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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教育漫談(5)

(2013-09-26 09:36:48) 下一個

最近耳朵有些失靈。耳朵失靈,那是老年病。我父親就是在五六十歲時耳朵開始失靈。這讓我浮想聯翩。老人就像老車,不是這裏就是那裏出毛病,而且不管怎麽修補都還是一部老車,還會按下去葫蘆起來瓢地出毛病。沒有人可以逃過麵對老病死,包括釋迦牟尼。並且釋迦牟尼更進一步,把生與老病死並列為人生四苦之一,因為有生才有老病死,沒有生也就沒有老病死。所以生是一切苦的起源。

把自己作為一個孤立的個體來看,釋迦牟尼的看法不錯。但如果把自己作為整個人類的一個小小載體來看就會看到事情的另外一些方麵。有一次在院子裏挨了蚊子叮,想到:碰上我的這一隻蚊子是吃飽了,可是滿院子的蚊子之中能這樣偷襲成功且不被斃於掌下者畢竟是極少數,那麽多沒碰上如我這樣可食之物的蚊子便隻能是全都餓死了。所以蚊子的老病死之慘烈豈是人能相比的。以這樣的慘烈,蚊族還能維持它們在全球每一個天涯海角的昌盛,靠的就是它們強大的繁殖能力。一隻蚊子是渺小的,蚊子作為一個物種是偉大的。生是蚊子們對付老病死的法寶。

說到這裏,注意到生的兩個不同意思:釋迦牟尼人生四苦中的生是指自己的出生,一隻偶爾吃頓飽飯的渺小蚊子的偉大壯舉是在瞑目前趕緊用偷來的一點能量生出蚊子家族的下一代火種。著眼點隻落在大大的自己那裏,生即是苦。把自己的生死看得渺小一些,隻把它當成是人類百萬年火炬接力中短短的一棒,生就是世界上最美麗的事。沒有生,地球就跟外太空之中冰冷的冥王星沒什麽兩樣。

一個人與一隻蚊子一樣渺小,而人類跟蚊類一樣偉大。人類的偉大靠的同樣是強大的繁殖力:人類因兩性吸引而愉悅,那是造物主早就寫在基因裏的。有人說人有互相矛盾的兩種基本欲望:自強不息的求生欲和疲勞放棄的求死欲。夢境般腦中一片空白的兩性歡娛狀態便屬後者。那愉悅是一種釋放:我放棄世間的一切,讓他們接過火炬去折騰吧。所謂為人父母,說白了就是撂挑子,把人類托付給自己的重負從肩上拿下來,交給下一代。新出世的孩子是這個世界的主角。是他們擔負起了這個物種繁衍下去的責任。他們的父母隻是侍者罷了。

想到兩句話。第一句是毛澤東給留蘇學生講的:“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是歸根結底是你們的。”這段話從小就如雷貫耳,但現在想起來又有新的回味,因為我所屬的那個“我們”在轉換角色了。從前,我們是早上八九點鍾的太陽,世界是我們的。現在,他們是早上八九點鍾的太陽,世界是他們的。父母教育孩子,不過是給他們堂皇登基來做些準備、當顧問、提建議而已。當然,父母經常是不甘於這樣的角色。毛也隻是嘴上這樣說,卻做不到。他還是戀棧他的權力。人要是多懂得一些釋放的愉悅多好。這才是順應自然規律。年輕人與他們的父輩不同是大大的好事。我看中國八零後和九零後的麵相之中就沒有他們的上幾輩那樣狠毒。中國在他們手裏該會好多了。

第二句是美國著名猶太教思想家Abraham Joshua Heschel說的:"我年輕時崇拜聰明人。現在老了,我崇拜的是好人 (When I was young, I admired clever people. Now that I am old, I admire kind people)." 我經曆過完全一樣的轉變:我小時候崇拜的是愛因斯坦那樣的天才人物。現在我知道,人聰明點不過是有益於他自己的生存罷了。個人總是渺小並短暫的,不管他如何聰明。但好人不一樣:他們的生存不是隻為自己,他們的生命超出了他們的身體之限。說大一點,是好人托起了整個人類。住過聰明人多的地方,也住過好人多的地方,我發現好人多的地方要比聰明人多的地方更適宜居住得多。隻知道歡娛的父母已經跟蚊子一樣偉大,但如果父母還知道做個好人,就會培養出好孩子。好孩子長大就是好人。好人是人類之昌盛更勝於蚊子之處。

孩子不隻是好人父母的受益者。孩子也是父母的老師。在我的老家,好人與窩囊廢和受氣包是同義詞,做好人不是什麽值得驕傲的事。但我從孩子們那裏學到做個好人是值得驕傲的。

寫到這裏開始明白為什麽帶孩子雖然辛苦,卻可以是一件快樂的事了。這是造物主在人類基因之中早就寫好了的激勵機製。快樂其實就是這麽簡單的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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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3)
評論
胡渙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mzhang1' 的評論 : 每次回國都會有這個感覺。希望不會看錯吧:)
Byjh 回複 悄悄話
mzhang1 回複 悄悄話 我喜歡並讚同你的觀點,支持.
特別是: 我看中國的年輕人麵相之中就沒有他們的上幾輩那樣狠毒,這讓我對中國的未來有信心。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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