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來了社團裏組織踏青,最後決定去江西婺源爬山。
鬱青還在忙著各地的新春音樂會,整天飛來飛去的。孫圓圓跟胡迪請假的時候他把頭搖得堪比撥浪鼓,反複強調他做不了這個主。
“我也沒讓你做主,就是告訴你一聲,下周我不來上課。”
“那你自己去跟他請假,我不管你。”
孫圓圓又悲憤了一把,她父母都不管她去踏青這件事,憑什麽他鬱青對她指手畫腳的?
不過她多少有些怕他,尤其是胡迪的事件後,看胡迪那尾巴夾得,她怕他還真是黑社會的。於是她發了封郵件給他,語氣恭敬地說明了一下情況,為了證明踏青活動的真實有效,她還附上了她的電子機票。
擔心了兩天,沒收到回複,於是興高采烈地收拾利落了去機場。
托運行李的時候鬱青的電話來了,說他也在機場呢,不過是剛回來,讓她托運完去咖啡吧找他。
他看來有些疲倦,估計是飛得累的吧。身邊的女朋友又換了一個,孫圓圓壓根沒見過,也不知道怎麽稱呼。
鬱青沒介紹,反正介紹了也是浪費時間,隻是問她帶了多少錢在身上。
她壓低了聲音說帶了兩千多,他點點頭,從錢包裏抽了張卡給她:“密碼是我生日,帶著以防萬一。”
孫圓圓看他身邊的姑娘臉色不好看,猶豫著要不要接。他伸著手不耐煩了,扔進她包裏,說:“卡上是你的名字。”
孫圓圓趕緊從包裏掏出來看,白日見鬼,真是她的名字。
這時,來接他機的幾個人來了,遠遠地衝他們揮手。孫圓圓立刻起身告別,來人中的一個衝著他們的方向說:“喲,鬱青,你老婆也在呢!”
孫圓圓好奇地去看那姑娘,這都老婆了,還掖著不給她介紹,真沒把她當朋友看。
想著想著心裏又悲憤了,那她算什麽人呢?用他的卡花他的錢,卻不是他老婆,那豈不是當二奶的節奏?那姑娘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知道她跟鬱青有奸情似的,媽的,她白白擔著這個名聲,可連奸情都沒機會能給坐實了。
進了候機室後她立刻用新卡買了杯很貴的巧克力口味的哈根達斯吃下去給自己消消氣,沒想到幾分鍾後就收到他的短信,讓她出門在外別亂吃生冷的東西,小心拉肚子。她這才想起,他的卡一定有消費短信提醒,隻要她一劃,他就能知道她買了什麽。
這不是赤裸裸的監視麽?!她決定下次見到他的時候要很有血性地把卡摔他臉上,可一想起他是黑社會的可能性,又決定還是算了,反正她也沒打算真用他的錢。
婺源的風景還是很減壓的,大家都玩瘋了。白天爬山晚上打牌玩80分,個個都是頂著黑眼圈在日夜作戰。
孫圓圓在打牌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外號叫小虎的男生,跟她特別投緣。最神奇的是,幾場牌局下來,她隻需要看他一眼,他便知道她手裏有什麽牌或者她需要他出什麽牌。最後一天,他們兩個殺遍天下無敵手,他笑著說回去後要請她去他們宿舍打一次,幫他把之前輸掉的錢都找回來。
回到學校後,他果真來請她出手相助,通殺了他們的一層樓麵。她也因此一舉成名,大家都叫她“小虎妞”。她問小虎為什麽總能猜到她的心思,小虎告訴她,他其實也不知道,但是他看著她的臉,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大學裏麽,大家都是以娛樂為重。輸慘了那群家夥偃旗息鼓了一陣子,又卷土重來,直接向小虎和小虎妞宣戰。於是約好了周六的晚上在二食堂決一死戰,為此,據說他們還請了高手相助。
由於惦記著晚上的牌局,那天練琴的時候孫圓圓便有些走神。胡迪提醒了她幾次都沒有用,弄得他有些急了,啪的把錄音筆拍在桌上:“你自己錄吧,隻要你覺得你剛才的那段和弦能交賬,你就接著那麽彈!”
她趕緊收斂了一下心神,靜下心來仔細地彈。胡迪的神色略略緩了緩,但仍然在不停地搖頭。最後她自己拿著錄音筆聽了好幾次,也是不甚滿意,但事已至此,也隻能隨它去了。她已經想好,一旦挨罵就坦言是自己的生理期,鬱青總得講道理。
小虎過來接她的時候,給她帶來了“戰袍”——印著老虎圖案的T恤。她的是黑色,他的是白色,看起來像是情侶衫。他們還各自戴了頂棒球帽,他正戴她反戴,生龍活虎地就去了二食堂。
食堂裏熱鬧非凡,班裏的女生都去了,站在孫圓圓身後給她加油。
孫圓圓他們順風順水地從2打到9,對方還在4那裏徘徊,有些沉不住氣起來,交頭接耳地在那裏問高手什麽時候能到。
說曹操,曹操就到。孫圓圓得瑟地洗完牌後拍在桌上,才看見身邊剛坐下來的那個人居然是鬱青。一張小臉立刻就嚇得煞白,笑得比哭還難看。
鬱青麵無表情地看了看她衣服和帽子,伸手把她的帽子摘了下來戴在自己頭上,遮住自己的大半張臉。
剛好輪到小虎他們打10,10本來就很難打,再加上心理上的壓力,他們努力了幾次都沒能打過去,對方倒是一步一個腳印地追到了8。
鬱青的牌技來自於他超凡的記憶力和計算力,而不依靠對方的臉色來告訴他手裏有料沒料。盡管他沒有多看孫圓圓幾眼,但小虎能感覺到他跟圓圓之間有某種聯係,說不清道不明的帶著點詭異的曖昧。
孫圓圓自鬱青來了之後便有些緊張,臉上的神色更是陰晴不定,讓他再也無法猜測她的意圖。更糟糕的是,孫圓圓似乎都不怎麽敢跟小虎對視,沒了這麽重要的交流渠道,他們的配合默契程度簡直就是飛流直下三千尺。
周圍的同學都認為是鬱青的氣場強大,讓小虎和小虎妞倍感壓力,眼看著就讓他們越追越近了。如此一來,比賽的觀賞性一下子倍增,大家都挺激動的,像是在看世界杯。
小虎在桌子底下踢了孫圓圓一腳,給她使了個眼色,讓她盡量多看看自己。孫圓圓的臉一紅,心裏也開始著急,心一橫就把手裏的一串紅桃順子撒下來了。
小虎的臉色一下子發白,孫圓圓見他變臉,在牌落下之前準備收回去。鬱青飛快地出手按在她的手背上:“紅桃皇後還在你對家手裏呢,你這把小順子怎麽就撒出來了?落子無悔,我們不用打了,直接跳級。”
人群一下子發出唏噓和歡呼聲來,孫圓圓愣愣地看著小虎,他把手裏的牌扔到她麵前,赫赫然一張紅桃皇後。她木然地伸手去洗牌,小虎壓住她的手:“你出去買點喝的回來吧,我來洗。沒事,跳級也才就打9。”
她擠出去往小賣部走,食堂裏人太多,空氣不好,出來後感覺一陣清爽。
鬱青也跟著她出來,追上她:“我跟你一起去。”
默默地走了一段,鬱青幽幽地說:“小虎妞,幾天不見而已,就把我們係的小弟們都掃平了,挺厲害的嘛!”
孫圓圓聽他的口氣不是很和善,沒敢頂嘴。在鬱青麵前,她總是有些怯場:“大夥兒叫著好玩的,男生們都讓著我而已,沒什麽厲害的。”
“別的先不說,你把你這件亂七八糟的衣服給我脫了!”鬱青突然發飆起來,然後似乎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笑了一笑說:“現在情形看起來,你需要一些我的運氣。”說著,他把自己的耐克外套脫下來遞給她。
孫圓圓隻好把套在外麵的戰袍脫下來,他很紳士地展開他的外套,幫她穿了上去。袖子太長,他還耐心地給卷了好幾條邊。
到了小賣部,鬱青掏錢買了好多水和飲料,給她買了橙汁外加一根哈根達斯的雪糕。濃鬱的香草奶油味很好地安撫了她的情緒,再次走進食堂的時候,她感覺自己的狀態恢複過來了。
小虎看到她身上的衣服,張嘴想問來著,可轉頭看了看鬱青的臉色,最終還是沒問。
也許是穿了鬱青的衣服真的轉了運,她的狀態開始一路攀升。小虎跟她之間又能配合默契了,加上摸了幾手很不錯的牌,他們順利地一路向上,再次把對方甩在身後。
盡管是在落後,鬱青的嘴角卻一直掛著一抹微笑,很輕鬆的樣子。追追趕趕的,最後雖然是輸,但隻差了2個數字而已。
比賽一結束,鬱青就起身離開,走之前問孫圓圓:“錄音筆呢?帶沒帶在身上?”
孫圓圓趕緊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來給他,他接過放到自己褲子兜裏去,丟下一句:“衣服你就穿著吧,挺好看的,不用還給我了。”說完,轉身就出去了。
大家都默默看著這詭異的一幕,沒人開口問她,估計也不知道應該問什麽,怎麽問。
小虎贏了,卻並不高興,反而情緒有些低落。他把孫圓圓送到宿舍樓下,她把T恤還給他,他懨懨地接過,一句話都沒說就往回走。
孫圓圓叫住他:“我們贏了,你怎麽哭喪著臉呢?”
他頓了頓,轉過身來苦笑著說:“傻丫頭,你懂什麽?我這是徹底的輸了。”
放暑假的時候,孫圓圓跟胡迪商量,想把她的琴帶回家去。
胡迪聽了,表情跟她要扣他眼珠子似的:“不行,不行,不行。你家裏,溫度濕度能保證嗎?在加上路上風吹日曬的,這琴可金貴。”
“你不是說送給我了嗎?那我拿回家天經地義的事,再說,我這兩個月怎麽辦? 放羊了?”
“說是送給你,其實就是讓你在店裏玩的,你不玩的時候我要做樣品。你知不知道,這些碼子,外麵都沒得賣,專業的!”
“那你給我一個差點的帶回去唄!”
“別呀,夏天我這兒生意最好,琴都不夠賣的。再說,現在你用慣了這把,其他的你也不會喜歡。好不容易一個暑假,你練哪門子的琴啊!沒聽人說麽,啥都不幹,那是對假期最起碼的尊重!”
“行了,你就是摳門!算了,不給拉倒!”
鬱青在放假前來跟她告別,攛掇她用他給的卡去買一把琴帶回去。孫圓圓想就為了兩個月,買一把琴也太過奢侈了,沒要。
鬱青說:“你就買過一次冰激淩,再沒用過那張卡,你還跟我見外呐?”
孫圓圓心想,這話說得讓人心裏舒服,我是想跟你見內,可我也不敢啊。瞧他那些女朋友們,個頂個的聰明漂亮,可就沒有一個能長久的。
聚光燈下的鬱青看起來超凡脫俗,任誰都會想要去擁有。
隻可惜,大多好物不牢堅,彩雲易散琉璃脆。孫圓圓很有自知之明,懸崖峭壁上的風光雖好,但為了看這麽一眼搭上性命似乎就不值得了。
鬱青出手一貫大方,估計給女孩子辦卡那都是批量辦的,然後群發。不過那卡她倒是天天都帶在身上,每次打開錢包的時候能看到細細的一條蔚藍色的邊。
孫圓圓從來沒打算用它來買東西,對她來說,它的存在更像是一張護身符。等到窮途末路的時候拿出來救命,隻要輕輕一劃,無論他身在何處,都能立刻收到她的消息。
她帶著卡,就好比孫悟空拿著金箍棒,守財奴摟著保險箱,那叫做安全感。
孫圓圓也時常覺得納悶,這個連兩個星期都給不了別人的人,偏偏能給她安全感。但她並不敢去深想,怕自己問題沒想清楚,精神上先錯亂了。
她沒有聽他的去查一下那卡的戶頭,因為她覺得,是安全感,就不應該有上限。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