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野（41）—— 不管我了？

 

這一年的暑假，在秦指導這裏練遊泳的小朋友比往年多了不少。根據水平和學齡，分成3-4個小組，在泳池不同的泳道訓練。

看到我去幫忙，秦指導格外高興，分配給我兩撥小娃，領著他們在岸上指導糾正自由泳轉肩移臂的基本動作。她對小娃娃們說：“這個姐姐是我教過的學生裏，轉肩移臂做得最好的學生，你們認真學習，慢慢領悟。”

雖然秦指導對我偏愛，但是她也明確說過我的水感不太好加上臂展不夠長，說白了也就是天賦不夠去吃遊泳這碗飯。不過，我的悟性挺好，對遊泳也比較喜歡，所以把動作練得格外好看。

所謂外行看熱鬧，這些小娃娃們尚未入門，看我能在水裏來去自如就已經讚歎不已。

上午的3個小時課程結束後，孩子們紛紛被家長帶走，我跟秦指導一邊聊天一邊收拾泡沫浮板。我忍不住對她說：“剛剛有個小姑娘問我，要練多久才能把胳膊練得像我的一樣粗。我的胳膊，是不是真的特別粗壯？”

“哪兒粗了？”秦指導瞪我一眼：“我看挺好的，細棍一樣的胳膊能好看？別一天天的瞎想，女孩子不是越瘦越好看。你多少天沒有打腿了？現在沒有學生，自己打個500米再走吧！”

說完，她大搖大擺走了。

好不容易打完500米，我氣喘籲籲地靠著池壁，看著眼前這個熟悉的泳池。一池湛藍的水微微蕩著漣漪，落地窗外的陽光正好，隱約能聽到來往的車輛還有樹上的蟬鳴，感覺特別舒服。

“靳霏，好久不見。”

有個低沉的聲音在我頭頂上響起，嚇了我一大跳。轉身看過去，竟然是林俊燁！

自從初中畢業遊那次，阿航把他暴揍一頓後，他就消失在視野裏。一方麵他考上了最好的高中，另一方麵他也不敢再來有什麽糾纏。突然在這裏見到他，實在是讓我感覺特別意外。

“怎麽。。。是你？”我問他：“你、你怎麽會在這兒啊？”

“我是來找你的呀！”林俊燁笑眯眯地低頭看著我，問：“意外麽？驚喜麽？”

他的衣著整齊而我穿著泳衣，讓我有些尷尬。於是，我先飛速上岸，取了掛在一邊的毛巾浴衣裹住自己後，才慢慢問：“真的是來找我？我不信。”

“不開玩笑。”林俊燁的個子高了不少，其他倒沒有太多變化，表情認真地說：“是這樣的，我周一就已經去學校辦好了手續。噢，你應該也知道的吧？咱們初中的班主任，把咱們班的。。。就是初中咱們班上的所有同學的信息都匯總了，每個人去了哪個城市哪個大學，做了一個小手冊。我看到你跟我竟然在同一個大學，挺驚喜的。想不到，咱們又要做同學了，隻不過，不在一個專業係而已。”

“好像是有這個手冊，”我想了想，說：“我媽媽收到了，跟我提過一次，當時我不在家，回家後也就忘了。。。那，你今天找我，是什麽事？”

“其實，我不是來找你的，是來找秦指導的。結果，就是碰巧了，你也在。”林俊燁笑著說：“我辦了入學手續之後，就有兩個高年級的同學領著我們轉了轉，給了一些對新生的建議。你可能想不到，咱們學校，對體育非常重視，甚至是極度重視。他們說，這是新來的校長，想對標北京的頂尖學校呢，跟著他們的腳步。每個學生都必修一到兩門運動課，其中必須有跑步或者遊泳。我想著咱們初中跟著秦指導練過三年，這是我唯一有底子的一項，所以，我今天來找秦指導，看看能不能給我出個證明材料讓我直接去上中級課程。”

“為什麽你想上中級課程？”我問他：“初級不是更容易拿高分？”

“因為進了中級就不需要考核，”林俊燁說：“還有機會被選上代表校隊，是有額外很多補貼、加分和嘉獎，將來履曆上會有一些隱形優勢的。按我說，你更應該要爭取代表校隊，如今不包分配了，咱們得自己找用人單位，盡早參加一些有用的團隊很重要。對了，你怎麽還不去入學呢？有不少新生講座已經開始了，一些熱門社團很快就會滿員。”

我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壓根就沒有想過這些事情。

林俊燁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我：“你跟阿航，還是在一起？”

我點點頭。

“他爸給他辦了超級豪華的謝師宴，方圓幾百裏都知道了，”林俊燁輕輕一笑，說：“以他們家的人脈關係，估計你也不用費心找什麽單位了。”

我甩了甩頭發，笑著對他說：“按你說的，那我也不用上大學了唄？現在就跟他結婚生孩子等著去他爸公司裏隨便掛名領一份高薪不好嗎？”

林俊燁被我譏諷的語氣說得不好意思了，吞吞吐吐道：“我沒有這個意思。。。你別誤會，我隻是想說，現如今的就業形勢。。。有人脈還是很不一樣的。。。”

我彎腰收拾起一個孩子們遺漏了的泡沫小板，冷冷地對他說：“秦指導吃午飯去了，你要找她，去辦公室後麵的小餐廳。”

說完，我就頭也不回地進了更衣室。

雖然我不待見林俊燁，但是他說的這番話我還是聽進去了。

我學的專業是最普通的金融，班主任在畢業的時候專門找我談過，建議在大學裏多學一個語種，尤其是小語種，將來指不定就用上了。我對自己的能力有清醒的認識，隻希望將來畢業了能找到一份穩定的能養活自己的工作。

於是，等媽媽一到家，我就讓她陪著我去辦理了入學手續，順便到處打聽了一圈，收集信息。體育課確實是全校都很重視的項目，除了遊泳班，我還報了個師兄師姐們推薦的羽毛球班，因為他們說教練是退役的省隊精英，當年如果不是有傷痛，國家隊都有希望進的水平。

看到我還想報幾個社團，媽媽立刻勸住了我，說：“霏霏，這些先不急吧，剛開始大學生活，需要時間適應和調節。這些必修課程已經挺多了，再加體育活動，總得給自己一定的空閑休息休息。一下子搞這麽多，顧不過來壓力太大了，影響了學習成績反而本末倒置。秦指導不是說，你這個水平在校隊肯定能拔個尖，不如擴大現有優勢，遊遊泳拿些名次？”

其實，我內心還是想看看社團是什麽情況的，不喜歡，了不起就退出。不過，媽媽說得倒也有些道理，我確實怕自己顧不過來，就暫時作罷了。

弄好了學校的事情，宿舍的床鋪和行李都安置妥當後，我寫信把宿舍的地址電話都給了雁黎。隨後，我又打了個電話給阿航，問問他爺爺的病情。

阿航很興奮地說：“老爺子緩過來了！病危通知書都發了兩次，結果，他折騰折騰又緩過來了。我奶奶說的沒錯，老頭子死不了，哈哈哈！”

說著，他的聲音又嚴肅起來：“不過，我爸說可能是回光返照，就算真的緩過來了，也是會有後遺症的。”

“畢竟年紀大了，”我安慰他：“能好起來就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那是。”阿航問我：“聽說，你的事情都辦完了？還報了什麽羽毛球課？”

“你聽誰說呀？”

“小師妹說的，”阿航告訴我：“她在商城遇到阿姨，她在給你買球鞋和拍子。”

“哦，難怪。”我反問他：“你啥時候回來？”

“其實，我壓根就沒回去，反正爺爺也沒事了。”阿航神秘地說：“這幾天正在駕校考試呢，我想趕緊把駕照拿了，老爸給我弄來了一輛舊桑塔納。”

“你怎麽沒告訴我？”我問他。

“想給你一個驚喜。”阿航嘿嘿一笑，說：“敢不敢坐我開的車？”

“有什麽不敢？”我反問：“你爸敢給你開，我就敢坐。你打算開去學校裏停著？”

“學校不給我停車位。”阿航有些無奈地說：“不過，我爸公司不是接了一個商品樓房的工程麽？那裏的地下車庫可以給我停車，而且，從我學校過去一輛公交車能直達，挺方便的。”

“真不錯。”我讚同道：“你每周都能自己開車回家。”

“你也一樣，每周都能坐車回家，”阿航笑嘻嘻地說：“我周五過去接你，一起回，周日再一起走，多好？”

我想了想，說：“我可能不會每周都回家。”

“為什麽？”

“我媽媽新找的那個男的，很快就要搬過來了，”我低聲告訴他：“我媽平時都挺忙的，到周末了也讓他們倆單獨過過。我總回去，多少有點幹擾，而且也沒有事情非回不可，在學校裏還能專注學習。”

“那我呢？”阿航的語氣變得沒有之前那麽客氣，問我：“你不打算管我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