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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憲外傳(圖)

(2006-08-21 13:47:49) 下一個



  杜憲和薛飛都曾是麵對11億大陸百姓(計有9億電視觀眾)的中央電視台首席新聞主播。他倆的聲音與臉孔,在八九民
運的大時代中成為中國人民“良心”的一架衡器和“有聲有色”的形象標誌。所以,筆者在此為杜憲這位公眾人物撰寫一篇“外傳”——倘若流於皮相之談,敬請讀者不吝批評。
  門頭溝的炊事員
  杜憲出身於書香門第,父親為最高學府——清華大學的教授,她日後在熒屏上端莊大方的氣質,與其家風不無關係。杜憲16歲初中畢業,正值文革亂世,高中是沒的讀了。本來她也難逃“上山下鄉”的命運,那同代人鐵定的人生之路。但是杜憲恰巧碰上了一個“招工”機會,進入了北京人民軸承廠。不過這和當知青實在也相差無幾:該廠位於燕山山脈的一個褶皺裏——門頭溝,舉目盡是石多林稀的群峰疊嶂,蜿蜒的山梁間或點綴著頹然傾圮的前朝城堞。它離北京已不近,離杜憲家住的清華園就更遠了。當時恰是“備戰備荒”的非常年代,這座山溝裏的工廠實行準軍事化,已不再分車間,而是劃成一個一個連隊。杜憲被分配到後勤連——即是解決一千多職工“民生”。問題的大食堂。杜憲在夥房裏一幹就是七年,從揉麵烙餅蒸饅頭到切肉剁餡掌勺,十八般廚藝都上過手。但杜憲的看家本領是往本應煎或炒的大鍋菜裏加一瓢水——“這樣不容易糊鍋,”她解釋說。菜之色香味雖因此而欠佳,但在公共食堂,這顯然不如“炒糊鍋”的過失那麽重大。經過大夥房“粗放”準則的熏染,杜憲後來的“家政”並不十分過關,及格而已。當然,她在食堂七年,畢竟“當灶”的次數少而“憑窗”的時候多。山溝裏沒有別的飯館,職工們一天三頓都得到食堂的多個窗口排隊。不知不覺地,杜憲當值的窗口,隊排得總是最長。杜憲一直以為是自己賣飯菜的手腳比別人麻利,殊不知在這荒野中之大工廠的男人世界裏,“可餐”的東西實在太少,而杜憲的臉蛋嵌在售飯窗口中,本身就是一幅賞心悅目的作品。
  空穀幽蘭的命運轉變
  1977年“文革”宣布結束,並恢複全國高考。極偶然地,北京廣播學院在門頭溝有個招生點。杜憲這株“空穀幽蘭”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情,報名參加了初試。當年在門頭溝招攝影、播音兩個專業。十年蹉跎,人才積壓了一大堆,“歎時光過盡,功名未立;書生老去,機會方來。”小小的招生點變成了人頭攢動的大廟會,許多來者技藝壓身。單說播音專業,應試的大都是“毛

東思想宣傳隊”隊員、四鄉的人民公社廣播站播音員。他們的發音久經毛語錄、黨報社論、革命大批判文章的錘煉,簡直有著刺刀的鋒利、斧頭的力度,更如槍膛裏來複線一般嚴謹精確,挾著“毛式話語”,那居高臨下、擋我者死的勢能。
  口試內容是一篇少數民族戰士“賈賈哈古”所寫的參加建設毛主席紀念堂的文章。杜憲聽人家抑揚頓挫的朗誦,自己的氣先虛了。文章本身並不拗口,都是當時耳熟能詳的“黨八股”,但作者的名字真夠刁鑽的,杜憲總是念不順,才讀了一半,就被打斷——“行了,別念了。”
  說來也巧,其時中央電視台的新聞播音班子嚴重地青黃不接,資深播音員李娟,
呂大渝親自到考場試圖直接挑人,不知怎的,當時就看中了杜憲,並勸說她這就到電視台工作,別再趕高考這科場”了。她們說:“後麵還有文化考試,你不一定行”。那時,電視很不普及,杜憲並不很清楚這是個什麽行當,她倒是應承了。但等到中央電視台去門頭溝調她的檔案時,檔案已被招生辦調走了。原來,杜憲剛過了合格線,後來被北京廣播學院錄取了。
  中央電視台隻好臨時發掘了一位“新秀”,此人麵相倒是端正樸實,一副“紅五類”
氣質,隻是念新聞稿老念大白字。當時的北京電視觀眾總記不住她的名字,幹脆直呼其綽號——“水賴”。隻因當時電視節目乏善可陳,《動物世界》的收視率幾乎是最高的。一次這位新秀於眾目睽睽之下把水獺(音“塔”)果斷地念成“水賴”,並在近二十分鍾的節目中,重複多次,該綽號便從此一夜上身!
  杜憲的在校學習成績遠比她當初的考試成績為好,甫畢業即成為中央電視台的第一新聞主播。隨著她們這批新人的熒屏亮相,“水賴”也就從此消失了。
  中國的臉譜與末代皇帝
  杜憲才一出道,即成為中國大陸老百姓的偶象——這不能不說是奇跡!新聞播音員並無演技可言,與西方的頭牌主播和“名嘴”們相比,拘謹的中國同行絕無瀟灑輕鬆、幽默逗笑等收放自如的發揮空間。然而能在一個有限的平麵中顯出雍容大方、端莊賢淑來,唯杜憲一人耳!
  象她這般有“觀眾緣”的主播,不但空前,而且欲再覓一個恐怕也很不容易了。事實正是如此,杜憲被迫退出熒屏後,觀眾至今未能釋懷,視網膜上那一片空缺竟無後來者所能取代。
  她的臉龐簡直就是被數億老百姓認同的中國的臉譜。
  那時,人們還不大曉得她的丈夫陳道明,直到他成功地飾演了電視劇集《末代皇帝》裏的溥儀之後,才名揚天下,第一次從中國女性的“完美”形象的光暈背後凸現出來。
  陳道明是天津人,在北京沒房子。杜憲直到生下了女兒,仍未分到宿舍,隻好各處“打遊擊”。丈夫沒日沒夜地趕著排戲,女兒格格(滿語“公主”之意,顯然源自《末代皇帝》)要“麵聖”也極為不易。直到杜憲當了全國政協委員,房子才分到手。
  杜憲“貴”為政協委員,倒是比那些屍位素餐的花瓶委員們更關心天下大事。1989年,**大潮迭起,杜憲、薛飛、張宏民等一群廣播學院科班出身的一線播音員均義無反顧地支持**。那些資深播音員如趙忠祥、李娟、邢質斌等其實也持同樣立場,隻不過多了幾分世故罷了。但倘無他們的心理支持乃至《新聞聯播》組當班官員的默許或佯作不知,杜憲、薛飛等人又怎能在曆史的瞬間鏡頭裏成為中國人民良心的象征?
  榮辱不驚
  “**”以後,杜憲、薛飛、張宏民都領受了一紙停止出鏡播音的“組織決定
”。中央電視台高層迅速換馬,由軍方人士接管。對播音員也實行“摻沙子”,由來自軍隊廣播電台的現役軍人共同負責《新聞聯播》,軍方播音員的素質果然過硬,其鏗鏘有力的發音使人想起文革時期的高音喇叭……
  其後,處於“準軍管”狀態下的中央電視台要與每個播音員個別“談話”。張宏民已接到了通知。杜憲正在發愁怎樣應付這場“甄別”式的談話,倒是薛飛的一個電話令她如釋重負——“你甭著急了,談話沒有我們倆的份!”
  杜憲的主播生涯就此結束了。她的家政水平因此而突飛猛進,每天挎著菜籃子逛農貿市場,於廚藝上漸有心得。日常除了學英語,就是相夫教子。陳道明得意地對旁人說:“我們家杜憲呀,大家風範,榮辱不驚!”
  投閑置散的杜憲終於接到一紙“組織決定”:調離播音組,去經濟部作幕後編輯工作。她到經濟部報到時,該部全體同人離座起立歡迎,鼓掌長達數分鍾,令杜憲熱淚盈眶,不知所措。但這則花絮成了上峰為之皺眉的“新動向”,後來當薛飛調到社教部時,電視台高層特別指示:不得搞任何歡迎儀式類的“小動作”。但據目擊者說,薛飛報到那天,仍受到了“熱情而不過份”的歡迎。
  後來,薛飛決然辭職,遠走匈牙利。杜憲有全國政協委員之頭銜,多少還有點保護傘,但也因此而不能“封金掛印”,象薛飛那樣一走了事。她在經濟部工作了三年,作編輯但不許打出自己的名字,隻好在節目的工作人員表上用個化名——皓月。
  我心如皓月。襟懷坦蕩的杜憲開始鑽研經濟,又考進了中國科技大學幹部管理學院的經濟管理研究生班進修。從電視主播到經濟部的編輯,她仍是出類拔萃,連年評“先進”,她總榜上有名,同事們也從心眼裏喜歡她。1991年經濟部拍電視片《老區行》,深入大別山區采訪。某夜同事請她過去。杜憲一走進那間小屋,燈就熄了,一小片燭光亮起,映照著同事們為杜憲特製的生日蛋糕,杜憲哭了。
  魅力不墮的大眾偶像
  杜憲幾年來“音容俱渺”,知名度反而更高,這恐怕是絕無僅有的。有關她的市井傳聞,始終是眾口相傳的“熱點”。
  有一以訛傳訛的小道消息:“末代皇帝”陳道明要和杜憲鬧離婚了!向來熱血澎湃的北京人聽罷怒不可遏,嚷嚷道:丫的陳道明他敢,咱哥們兒抄家夥把他給廢了!幸而陳道明和老婆的關係“鐵”得很,這才免去被大卸八塊的厄運。
  政協大會的電視報道一向甚為無聊,但很多人為了杜憲可能的瞬間上鏡而專注於熒屏。杜憲不斷收到國外寄來的訪問、講學、交流等邀請。但中央電視台高層均不予放行。1992年,美國佛羅裏達大學邀請她訪問,台裏仍然拒放,她終於遞交了第一份請調報告。此後這類報告寫了一大疊,三天兩頭往上遞還未有回音,恰好國際新聞廣播電視交流中心(“梅地亞”)正式邀請她出任大型電視片集《中國小城鎮》的主持人。杜憲欣然同意——她畢竟對電視專業魂牽夢縈。
  1992年,攝製組行經雲、貴、陝、川、藏,所到之處都掀起了“杜憲狂熱”。在“鬼城”酆都,百姓如睹觀音現身一般將她團團圍住;在雲貴高原,少數民族姐妹都把杜憲往屋裏拉;在拉薩,西藏自治區最高行政長官設家宴款待她,並獻上潔白的哈達。
  杜憲還是往日的杜憲,風采依舊,隻是攝製組裏的年輕人已畢恭畢敬地尊稱她為“杜老師”了。她既是整個80年代中國電視的象征符號,亦以自己的浮沉為中國的新聞從業者劃出了一條良心的底線。
  《中國小城鎮》拍得到底怎樣,又另當別論。這套片集在第四屆上海電視交易會上是所有中國電視片中賣得最好的。日本NHK電視網、香 港無線、台
灣良世集團更不用說國內的各地方電視台了。這是杜憲幾年來第一次正式出鏡——就憑這還怕沒有買主?
  杜憲夫婦與《北京人在紐約》
  杜憲終於繼薛飛之後離開了中央電視台,與“梅地亞”簽了5年的合約。“鐵飯碗”砸碎了,她成了一位“合同工”。
  杜憲如願到了美國佛羅裏達大學訪問,丈夫也一並同行。不久他倆就接到了來自紐約的電話,力邀杜憲出演《北京人在紐約》中“郭燕”這個角色。
  原來,緊鑼密鼓中的《北》劇組對“郭燕”一角選了多人仍不合眼,最後一轉腦筋——這角色本身與杜憲氣質挺接近,而且她人在美國,連護照和簽證手續都省了。再說有陳道明這“大老倌”給她說戲,怎麽也砸不了。當然,算盤上最關鍵的那粒珠是——有杜憲的名氣墊底,將來的收視率就等於買了雙保險。
  北京電視藝術中心的馮小剛、李曉明是名滿電視界的“侃爺”,風魔神州的《渴望》就是一*胡侃侃出來的。他們先衝著陳道明長傳急攻:“我們在戲裏給郭燕辦一場婚禮,讓她風風光光地嫁給你。你們當年沒這氣派吧?這回補辦,留個盛裝紀念照!”
  陳道明先到紐約,看過劇本,對有關郭燕的情節多有不滿。《北》劇組居然二話不說,立馬就改。一切都為了杜憲這尊活觀音降世而讓路。杜憲隻得去了。她進入劇組後不久,各種壞消息就追殺而至。原來,《北京人在紐約》一劇未拍已先造勢,國內相當關注。而今最不利於劇組的就是杜憲其人——她能有限度地出鏡和獲準來美,並不意味著她的政治舊案已經了結。她居然從一個被解職的電視主播成為一個為大眾引頸企盼的劇集的紅角兒,這對官方的意識形態防線是一種惱人的撩撥。所以有傳聞說,有杜憲入戲,將來《北》劇的播出就有數不清的麻煩。真要那樣,劇組上下一幫鐵哥們兒就白折騰了,150萬美元的貸款也白扔到大西洋裏了,北京電視藝術中心還可能因此而破產關門。左右權衡,大局為重,杜憲夫婦退出了劇組。
  “下海”風波
  杜憲回國,繼續履行她與“梅地亞”電視中心的合同。一次,她與同事們到常州高技術開發區一行。地主曲意款待,還提出,如果大名鼎鼎的杜憲有意“下海”辦公司,常州方麵願提供一切便利。一間剛成立的中外合資“今日新聞廣告有限公司”也力邀她加盟,該公司主事的本來就是她的朋友。
  杜憲“下海”了。她正式辭去了“梅地亞”的職位,賠償了500元的合同費,從此 成了
“今日新聞廣告有限公司”的藝術總監和“常州先奇影視製作中心”的董事長。
  “今日”公司的第一個大動作,就是在北京的繁華地段設立起一麵100平方米的廣告大屏幕。而先奇中心的第一部製作,就是號稱“千集巨片”的《明天穿什麽》,1993年秋已正式開拍。
  這套以花樣翻新的時裝為焦點的片集,在招聘時裝模特時卻遇到了阻礙。刊登招聘廣告,哪家報紙不樂於坐收廣告費?唯獨中央廣播電視部官辦的《中國電視報》拒絕刊登。理由無它,在於廣告中觸目的一行字:“總編導、主持人——杜憲”。對於這樣一個能喚起老百姓許多敏感記憶的符號式人物,當然要予以封殺,豈能再為她張目?
  溫文爾雅的杜憲1989年那股底氣翻上來了。她奮起抗爭,從《中國電視報》的廣告科起,一級級往上質詢:憑什麽?公司合法、經營合法、廣告手續俱全、有工商局批準。如果你們的理由是杜憲的名字“不合法”,不予刊登,我就起訴你們這份報紙,狀告你們損害他人名譽!
  權力向公理屈服了,廣告登出了。這是前首席電視新聞主播的名字四年來第一次出現在《中國電視報》上。然而,區區一份官辦報紙又怎能使她的名字被11億中國百姓忘記
呢?
  而今,杜憲已非昔時之杜憲。明天,杜憲還是昨日之杜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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