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人是怎樣在關鍵時刻救了毛澤東？

這件事發生在中共軍隊節節敗退的時候。 [一] 我先介紹一下背景。 一九四五年八月九日午夜之後十分鈡，美國在廣島投下第一顆原子彈的三天後，一百五十萬蘇蒙聯軍在四千六百公裏的邊境綫上開進中國，從東北直到察哈爾，比整個從波羅的海到亞得裏亞海的歐洲戰綫還長。 蘇軍在日本投降後仍不停地向南推進，佔領的中國北部領土遠超過蘇聯在東歐所佔全部土地的總合。蘇聯傘兵空降到東北西麵的包頭，靠近陝甘寧。 毛澤東早在一九二三年就預言：中共的成功“得由俄國軍隊從北邊帶進來。” 蘇軍一入境，毛便晝夜工作，調兵遣將，把蘇軍席捲而過的土地接管過來。毛把辦公室搬到延安棗園小禮堂，接見川流不息的各地應召前來的將領。一張乒乓球檯成了他的辦公桌，上麵擺著筆墨紙硯，在那裏他起草電報，一揮而就地寫委任狀。到八月底，在蘇聯人幫助下，中共佔領了察哈爾、熱河的大部地區，包括它們的首府張家口和承德。 對毛最重要的是東北。那裏蘊藏著中國最豐富的煤、鉄、金礦，遼闊的森林資源，還有全國70%的重工業。不僅如此，東北三麵跟蘇聯控製的地區接壤：西伯利亞、蒙古、北朝鮮。毛在中共七大上說：有了東北，“我們在全國的勝利，就有了鞏固的基礎了。”“也就是說確定了我們的勝利。” 蔣介石急於把東北搶到手。但他的精銳部隊遠在華南和緬甸，要把他們叩綎|北去，蔣得仰仗美國的軍艦。美國人不希望中國打內戰，要他跟毛澤東和談。 於是就有了四十五天的重慶和談，但國共雙方都很清楚：全麵內戰不可避免。重慶和談從頭到尾是做戲。毛澤東到處喊“蔣委員長萬歲！”宣稱他支持蔣作中國領袖。而毛剛一飛返延安，蔣就把他的真實感情傾瀉在日記裏：“共黨不僅無信義，且無人格，漲萵F之不若也。” 不論是共產黨還是國民黨，在東北都沒有軍隊。但中共的遊擊隊就在山海關附近，他們跟蘇軍聯係上後，蘇軍把日本軍火庫對他們開放。瀋陽有日本最大的軍火庫。據當時的報告，中共接受了槍支十萬支，大炮數千門及彈藥、布匹糧食無數。就在幾個月前，整個八路軍總共隻有一百五十四門炮。 日本傀儡滿洲國的二十萬軍隊整個投降了蘇聯紅軍，蘇軍把他們交給中共整編。參軍的還有成千上萬新近失業的男子。中共最初派進東北的部隊有六萬人，轉瞬就增加到三十萬。 十月十一日，毛從重慶回到延安，第一件事就是部署軍事行動不讓蔣介石的軍隊進入東北。林彪受命擔任中共在東北軍隊的總司令。數萬名奉命出関的幹部這時已在路上。爲了領導中共在東北的事務，並與佔領東北的蘇軍隨時聯係，新成立的東北局的成員，已由蘇聯飛機秘密送到瀋陽。 毛下令把部隊部署在東北的大門山海關，以擋住國民黨軍。他要求蘇軍把守港口和飛機場，阻止國民黨軍登陸。 但中共軍隊沒有打正規戰爭的經驗，而國民黨軍隊跟日本人打過大規模的陣地戰。在緬甸，他們一個戰役比中共整個八年抗戰打死打傷的日軍還多。國民黨軍在東北的最高指揮官杜聿明跟日本打過不少大仗，而中共的林彪隻在一九三七年九月打過一次平型關伏擊戰， 抗戰中中共打敗過國民黨軍隊，但這次它麵對的是蔣介石最精銳的人，據中共指揮官黃克障蠣珗蟾媯?@些人“經過美國訓練，參加印緬作戰”，“帶著遠征軍、常勝軍的驕傲態度”，“戰鬥確實也頑強。” 美國第七艦隊在東北以南的秦皇島靠岸，一支蔣介石的精銳部隊在那裏登陸，十一月十五到十六日奪取了山海關。毛命令他的部隊“堅持山海關，舉行決戰”。但國民黨軍揮戈直入，把他們一路趕出山海關和北上的鐵路樞紐。毛的部隊潰不成軍，一個國民黨軍官不無驕傲地說：“共軍大隊退下來，繳槍也來不及。” 這時蘇軍仍然呆在東北，是那裏的主人。他們隻準國民黨派人數可憐的行政人員進城。東北大部地區仍是共產黨的天下。雖然中共在蘇聯人要求下，讓出了多數大城市，但他們走得不遠，就在附近鄉下重整旗鼓，還不時進城去跟蘇軍聯絡，稱之爲上“旅館”。 蘇軍終於在進佔東北十個月後開始撤離。撤軍是跟中共協調的，蘇軍事先不告訴國民黨他們什麽時候走，而讓中共做好安排。中共又進了大城市。毛澤東再次命令中共軍隊堅守：“不惜任何犧牲”，“死守長春”，“死守四平，寸土必爭”。毛要中共軍隊像西班牙內戰時拚死保衛馬德裏那樣：“把長春變成馬德裏。”“化四平街為馬德裏。” 毛的“馬德裏”保衛一個丟一個，蘇聯撤軍幾個星期，國民黨就奪回了東北幾乎所有大城市，隻剩下最靠近蘇聯的北滿重鎮哈爾濱。中共軍隊向北敗退，頭上是國民黨飛機的掃射轟炸，屁股後麵緊追著坦克汽車。林彪的政委羅榮桓後來回顧說：這一場大撤退潰不成軍， “全軍無所措手足。”一位當年的老人說他們一連走了四十二天才站住腳，那陣勢“可真是不大行了”。 中共部隊不僅軍事上大敗，民心上他們也不如國民黨。東北人受夠了日本侵佔十四年的苦，渴望和平，把國民黨軍隊看作“正牌”。如林彪向毛報告：“老百姓說：八路軍和中央軍都是為老百姓的，彼此不打好了，並認爲國民黨是中央”。 東北中共軍隊司令部的《陣中日記》一九四六年十一月十二日記載：“頑區群袟l件極壞，我軍通過時，沿村抗擊”。一位老戰士回憶道：“又飢又渴趕到吉林市，滿指望能吃點喝點，大街空蕩蕩的沒一個人影，像座空城。離城過了橋，炸了橋，隔江看著國民黨腳跟腳進了城，老百姓像從地下冒出來似的湧到大街上，揮動各色小旗，呼喊口號……大家看的這個氣呀！” 中共軍隊看起來有可能要麽撤進蘇聯，要麽化整爲零重開遊擊戰。林彪做好了思想準備，一旦哈爾濱失守，就到遼南的山區打遊擊。六月一日，他給毛的電報說“準備放棄哈爾濱。”第二天，東北局也給毛同樣無可奈何的電報：“我們準備放棄哈爾濱”，“我已告辰兄準備退出”。（“辰兄”即蘇軍。）身心交瘁的毛這時兩次懇求斯大林出兵幹涉，來個“聯合行動”，或者把中國置於蘇聯的軍事“保護傘”之下。斯大林婉言拒絕，怕出兵引起國際反應。但他允許中共軍隊退入蘇聯境內。六月三日，毛萬不得已，電告東北局和林彪：“同意你們作放棄哈爾濱之準備，採取邉討鶓c遊擊戰方針”，而且是“作長期打算”。 毛看似到了絕境。然而，就在此時，他的救星到了 —— 美國人。 [二] 早在四十年代初，毛就利用蔣介石在美國朝野中的名聲不佳，製定了“中立美國”的政策。爲了爭取美國不支持蔣，對中共採取友好立場，毛編造了中共隻是溫和的農村改革者，不是要搞共產主義，完全可能跟美國合作的神話。 一九四四年中，羅斯福總統派觀察組去延安。美國人剛到，毛就在八月十二日對蘇聯聯絡員孫平說：”我們在考慮改變黨的名字，不叫“共產黨”，而叫別的什麽。這樣形勢會對我們更有利，特別是在跟美國的關係上”。莫斯科馬上和毛唱起了同一調子。八月下旬，莫洛托夫對當時在蘇聯的赫爾利將軍說，在中國，“有人稱他們為“共產黨人”，實際上他們跟共產主義一點關係也沒有。他們不過是不滿自己的經濟狀況，隻要經濟狀況一改善，他們馬上就會忘了他們是共產黨。蘇聯政府與這樣的‘共產主義分子’毫無關係。” 莫斯科跟毛唱的雙簧騙了很多美國人，多年來這些人一直以爲毛有可能被美國爭取過去，美國沒能把毛從蘇聯陣營裏拉走是“失去的機會”。他們哪裏知道，就在毛跟美國拉關係時，他反復告誡中共幹部，說這“隻是在對蔣鬥爭中的一種策略”。 毛的策略騙住了杜魯門總統的遣華特使馬歇爾。馬歇爾一九四五年十二月來華，使命是停止內戰。二十年代他曾在中國服務過，討厭蔣介石，討厭蔣親戚們的腐敗。中共說他們跟美國有許多相似之処，這使他特別動心。 他跟周恩來第一次見麵，周就奉承他說中共“期望美國式的民主”。一個月後，周又說毛喜歡美國更勝於蘇聯，告訴馬歇爾：“有這麽一個小故事，說了您或許有興趣。最近傳言毛主席要訪問蘇聯。毛主席聽説後大笑，半開玩笑地說如果他真有機會出國的話，他想去的倒是美國”。馬歇爾完全當真，把這番話照轉給杜魯門。多年以後他還說，中共比國民黨更跟他合作。 馬歇爾一九四五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對蔣說：“最重要的是得弄準確，蘇聯政府到底跟中國共産黨有沒有關係，是不是在給他們出主意。”好像這一點還有什麽問題。到一九四八年二月，馬歇爾還在對美國國會說：“在中國我們沒有確鑿的證據表明[中共軍隊]有外來的共產黨支援。” 美國怎麽可能全然不知情，他們跟英國人都在不斷監聽蘇聯與中共的電訊聯係，不少電報直達延安，清楚無疑地顯示了兩者關係的密切。其他美國官員也曾強烈告誡馬歇爾，延安美軍觀察組負責人最後的報告開卷就是：“共產主義是國際性的！”馬歇爾的無知真是不可思議。 馬歇爾一九四六年三月四至五日訪問延安。爲了把一切都控製得天衣無縫，毛連兒子都送下鄉去。怕他跟馬歇爾等人用英語交談。在延安的美國人對岸英很感興趣，一次星期六跳舞會上，毛介紹他認識了美聯社記者羅德裏克，羅就在舞場邊上採訪了他。據岸英說：訪問記翻譯成中文，要他過目後發稿。他交給毛看。毛並沒有細看，就把稿子揉成一團，還嚴厲地批評了他：“怎能對外國記者隨便發表談話？！”岸英在斯大林的蘇聯長大，不是不熟悉管束，但對毛控製的嚴厲他仍然全無思想準備。毛對他不放心。 馬歇爾向杜魯門報告說：“我跟毛澤東作了一次長談，我坦率得不能再坦率了，他沒有表現任何不滿，向我擔保盡其所能合作。” 馬歇爾稱在東北的“共產黨勢力比烏合之袕姴渙碩嗌佟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