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流氓無產者的《水滸傳》
醫生手記
常常看到，評《水滸》說是一部揭示封建社會的農民起義小說等等，然而一部《水滸》裏，我卻沒有看到幾個農民。
農民起義通常是指由農民階層發動的武裝反對統治階級的運動.， 但梁山水泊一百零八好漢裏，無論從“天罡一十八對”，還是“地煞三十六雙”，我幾乎看不出什麽農民的影子來。阮氏三雄頂多算個漁民，解珍解寶頂多算個獵戶。其餘的，大多數是一些吃了官司，也破了產的貴族，軍官，文官，衙役，地主，商客，手工業者，以及市井流氓地痞。
表麵上看，這些“官逼民反”的“民”好像也是民，然而這些個“民”代表的不是農民。這些靠“打家劫舍”為生的“好漢”們就是上了梁山後也沒有一天去種過地，沒有一天去討論農民需要什麽，沒有一天提出怎樣去創造一個公正的社會.......
當然了，這些好漢們彼此之間倒是“民主人權”了，他們“.....帝子神孫，富豪將吏，並三教九流，乃至獵戶漁人，屠兒劊子，都一般兒哥弟稱呼，不分貴賤；且又有同胞手足，捉對夫妻，與叔侄郎舅，以及跟隨主仆.....皆一樣的酒筵歡樂，無問親疏。”
然而，他們的理想也就是成浸在“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人欲快樂中。生活來源呢？
------隻要山下有了過往的財富，他們就呼哨一聲，蜂擁而下“三光政策”去了。
倒是頭領宋江有時候觸景生懷，考慮到這樣下去不是個頭，不過，他選擇的出路是政治官場，想通過“文明”的方式得到權益。於是，宋江不惜找了個妓院來發表他的民主政治演講，然後用搶來的財富上下賄賂拉選票。甚至不惜充當雇用軍去征方破遼，以積累政治資本.......
（遠致希特勒，今天，我們不是也看到某個強權國家在用這種方式搞中東的石油，幹涉它國內政，替天行道的麽？）
流氓就是流氓，因為流氓的思想決定了流氓的一切。表麵上看，流氓有時也會有一套是非公正的標準，流氓有時候也是受害者，他也被不公正地壓迫，被侵犯，被剝削，被屠殺.......但是流氓的反抗，卻永遠是為了“人欲”而反抗，而“人欲”，恰恰又是人性中最鮮明的一部分。或者說，流氓，有時候也是代表著“人性”的。
自古以來，中國文化就給流氓無產者有了一個響亮的名字：“俠”。人們對這些不屈不饒闖蕩江湖的流氓們多少都懷有著看客般的快意，難道不是麽，象香港那個“敬匪不敬官”的自由民主地帶，就倍出金庸古龍等這樣的武俠小說家，於是在香港的演藝界，我們看到的全是些“黑幫加色情”的電影主題，票房直逼好萊塢。
流氓，或許有時候會成為有產者，然後流氓有時候也會溫文爾雅，富有情操，以及義正嚴辭地去妄談是非公正，但是，流氓無產者的思想卻是根深蒂固的，很難改變的。因為崇尚“自由自在浪跡江湖”的流氓們隨時隨地都在投機，就像哪裏有一個人欲的天堂，它們就會蜂擁而去，然後為了這個天堂充當打手，炮灰，罵客，兄弟……...一個個道貌岸然地行俠仗義，自比替天行道，甚至不擇手段，而他們也是極好收買的，宋江幾兩銀子的“及時雨”，一聲關懷，一絲溫情，一個人道的姿態，一個美好動聽的外表，一個“個性”的藝術修養內涵，一個高潔的為人處事哲學.........就能把這幫殺人放火都不眨眼的流氓們轉眼變成了自以為“正義”的化身。從而雞毛成了令箭，虎皮成了大旗，狗尾續了貂羽........
有多少神聖的名詞，就因為姑息縱踴了這類流氓而變了味？有多少美好的理想，就因為有了這些流氓的參與而變成了烏合之水？基督教十字軍，無產階級革命，以及今天流行的“自由民主人權”……...這些流氓們在用他們的流氓行為編織著他們自己的花花世界，然後欺名盜世，發泄淫威，直到最後混水裏再也摸不出魚了，就會樹倒猢猻散地尋找新目標，然後孫悟空一般地搖身一變.........
嗬嗬嗬，難怪啊，人們已經發現了今天是個“who怕who？”的年代，因為流氓們已經學會了代表著人性解放地高喊：“我是流氓我怕誰？！”
《水滸》是一部流氓無產者的小說，是流氓們的造反生涯。至今為止，這種“造反”也讓很多人在癡迷，網絡論壇上，一些人字裏行間自滿於自己在“反朝廷”的同時，是很少會去審視自己的流氓像的。他們往往痛快地用一個“神聖”的字眼去汙蔑攻擊另外一個“神聖”的字眼來達到自己的流氓快感。
一個美好的主義，一個美好的思想，甚至一個美好的理想或許會被流氓手段抹煞掉，被玷汙掉，而流氓們卻是千秋萬代，益壽延年的。這大概也是因為《水滸》，以及與《水滸》有關的《金瓶梅》為什麽會成為名著的原因吧..........
2008年11月14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