了。車裏半新不舊的,加上所有的內裝都是黑灰色,看起來無比沉悶。我摸了摸後視鏡上的一休哥車掛,估摸著是他自己掛上去的,安慰道:“我覺得幹幹淨淨的,挺好。你剛學會,免不了會刮蹭幾次,用舊車不心疼,是不是?”

他聳聳肩,依舊有點不甘心的表情,問我:“學校怎麽樣?”

“挺好的,”我告訴他:“有幾棟樓的外牆上爬滿了爬山虎,我特別喜歡。對了,你還記得林俊燁不?他竟然跟我同校!我還以為他們這些考出去的,都會去一線大都市上大學呢!”

阿航想了一分鍾才反應過來:“他。。。你怎麽知道?你遇到他了?”

“他來找我。。。噢,不是,他是去找秦指導的時候遇到我了。”我問他:“劉老師給我們寄了小冊子,你應該也收到了吧?初中班上的同學最後的去向和聯係方式,上麵都有。不過,你們家一直在忙著爺爺的事情,估計你也沒看吧?”

“沒看,主要是不關心。”阿航直白地說:“他要想再纏著你,告訴我。”

我忍不住內心悄悄翻個白眼,我沒有這麽自戀以為誰都會喜歡我。其實,從初中到現在,除了阿航就沒有哪個男生對我表示過什麽好感。再之前麽,有佩華在的時候,就更沒人會注意到她身邊的小蘿卜頭了。

想到這兒,我對阿航很有幾分感激。因為有了他,這些年我始終處於一個被需要被喜歡的狀態,甚至,還能被一些女生悄悄羨慕。

“我有個禮物要送給你。”我把後腰上別著的一個小盒子取了出來,遞過去放在他腿上,說:“找了很久都不知道該買什麽,因為,你什麽都不缺。不過,小羅阿姨對我說,不用顧慮這個,想送你什麽就買什麽。”

“然後呢?”阿航沒有著急打開,隻是看著我問。

“然後我就想了一個,但是我想買個好一點兒的又不懂怎麽選。”我慢吞吞地說:“我打電話問了佩華姐姐,她的那個忻總給我講了一堆,我聽不懂但是不好意思說。最後,我在外國雜誌上看圖片挑了一款,讓爸爸的朋友從香港帶過來的。”

阿航抿著嘴,低頭有條不紊地拆開包裝紙,打開蓋子,取出卷得緊密的一條棕色皮帶,很簡單的式樣卻有種厚重油潤的質感。

“Polo.Ralph.Lauren.”我看著他的手輕輕撫摸著厚實的皮革,接著道:“雜誌上的模特看著跟你有幾分相像,我覺得你用應該很不錯。據說,特別結實,怎麽用都不會壞。我想,你喜歡牛仔褲,肯定用得上。。。”

說著,阿航已經拆了小裝飾牌,把座位後移到最寬敞方便他操作,然後把皮帶朝著褲耳裏一個個穿入。最後要扣上的時候他停下了手,對我說:“靳霏,你來給我扣上?”

我自然地伸手過去,幫他扣好收拾整齊,然後歪頭端詳了一會兒。

阿航的坐姿豪放,一條腿屈一點兒一條腿伸得筆直,幾乎跟雜誌上的男生一模一樣的動作。

皮帶的風格很襯他,怎麽說呢,有種不經意的隨意感。

“有這麽好看?”阿航笑著問我。

我這才意識到這件事。。。整個過程,其實。。。很有些曖昧的意味。

然而,我心裏更多的,是幾分臨別的傷感。

哪怕就在同一個城市,同一片天空下,到底還是跟以前不同了。不是相見就能見,再也不是伸手就可及的距離。

我主動摟住他的脖子,看著他的眼睛問:“喜歡不?”

阿航瞥我一眼,丟給我兩個字:“廢話。”

說著,他就俯身過來親我,一邊親一邊習慣性地摸我脖子上戴著的玉豬龍。這一回,我偷偷睜著眼睛看他,阿航閉著眼睛的時候,會顯得很乖很好控製,我挺喜歡看的。

可是他親著親著就不怎麽乖了,爪子開始不安分起來。我推開他,小聲道:“周圍都是我鄰居!”

“貼了膜的,看不見好吧?”阿航深吸了一口氣,倒進自己的座位裏。

“行了,”我伸手摸摸他的臉:“我回家了。”

“再親一下。”阿航拽著我:“不然不許走。”

我飛快地啄了他一口,打開車門下車,說:“我幫你看著倒車,天黑了花壇旁邊很多雜物你看不到。”

阿航聽話地跟著我的指揮緩緩把車倒出去,然後揮手道別。

看著車尾的紅燈漸行漸遠,我突然拔腿追了上去。

雁黎在離開之前對我說:“我知道你爸爸離開你們這件事對你來說影響挺大的,但是,靳霏你要知道,時刻防備著別人會離開,這本身是種懦弱的表現。”

這句話讓我想了挺久。

我不想做個懦弱的人,至少在最青春的年齡不想懦弱。

我追上阿航的車,他急刹了一下,詫異地問我:“怎麽了?”

“沒什麽,就想跟你說一聲,我會很想你的。”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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