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情事12 雙“幹弟”X2

海外情事12  雙“幹弟”X2

 

20200121

 

丈夫回國了，因公幹需要呆上一年。由感覺終於自由了：不需要每天伺候他的吃喝，也不需要看他的臉色了。現在，她可以想吃什麽就買什麽，想幾點鍾睡覺就幾點鍾睡覺。自由真是太好啦！

恰好在這個時候，大學裏新來了甲乙兩個交換留學生，法語專業，為期一年。倆人都是國內某知名大學的高材生，通過了激烈的競爭才脫穎而出的。兩人之間也是明爭暗鬥慣了，隻是因初來乍到，他倆總是一起行動：一起吃早飯，一起步行上下課，一起參加課外活動等，在外人（指外國人）眼裏，他倆儼然是穿一條連襠褲的好兄弟。

但是，他倆也有不易解決的難題，比如大超市、中國店距離大學太遠，他們沒車，買菜購物不方便；各政府機關分散，辦事不便；各觀光景點星羅密布，他們更是兩眼一抹黑。這時，由恰到好處地出現了。她雖然也很忙，又要上課，又要打工，但她有車，還有校外公寓。於是每個周末開車帶他倆去買菜、到市外觀光，充分領略海外的大自然；然後回到自己的公寓，三個人一起開火做飯，吃吃喝喝，其樂融融。在由的提議下，他們仨很快就姐弟相稱，共同出現在各種場合，形成了“三人幫”。

漸漸地，甲乙的心理出現了微妙的變化，都想這個幹姐對自己更好些，對對方少好些。比如，甲乙倆人的頭發長了，便讓由幫忙剪，誰讓她有美發的天賦呢？為了省事，由總是安排他們一起到家裏來剪，順便吃飯。但是，當乙看到幹姐的蔥手在甲的頭上撫弄來撫弄去，心裏就不是滋味；當甲看到幹姐雙手捧著乙的頭仔細端詳時，心裏也不是滋味。

又比如，由會對甲說：“喲，你的手真巧！我縫衣服都沒你縫得這麽細。”甲便美滋滋地說：“姐，你要是有什麽衣服需要縫補的，就交給我了！”又比如，由會對乙說：“想不到你這麽幽默風趣，比我那個老公強多了！”乙便暗自得意，以後更勤地耍嘴皮子，逗幹姐開心。

慢慢地，三人便出現了這樣的畫麵：每次由領倆幹弟回家，甲便自覺開始幫她收拾房間，打掃衛生，洗菜做飯。乙則陪由說話解悶，打混插科，讓她開懷大笑。也就是說，倆幹弟的職責出現了分化，他們各得其所。

一轉眼夏季就到了，本市一年一度的國際煙花節也開幕了，今年的燃放地點在水晶球大瀑布公園，據說中國瀏陽隊也要來參賽呢。本市瀑布眾多，但這個是最大的。據說煙花燃放時公園將是人山人海，無處停車。由於是決定同兩個幹弟騎車前往，單程10公裏，可以順便減減肥。她約他們的電話是分別打的，因為她也沒想到他們倆不在一起，——其實他們倆已經好久都沒有在一起了。於是，三人一起在由家吃了便飯，由特意噴了香水，換上了夏季浴衣，三人各騎一輛車就上路了。由設想，她騎在中間，兩幹弟一邊一個；或者她騎在前麵，兩幹弟並列跟著後麵，像兩個護花使者那樣，她將是多麽神氣！實際上是，綠道（幾年後被正式稱作“跨XXX小道”，全長2萬5千公裏）隻能並排騎兩人，但倆幹弟可不想彼此並排騎，而是都想與由並排騎。當由與甲並排時，甲就興高采烈，越騎越快，落單的乙就磨磨蹭蹭，停滯不前。待由停下來等到了乙，乙便忽然騎得飛快，讓甲掉在最後。總而言之，倆幹弟輪番拉開距離，任憑由招呼前麵的騎慢點兒，又催後麵的騎快點兒，嗓子都快喊破了。

剛行過半，甲忽然把自行車往綠道上一橫，說：“你們去看吧，我實在騎不動了。”

眼看甲要撂挑子了，由隻好好說歹說，並且剩下的路程全陪他了，才使他半推半就地往前走了。

這回煙火看得三人都悶悶不樂，三人行的局麵再也維持不下去了。第二天一早，乙收到甲發來的短信：“你我大學同窗近四年，我哪一次輸過你？這一回算我栽了。祝你幸福！”

乙悄悄刪除了這件短信，仿佛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一樣。以後，盡管由還是同時邀請倆幹弟一起做某事，但這倆幹弟不是你有事，便是我不能來，總之隻來一人，仿佛約好了似的。由也懶得細究。

聖誕節假期，是倆幹弟在海外的最後一次假期了。甲早已淡漠了與幹姐的交往，一心打工掙錢，特別是這個季節宴會多、客人多、小費多，各餐館服務人員緊缺。於是由與乙相約，花一周時間遊覽東部三城，包括這個偉大國家的首都。由的計劃是：先乘飛機到首都，後租車遊玩並開車去其它兩城，後還車飛回所在城市。兩人均攤旅遊費用。一拍即合。

於是倆人訂票。本來聖誕來臨，機票也水漲船高。倆人不甘心，一有空就上網查找，翻遍了各旅行社、各航空公司的票倉。就在臨近出發前的某個深夜，由突然發現某旅行社推出了兩張特價往返機票，價格隻有正常價的二分之一！隻是有一個附加條件：此機票一經售出，不可退票或改簽。由毫不猶豫地下單訂了票。他們撿了個大便宜！他們有改簽的必要嗎？目前看不出任何理由。接著訂旅館，自然是一個標間，節約成本嘛。

於是順利出發，起飛，提車，酒店入住。首都遊玩，M城遊玩，T城遊玩，一切都按計劃進行，十分順利。三個城市都高懸聖誕飾物，沉浸在盛世嘉年華的氣氛裏，令他倆心情大好。而且，在偉大首都的Mall裏，由還大肆采購了不少物品，也不管有用無用，這導致了行李的增加，反正有乙幫著提，不怕。沒有了甲這個電燈泡，由和乙手牽著手地出雙入對，好不快活。

轉眼，假期的最後一天到了。他們在酒店房間磨蹭到最後一刻，按時到達首都機場。還車，一切順利。值機（Check-In），值班小姐接過他們的機票，往電腦裏一敲，皺了皺眉頭說：“對不起，我們這裏是第一航站樓，你們的飛機在第二航站樓——票上寫著呢。恐怕來不及了。”

倆人一下子懵了，腦子裏一片空白。待他們帶上大包小包，坐著兩航站樓之間的穿梭輕軌趕到時，值機台果然已經關閉了。回程機票作廢，兩人被指向該公司的售票處。一看下一班飛機的現售票價，正常價的兩倍不止！兩人汗都出來了。能推遲回家嗎？不行，兩人明天都得上班或上學。由氣得當場就發飆了：“你不是法語專業的嗎？你怎麽看的票？！我不管，這損失你得賠！”

兩人坐在夜航飛機上，一句話都懶得說。這一趟美好而浪漫的聖誕旅行，就這樣收場了。

很快，甲回國畢業，留校當老師；乙回國畢業後回到該國，到新巴黎某大學繼續深造。倆幹弟行前，由在家設宴，餞別二位。這也是她自旅行回來後首次見到他們，也是此生最後一次見到他們。

 

丈夫結束公幹，返回海外，與由團聚了。開始幾個月，倆人恩恩愛愛，整日價卿卿我我，慢慢地，日子又平淡了。這樣又過了幾年，由通過了法語學習，開了一間小店謀生，每天上下班。對於一成不變的日子，由又感到了厭倦。

不知哪一天，異姓兄弟丙丁從法國移民來到了客國。丙行事穩重，凡事不輕易出手，一旦出手便準狠，較有財力；丁手藝繁多，思想活躍，對女性細心體貼，身無分文。由歡欣不已，主動為他倆舉行了歡迎會。不久，當倆兄弟忙完了登陸之初的必要手續，丙丁便設宴答謝由的幫助，同時行拜幹姐儀式，三人迅速組成新的“三人幫”。

隨著交往的加深，由發現倆幹弟簡直是寶藏男！由碰到的生活上的麻煩事，比如家裏下水道堵塞、電路燒壞等，他倆總有一個可以解決。相比之下，自己的老公除了會作曲寫歌外什麽都不會。由越看越覺得自己的老公不順眼，動不動就指著他說：“人家丙會寫法語情詩，你怎麽不會？！人家丁會室內裝修，你怎麽不會？！你學了那麽長時間的專業，怎麽不找個專業工作？！你花時間寫那些不入流的歌啊曲啊，是能吃還是能喝？！”幾次三番，終於惹得老公大怒：咱惹不起還躲不起？遂自搬出去分居了。

丙丁既然是從法國來，語言自然不是問題，於是兩人輪番幫助由開店，順便了解當地民情，積累自己的工作經驗。這樣過了近一年，兩人自認為對開店的業務已經比較熟悉了，自己可以尋機自立門戶了。這幾年，華人在客國買店作為生計成了風。

恰在此時，丙在中國的父母有事，招丙回國數月，委托丁和由幫他尋店。於是，由和丁整天膩在一起，上班時間值班由店，下班時間四處尋（待售）店。每看到一個比較中意的，都將其詳細資料、報價報給遠在國內的丙。丙多予否定，或不置可否，惟吩咐再尋。

某日，丁忽然發現一個新掛牌的待售店，店不大，但性價比頗高。丁連夜帶由去看了該店，頗為滿意，他不禁自己動了心眼：丙能做，我也能做呀！我不能長期做小弟呀！可是錢，買店的錢從何來？銀行貸款是可以，但我連首付都拿不出來呀。

丁與由密謀，提出了自己接手此店的想法。由於這一段時間丙的缺席，由的感情寄托漸漸傾向了丁，對他言聽計從。由認為沒有問題，首付的款項由她來負責解決：一方麵，她從由店的流動資金裏抽出一些來；一方麵，她出麵找丙借款，隻說是由店急需流動資金應一下急，隨時可以歸還他。

丙倒爽快，想著買店之事還沒有著落，錢反正是閑著，5萬元（客國幣）便很快打到了由店的公司賬上。很快，丁注冊成立無限公司（注冊門檻比有線公司低），到銀行開通了公司賬戶。由迅速將首付款分兩筆打入該賬戶。在丙還在奇怪怎麽近來丁的尋店消息幾乎消失的時候，丁已悄然成了新店主了。

既然成了新店主，丁的主要精力自然都放到了自己的店裏，為丙尋店的進度就慢了下來。直到丙計劃返客國的時間還剩一個月左右、丙催促兩人在此前務必搞掂此事時，丁和由才急了，趕緊尋店，終於在一個周邊小鎮裏找到一個勉為其難的待售店，報給丙。丙同意，為防止日久生變，還下了一筆三萬元的訂金。合同規定，若買方反悔，訂金不退還。

買賣合同既簽，丙立即催由幹姐還那筆周轉金。由趕緊通知丁。丁剛剛接店，連周轉資金都不全，哪裏還得出那5萬元錢？兩人通宵密謀，急得滿頭大汗，就是想不出辦法來。無奈之下，兩人隻好決定由丁出麵向丙坦白，俱告所以。然後保證自己設法借錢，填上這個窟窿。丙嘴上沒說什麽，但對丁搶買店事心裏已經有了自己的判斷：這樣的人還能當自己的兄弟嗎？

三天過去了，錢幾乎一分也沒有借到。由沒有辦法，隻好電郵國內的丙（彼時還沒有微信呢）：

 

丙丙吾弟，

在過去三天內，我和丁、房地產經紀保持密切聯係，三人向所有可能的有錢人借款，居然借不到。當我接到你的電話後立即電話丁，他說“所有他能想的辦法，他都試了。”我還不相信，以為他是敷衍。不料，三天下來，我才發現，不好借。原先有錢的人，都因各種原因將錢用了。不僅沒借到錢，還搞得與朋友們關係尷尬了。經紀還說我“這證明你的信譽在本市很低”，令我大怒。今天丁對我說，“我把所有財產都抵押了，也沒人借我。”現在我們三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再該向誰開口借。我已三天沒睡好覺了。

我們都不希望你的三萬押金泡湯。盡管我們還要繼續努力，但按目前進展，你得做好我們這邊籌不到5萬加元的打算。

你的幹姐，由

 

在計劃中的丙由中國飛來客國、買賣店過戶的日子前一日，多虧了房地產經紀的運作，終於籌到了這筆首付款！過戶終於按計劃完成了，丙也成了新老板。這筆借款的利息最後轉嫁到了丁的身上，——兄弟之間的友誼也到頭了。

 

從此，丙丁兩人各忙各的店，少有來往。隻是在由的家裏，他們可能偶爾碰到對方一次。春夏之交，為了維持兄弟間的友誼，由勸說兩人暫時放棄一天的生意，三人開車到120公裏以外的大河去趕魚訊，同時可使兄弟倆回憶當年在法國趕海的美好時光。本來，三人行，開一車就足夠了，但因丙、由有不守時的痼習，丁堅持自開一車同行。結果由於是兩車出行，果然出了差錯：在丙車從高速公路下道時，丁車冒了過去，在下一個出口下了道。三人花了好長時間聯絡，終於又會合了。

出了這個岔子，耽誤了不少釣魚的時間，三人的情緒都受了影響。他們各守一方，默默垂釣。眼看太陽就要落山了，魚獲卻不多，丙痼疾又犯，建議將原計劃12小時的釣魚活動延長至24小時，明晨直接開車奔各店上班。這正是丁預見到、且不願看到的結果。丁一邊收拾魚竿，一邊說：“你們慢慢釣。我要回去睡覺了。”由不忍丙一人在野外過夜，隻好留下陪他。三人行，這是最後一次了。

某年，丁要臨時回國相親，請由開車送機。丙為了盡往昔的兄弟之誼，閉店後不辭辛苦，於淩晨3點開車從偏僻小鎮趕到由家，躺在沙發上小睡，等待丁的到來，以為他送行。結果丁到達後，悄悄催由開車馳往國際機場，落下了正在衝臉的丙。丙感到自己的熱臉貼在了丁的冷屁股上，決定從此不再理丁了。

同時，由也對丁回國期間，將丁店交由雇員而不是由管理不滿。由認為，她對丁的好是掏心窩子的，而丁卻對她不夠好。由思前想後，還是給遠在中國的丁寫了一封電郵：

 

丁弟，

我最近一段時間都不能睡好覺，為我跟你該如何相處，輾轉反側。

在我們相識的時間裏，我的生活重心發生了很大偏移，基本上是以你為軸心在轉動。把自己的喜怒哀樂建立在你的喜怒哀樂之上，你開心我就開心，你難過我也難過，你著急我比你更著急。。。

有人問：“你弟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值得你這麽對他？”

有人說：“你自己為他跑前跑後就算了，把我也拉下水了！”

有人歎：“這是什麽樣的男人，讓你這樣一個女人為他低聲下氣地到處借錢！”

有人憐：“你最好還是跟他保持距離，否則受傷害的還是你自己！”

有人怨：“他又不帥，又沒錢，跟著他能混出個什麽！”

。。。

不管別人說什麽，我依然我行我素，跟著感覺走。和你在一起，酸甜苦辣樣樣都嚐過，我的心也跟著你上上下下。一直到我的感覺告訴我，這樣隻會讓別人難受，讓自己不開心。既然這樣，我還是離你遠點兒吧。

祝你愛情、事業雙豐收！你姐會一直關注你的。加油，弟弟！

你的幹姐，由

 

她後來數次調解丙丁的關係，但兩人矛盾已深，無意複合。

生意越來越不好做了。為了減少交稅，由接受丁的建議，決定讓公司會計做帳，使賬麵略虧。會計提醒她，如果常年報虧，稅務局會懷疑的。由說：“不怕，我這麽小規模的店，即使稅務局查出漏稅，我該補交的稅款還不及查賬人員的工資呢！他們會蠢到做得不償失的事嗎？你放心，出了事我負責！”

於是，由店連續三年在報稅表中報小額“虧損”，稅務局果然來查賬。查出的漏稅果然是小額，連同滯納的利息，這是由負擔得起的。但由沒想到的是，隨之而來的罰款是巨額的。而且由於由公司也是無限責任公司，由店以及由個人同時破產。雪上加霜的是，稅務局發現包括首付款在內的由店與丁店多次的資金往來，又順藤摸瓜去查了丁店。有哪個雜貨店經得起查賬呢？丁店以及丁個人也不得不宣布破產。

 

在飛往中國的飛機上，回顧往事，由不禁悲從中來：回想當初她來客國投奔老公時，正值中國非典（SARS）大亂。她走出機場時正發著燒，客國人像躲瘟神一樣躲著她，隻有老公張開雙臂迎接了她。在為期一周的隔離期內，老公開著借來的車帶她遊山玩水。如今，十七年的辛苦付諸東流，她家破財散，要逃回武漢肺炎彌漫的故國圍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