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麽問,我索性不進去了,攤開手掌想讓他分兩顆糖給我,說:“什麽有意思呢?比如說,上次見你,你是以護花使者的形象出現的,這一回再見你,就走另一個極端了。”
彩虹糖沒剩下多少,何昶整包都塞給了我,然後從兜裏摸出煙來點上,用眼神示意我去旁邊花壇上同他一起坐。
吹了吹煙頭,何昶眯著眼睛看我:“你打醬油打得很淡定,不怕我弄傷人?”
“你就別裝了,”我往嘴裏放了一粒糖,說:“搞這麽一出,不就是想嚇唬嚇唬她嘛,根本沒打算真傷了她。不然,誰會找一個細胳膊細腿的丫頭去做打手。”
何昶哈哈地笑,用肩膀輕輕地撞了我一下,說:“那天你陪我來接的那個女孩,叫範遙,可能無意中搶走她的兩個熟客,她就故意給她下套。前天晚上,範遙差點被人硬拉出去開房,最後鬧得很厲害,她挨了好幾巴掌,臉上身上多處淤青。”
“現在呢,”我問他:“解決了麽?”
“解決了,”何昶點點頭,說:“她要賠償範遙醫藥費,還要當著所有人的麵公開道歉。我跟她說了,再敢想什麽肮髒的主意,我保管打得連她媽都認不出她來!”
“幹得好!”我拍拍手掌,說:“這種人,就得狠狠收拾!”
何昶咧著嘴巴笑得很高興,我接著問他:“哎,你這麽關心她,為什麽不要她去你的工作室上班?娛樂城這樣的環境待久了,總沒什麽好處。有些事情就是這樣的,邁出第一步,就變得不再艱難。有些底線被打破後,就再也沒有了底線。”
“你覺得我是她的什麽人?”何昶挑眉看我。
“活佛!”我張口就來。
“去你的!”何昶彈了彈煙灰,說:“她不知道我今天來幫她出氣討公道,其實我就是挺心疼她的。但是,她的性格太麵了,沒個性沒主見,我需要做事幹脆利落的人。”
“別介意,我就是隨便說說,”何昶的工作室怎麽用人,我哪兒有資格說話,便轉移話題道:“說真的,你這個舉動很感人的。你心裏是喜歡她的,對吧?”
何昶扭開頭吐了個煙圈,笑眯眯地說:“是喜歡,不喜歡我幫她幹嘛?不過,我喜歡的姑娘多了去了,又不止她一個。”
“範遙,範遙,這不是明教光明右使麽?”我托著下巴琢磨了一會兒,眼睛一亮,說:“我知道你是誰了!你就是有仇必報,狂妄自負,傲桀不凡,獨斷獨行,亦正亦邪的光明左使楊逍啊!”
我對他抱拳:“失敬失敬!”
何昶沒有理睬我,微微低頭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的鞋。我順著看過去,他的皮鞋挺特別,在路燈的照射下能看見隱約的格子暗紋,沿著鞋底一圈,是一根清晰閃亮的金線鑲出來的金邊。
沉默了一會兒,他忽然抬頭問我:“咱倆那件事,你是真的不在乎?”
我愣了一愣,馬上明白過來他在說什麽,淡淡地說:“這事,恐怕沒有女人不在乎的。”
何昶盯著我看,我接著說:“可是有什麽辦法,都已經發生了。”
“你倒是看得開。”他皮笑肉不笑地說。
“誰說的?”我很認真地看他,說:“如果你是一個五大三粗滿臉橫肉猙獰猥瑣的男人,我二話不說肯定打電話報警了!隻不過,醒過來看到是個肌理分明五官端正的帥哥,我突然覺得不知道該怎麽辦。所以,長得好看,到底還是占便宜。”
何昶的表情從起初的驚訝轉成樂不可支,踩滅了煙頭笑得肩膀都抽抽了。
“笑什麽?嚴肅點兒!”我皺眉道:“我後來想想,你爸肯定知道你跟我都撒謊了,隻不過不揭穿罷了。我覺得他是對的,不痛不癢地過去,是對大家都好的解決方式。”
何昶舔舔嘴唇,說:“你跟你七姨很像,內心強大。”
“沒有什麽強大不強大的。”我用腳尖去碾地上的一根小樹枝,很平靜地說:“我姑父,就是我七姨的丈夫,去世得很突然。那天她把我和他兒子一起叫去醫院,讓見了最後一麵,然後就按他生前的願望把遺體捐獻了,連追悼會都沒有。家裏人知道了要趕過來,七姨說不用,她自己料理完姑父的後事,就回部隊上班去了。”
看到何昶直愣愣地看我,我伸手拍拍他手背,說:“美騷年,凡事都看淡一點吧。因為不管是父母與孩子,兄弟與姐妹,丈夫與妻子,親戚或者朋友,人與人之間隻有兩種結局——生離與死別,沒有第三種可能性。”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