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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華大學教授李稻葵在上海近日的一次高級別論壇上稱:人民幣有望在15年內與美元、日元、歐元齊名。幾乎所有財經類網站都在第一時間發了消息,有的網站還就此作了網民調查,同意這一觀點的人實在不在少數。
我很好奇,我們憑什麽能實現這一目標呢?
首先有兩點需要澄清:一是日元、歐元並不與美元齊名(實際上地位低於美元),因此與美元齊名就不可能與日元、歐元齊名,除非15年內這兩種貨幣的國際地位明顯提升,但這顯然不是上述觀點所要涵蓋的內容;二是“人民幣國際化”一詞內涵不清。究竟什麽樣的貨幣算是國際化貨幣呢?一般的觀點認為,隻要是能被國際上廣泛接受的貨幣都可叫作國際化貨幣。如果是這樣,那人民幣已開始國際化了,即使希望把這種國際化的程度提高到日元、歐元的水平,應該也用不了15年。一個經濟發展穩定、對外貿易額巨大的國家,隻要貨幣發行機製盡量獨立化,開放資本市場,開放資本賬戶,在貿易中廣泛要求使用你的貨幣結算,那貨幣就一定能國際化。但是,如此國際化,真就是我們所孜孜以求的目標嗎?
仔細分析一下人民幣國際化聲波的震動過程可知,官方口徑中的國際化,其實是人民幣能夠像美元那樣成為國際儲備貨幣。比如,此前相關說法就曾提出超主權貨幣的概念,劍鋒便直指美元的國際地位。這樣看來,我們所期望的人民幣國際化有著更深刻的含義的,盡管含蓄的中國人不願意把話說得那麽透,但實際情況是明擺著的:我們要與美元享有同等地位!
美元享有的是什麽地位呢?有人說它是國際化貨幣,我認為這樣界定極不確切,美元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國際貨幣,而是主導國際貨幣體係的貨幣。君不見,隻要美元一出問題,全世界的貨幣都跟著劇烈波動,反過來,即使美元出了問題,大家還得把它作為最主要外匯儲備。
美元之所以能主導國際貨幣體係,我認為主要基於兩點:一是美元具有風險對衝職能。其他國際化貨幣不具有這樣的職能,比如歐元和日元,你持有這些貨幣最多可以投資,卻找不到合適的能對衝其貶值風險的資產,因此你所持有的每一分錢實際上都暴露在貶值風險之中。而美元就不同了,自從布雷頓森林體係瓦解以來,美元就與世界上最稀缺的不可再生資源石油結下了“不解之緣”,與石油價格形成了極強的負相關性,持有美元的貶值風險可以通過做多石油來對衝,而且對衝的比例還相對穩定。因此,不管你是否願意接受,實際上美元的確是世界上最安全的貨幣!
二是它的發行機製,美元發行機製與世界上任何一種貨幣的發行機製都不一樣,是一種典型的由市場預期決定發行量的機製,這既可避免由於主觀判斷失誤所造成的貨幣量與經濟體量不匹配問題,又可避免由於貨幣發行滯後而成了經濟發展的阻礙。其他貨幣則不然,他們要麽盯住美元,與美元同波動,但這樣做的代價就是喪失了獨立的貨幣發行權;要麽如歐元,大家商量著來,但這樣做的問題更大,那就是如何穩定幣值,如何讓貨幣量與經濟發展相一致。令人擔心的是,歐元的發行機製本身並不能解決這些問題。
有了這兩條,美元的國際主導貨幣地位方能確立。美元的發展曆程實際上也確立了國際主導貨幣的基準。換句話說,任何一種貨幣要想成為主導貨幣,它就必須能夠具有上述“兩條件”。但遺憾的是,到目前為止,除美元之外還沒有誰能做到。日元曾經有過一段轟轟烈烈的國際化運動(實質也是要取代美元),但最終未能如願,因為它沒法與石油掛鉤,形不成對衝資產;歐元從一開始就擺出一副與美元並駕齊驅的姿態,但一場希臘債務危機便使其發行機製的先天不足暴露無遺。如今,當我們要把人民幣打造成與美元一樣的主導貨幣時,上述兩點同樣不可回避。
相對而言,第二點似乎還稍容易一些。至少,隻要我們能轉變觀念,虛心學習,大膽實踐,總會做得到。而要給人民幣找一個對衝資產,怕就遠不是那麽簡單的事了。記得去年參加某次學術研討,某學者滔滔不絕大講人民幣與大宗商品掛鉤,出席研討的前駐法大使吳建民先生就以一種相當務實的態度提問:到底怎麽讓人民幣與大宗商品掛鉤呢?該學者頓時無語。這樣的關鍵問題不解決,任何建立在“假設”基礎上的辯說,都不可能成為必然。
美元之所以能具備“兩條件”,是冷戰時期的特殊產物,是美國人用超越經濟的手段實現的。如今,要想轉變這種局麵,實現主導貨幣的多元化(邏輯上是能成立的),就必須找出不用超經濟手段也能實現的對衝資產,而這項資產很可能在不遠的將來被創造出來,這就是二氧化碳排放權。而要想實現對二氧化碳排放權的控製,就必須盡早實現經濟增長模式的轉變。因此我認為,與其信誓旦旦為人民幣的國際化設計一個時間表,不如腳踏實地,韜光養晦,籌謀中國經濟未來的轉變,這才是道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