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魁北克

魁北克人是加拿大人中的異數,近半數公民讚成獨立,年輕人尤甚。每年6月24日的”國慶節” ,隻要你到亞伯拉旱平原,便立刻能感受到他們要求獨立的狂熱氣氛,”魁北克萬歲!”的口號一呼百應。魁北克人還有高非婚同居率,高分居率以及公開的同性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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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美麗的夢(1)

(2009-01-12 08:42:44) 下一個

玉華留下的那張紙條,我經常拿出來看看,我總在問:她們邀我去是出自真誠呢,還是順手人情一句應酬話?她們有什麽必要應酬我呢?如果沒有誠意,又何必留給我她們的住址?如果是真誠相邀,我不去是否辜負了人家的一番美意?

我反複考慮這個問題,總想一探究竟,於是決定以去一趟為妙。玉華說“認認門”,對呀,去認認門,若是主人熱情,常來常往,多一家親戚有何不好!若是主人冷淡,抽身就走,權當去逛一趟漢中,也沒什麽損失。

主意已定,就買了從城固到漢中的汽車票,60多公裏的坦途,一個多小時就到了。我按圖索驥找到了薑公館。高大的門樓很有氣派。來開門的是一個40多歲的女傭,一見我就笑道:“是郭少爺吧?快請進。小姐囑咐過,有位郭少爺最近能來,叫我們留心,今天總算等到了。”我心裏熱乎乎的,來得不錯!

進門是一個大院子,女傭領著我穿過中廳進入後院。兩進院都是屋宇高大壯觀,環繞著回廊曲檻,方磚鋪地,建築極為講究。想當年必定是畫棟雕梁,有過一派繁華景象的。現在卻已風光不再,顯得陳舊破敗了。門窗廊柱上的油漆彩畫早已剝蝕殆盡,而且斑斑駁駁,露出許多破損之處。屋頂瓦棱間和地上的方磚縫中長出高高低低的雜草,顯出年久失修無人經管的荒涼衰敗景象。

正廳裏一桌麻將正打得熱鬧,隻聽得玉華的一聲尖叫:“呀,弟弟來了!”她第一個從牌桌上站起來,帶著一臉燦爛的笑向我招手。太太伸手拉住我說:“你才來!”然後給我介紹坐在她對麵的是大嫂,玉華對麵是二哥。又問我:“累不累?累了就叫劉媽安排你去休息。”沒等我回答,玉華嚷道:“不累。坐一個多鍾頭的汽車,我都不累,他一個大小夥子還能累著?”我忙說:“不累,不累。”玉華說:“來,來,給我看看牌。”劉媽搬了一把椅子放在玉華身邊,我順勢坐了下去。

門窗大敞著,大概是前廊太深的緣故,屋裏光線暗淡,在座的人們的臉上似乎都蒙上了一層晦氣,隻有玉華是亮麗的,她是這屋裏的一抹彩虹。

劉媽遞給我一個香噴噴的熱毛巾把兒讓我擦臉,接著把一杯蓋碗茶擺在我麵前的桌角上。玉華每打一張牌都要征求我的意見,其實我哪兒有她精明,她幾乎能猜出各家手裏都有些什麽牌,她真的是拆著副兒打,寧肯自己不和牌,也要扣住別人需要的牌不撒手。正因為她太精明了,反而把牌拆得亂七八糟。二哥打出了一張六餅,大嫂一推牌,和了個滿貫。玉華恨恨地把手裏攥出了汗的一張六餅甩給二哥,責備道:“真不長眼色!”她站起來對我說:“你快替我打兩把,我的手氣太壞了,快輸光了,你給我撈撈。”我連忙推托說:“我可不行!”顯然他們在賭輸贏,我怎麽可以插手呢?玉華卻不由分說,離開座位進屋去了。太太說:“你就替她打兩把有什麽關係,她有兩圈不開和了,換換手,轉運。”我隻好去接手,心裏直嘀咕,我給她輸了多不好意思呀!

我一上手果然就和了牌。人們都說:“不會打牌的贏錢。”這話似乎邪門兒,其實其中不無道理。會打牌的人瞧不起小和,總想做大,還要算計別人,和牌的機會自然就少了。不會打牌的,隻要能湊和著和牌就心滿意足了,哪兒還有別的心思,和牌的概率當然就大一些。

玉華回來了,不肯上場,坐在我身旁,一股濃濃的香水味撲鼻而來,我猜她進屋去為的是洗臉和重新化妝。我心裏不免一動,“女為悅己者容“,難道她不是為了我嗎?

一直打到吃午飯的時候,撤了麻將換了杯盤。太太拉我坐在她的身邊,玉華坐在她的另一側,大嫂笑著說:“媽真有福氣,你們看,一邊是金童,一邊是玉女,媽在中間是老壽星。”引逗得大家都笑起來。這時二嫂被叫出來吃飯,雲鬟不整,睡眼惺忪,一副病西施模樣。據說是生了孩子,半年的時間就被拖累得頭不是頭臉不是臉了!這時我也有暇打量一番二哥和大嫂了,二哥也像是沒睡醒覺,耷拉著眼皮,滿臉鐵鏽,說話有氣無力。我懷疑他是個大煙鬼,不過他在牌桌上一坐半天,倒也沒見他發作煙癮。大嫂已是半老徐娘了,一張清水臉,蠟黃,對人不冷不熱,很像個看破紅塵的尼姑。至於大哥是什麽樣子,始終未見露麵。我曾問過劉媽:“怎麽不見大少爺?”劉媽一副不屑的神態說:“大少爺不著家,誰知道他在幹什麽。大少奶奶管不住,太太又不管。”我猜想必是個眠花宿柳的浪蕩公子無疑。兩位少爺正在有作為的年齡,卻不務正業,遊手好閑,這個家哪能不敗落?太太不避家醜外揚之嫌,在生人麵前抱怨,也就在情理之中了。我心想:這個家如果沒有玉華,就沒有一點生氣了,誰還願意登門呢?

牌桌子一天到晚不能停歇,玉華宣布她下午不上桌了,太太連忙派一個男仆去請什麽黃五爺來湊手。黃五爺應招而來,是一個並不算老的壯年人,卻像個老古董。留著小黑胡子,打扮得華洋結合,古今一體,穿一件銀灰色綢長衫,大襟紐扣上掛著蛇皮眼鏡盒、梳胡子的牛角小梳子、銀牙簽、銀挖耳子,戴一頂巴拿馬硬殼草帽,胳膊上掛著文明棍,手握一把折扇,走路是一搖三晃,十足的老學究作派,見人卻是哈腰施禮過分謙卑。我看著這位活“木乃伊”直想笑。玉華給我丟了個眼色,我就隨著她進裏屋來。

這是她母親的臥室,她和母親住在一起。窗上垂著綠紗簾,屋裏的光線愈顯陰暗。一張大銅架子床,掛著帳子。迎門是梳妝台,窗前置一張八仙桌,兩側各擺一張太師椅。

我拘謹地坐在太師椅上,玉華倚著床架坐在床邊,我很高興能和她這樣相對而坐,卻又有著局促不安的感覺。我沒有和異性這樣相處過,中小學上的都是男校,沒有女同學,大學裏雖然有女同學,打招呼的就不多,更不用說單獨相處了。我極力鼓勵自己放鬆,大方一點,自然一點,卻毫無效果。我也極力找話說,卻免不了時時冷場。一開始玉華似乎也不象在牌桌上那樣灑脫了,她不住地捋自己的頭發,眼光也有點兒閃爍不定,不過很快她就擺脫了那種忸怩的神態,問:“你有女朋友嗎?”“沒有。”“我不信你能沒有。”“真的。”“你們學校裏一定有很可愛的姑娘,是吧?”“我還沒有發現。”“我不信就沒有一個你看得上的。”她問了我許多問題,幹巴巴的問與答,卻是情意綿綿的。整個下午,我是在愉快、緊張、幸福、尷尬的相互交錯中度過的。

晚上劉媽送我到客房來安歇,劉媽告訴我:“小姐囑咐了,把客房原有的臥具通通撤出去,換上小姐的一套臥具。她撩開帳子給我看,一床粉紅色軟緞繡花被麵的薄棉被,一床蔥心綠綢子麵夾被,一對與棉被花色一樣的枕頭。劉媽說:“這是小姐作姑娘時候最心愛的一套,連涼席和褥子都是當年小姐的。”我說:“請你替我謝謝你們小姐。”劉媽說:“我一定把話捎到。郭少爺小姐有緣分,小姐一回來就對我說,城固有她的一個弟弟。可高興呢!”劉媽絮絮地說了好一陣子話,才替我關了燈走了。

我真有點兒受寵若驚,我喜滋滋地在心裏問著自己,她為什麽特意要用她的衾枕來招待我呢?劉媽為什麽又特意要告訴我這些呢?難道僅僅是一種姐弟之情嗎?難道沒有“恨不相逢未嫁時”的遺憾嗎?我不禁有點兒悵然若失的感覺。濃濃的甜蜜中滲透著淡淡的苦澀。

我嗅到了一種似有似無的幽香,不是脂粉味,也不是香水味,這是什麽香味呢?書裏有“少女的體香”一說,莫非果真有那種神秘的體香嗎?我摩挲著那柔軟的棉被想:它曾經親密地擁抱過軟玉溫香的少女的肌體,該有多麽幸福啊!我情意纏綿地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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