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唱誦《詩篇》：“唱耶和華的歌”

“唱耶和華的歌”
――《華文詩篇序》――

讀到新加坡朝聖者聖約教會韓明光弟兄翻譯的《華文詩篇》，我感到特別高興，為這一譯本的成書向上帝獻上特別的感恩。應用華文敬拜的基督教會早就應當有這樣一個譯本，使弟兄姊妹都可以按著上帝的心意來敬拜他。我自己從一九九七年開始在中國大陸牧會，也曾在多處旅行，如今在美國研修，參加多處華語教會，見到大陸以及海外華語教會中一個頗為普遍的現象就是：弟兄姊妹的敬拜雖有熱心，但往往不是按著聖經中所啟示的真知識。各種人所撰寫的歌曲大搖大擺地進入公共敬拜，有的甚至聲稱是“在聖靈的感動下”撰寫的，大有讓人非接受不可之勢！有的人覺得甲某某寫的歌屬靈，有的人認為乙某某寫得歌屬靈，教會中總是不斷有人為在敬拜中唱誰寫的歌曲而爭執不休，但卻甚少有人主張唱頌上帝在聖經中親自默示的《詩篇》！我對這種現象感到非常痛心，自己又感到困頓乏力，就向上帝多多禱告，希望華文詩篇能夠早早麵世，有更多的基督徒能夠認識到用上帝所默示的詩篇敬拜的重要性。
在十六、十七世紀宗教改革時期，上帝興起馬丁•路德和約翰•加爾文等改教領袖，帶領教會在教義、教政和敬拜三個方麵歸回聖經真道。宗教改革的一個原則就是“惟獨聖經”，這當然也包括敬拜方麵。尤其是改革宗教會中，更是追求教義的純正和生活的敬虔，一致相信教會在敬拜方麵也要惟獨以上帝的聖言為至高標準，不可隨自己的私意妄自加添或刪減。在教會唱詩方麵，主流改革宗教會一直主張在公共敬拜時“惟獨詩篇”（exclusive psalmody）。這個問題看起來爭議很大，不管是在解經上，還是在曆史上，一直頗有爭議。其實，歸根結底，這個問題也很簡單：上帝所默示的歌曲是否比人所撰寫的歌曲更好？到底我們是按上帝自己所顯明的方式，還是按我們自己所喜歡的方式敬拜他？以下我們對敬拜和《詩篇》唱頌作一個簡單的回顧。

一、敬拜的重要性
敬拜乃是教會的靈魂，是基督徒的生命。如果沒有合乎聖經的敬拜，教會中的一切都不蒙上帝的喜悅。在今日教會中，普遍忽視敬拜的重要性。雖然似乎有很多人說是敬拜主，但多是私意敬拜，並沒有按聖經中所啟示的規範去行。有真敬拜，就必有假敬拜。在當今講“寬容”勝過講真理的時代，基督徒必須發揮中流砥柱的作用，堅持聖經真道，在敬拜的問題上采取嚴肅、審慎的態度。改教領袖加爾文先生強調敬拜的重要性，他說：“若問基督教為何存在於我們中間，並顯為真，我們發現以下兩種教義，不僅占著主要的地位，而且包含其他一切，因而包含整個基督教。這兩種教義第一是認識真正崇拜上帝的方式，第二是認識得救的源頭。若不堅持此二者，我們雖仍以基督徒之名自誇，但那是空洞的。……那規定對上帝的正當崇拜，並將良心所懷得救希望之根據指出的教義，乃是靈魂，它使身體活著，活潑有為，總之，使之不至死亡，成為僵屍。” 因此，我們對於敬拜的教義絕不可抱著可有可無的態度。


二、對待敬拜的心態
敬拜上帝是一件嚴肅的事情，當然不可根據我們自己的感動來隨意進行。雖然沒有一個基督徒是完全的，也沒有一個教會完全合乎聖經，但我們確確實實需要根據上帝對我們的帶領，嚴肅地對待敬拜之事。
當然，敬拜有泛指和特指之分。泛指是指在我們的整個生命中對上帝的敬虔。“或吃或喝，都要為榮耀上帝而行”（林前10:31）。“無論作什麽，都要從心裏作，像是給主作的，不是給人作的，因你們知道從主那裏必得著基業為賞賜。你們所侍奉的乃是主基督”（西3:23－24）。因此，廣義而言，敬拜是指基督徒以上帝為中心，以榮耀上帝為目的的生活方式，“無論作什麽，或說話、或行事，都要奉耶穌基督的名，藉著他感謝父”（西3:17）。特指是指以禱告、感恩、讀經、講道、唱詩、施行聖禮為內容的敬拜，尤其是指安息日的公共敬拜。我們在此所說的敬拜就是後一種，是指在基督徒聚會中所進行的有組織的敬拜。
慕雷在談及敬拜的態度時，用簡短的兩個字來表達：敬畏和樸素。敬畏是敬拜的要素。然而，不認識上帝的威嚴和崇高，敬畏就無從發出。曉得上帝的威嚴和崇高，敬畏之心就會油然而生。許多時候，在我們敬拜上帝時所缺乏的就是這樣的敬畏。這種缺乏對上帝的敬畏所導致的結果是可怕的，正如使徒保羅給哥林多教會的警告:“你們聚會不是受益，乃是召損”（林前11:17）。在基督徒的生活中，當然有歡喜、慶祝之時，但在聖殿中敬拜上帝絕不是可以等閑視之的一般性的日常活動。我們所敬拜的上帝是“那可稱頌、獨有權能的萬王之王、萬主之主，就是那獨一不死，住在人不能靠近的光裏，是人未曾看見，也是不能看見的”（提前6:15－16）！“你到上帝的殿要謹慎腳步。因為近前聽，勝過愚昧人獻祭，他們本不知道所作的是惡”（傳5:1）！當今很多教會的敬拜，往往所注重的是個人情緒的宣泄，教會成為發泄情緒的地方，上帝聖所的神聖性、敬拜上帝的嚴肅性蕩然無存。另外，在敬拜的樸素性上，舊約時代與新約時代有巨大的不同。舊約時代敬拜的中心先是在會幕中，後是在聖殿中，有各樣複雜的儀式和形式各異的獻祭。在新約中儀式隻有兩個，一是洗禮，一是聖餐。慕雷認為，現代教會中追求儀式的風潮是教會腐敗的標記之一。

三、合乎聖經的敬拜方式
如何敬拜上帝？“朝見耶和華，在至高上帝麵前跪拜，當獻上什麽呢？”（彌6:6）。我們如何才能知道自己所奉獻的是蒙上帝悅納的呢？上帝的聖言就是敬拜的規範。改革宗敬拜的原則是：唯獨在聖經中所啟示的敬拜方式才是上帝所悅納的方式；聖經中所沒有吩咐的，就是上帝所禁止的（可7:7－8；約4:24；西2:20－23；彼前2:5）。
現代人喜歡花俏的歌曲，然而教會的敬拜既然以真理為核心，就不要追求“煽情”式的宣泄。所以加爾文提醒說：“我們必須十分小心，否則我們的注意力就集中在詩歌的節調上，而不是注意詞句的靈性意義。” 正統信仰之父亞他那修提倡，唱詩的人對每一個字的吟唱盡可能減少抑揚頓挫的音符，使得比較接近朗誦，而不是歌唱。所以，“歌唱是一種極莊嚴而有益的敬拜方法。” 如果讚美詩的編排隻求使人悅耳，與教會崇拜的莊嚴不合，就為上帝所不悅納。
    榮耀上帝是敬拜上帝的中心。敬拜的中心並不是人的喜樂與舒適，而是如何與上帝的榮耀和恩典相配。現代人所關心的是如何調動人的情緒，從而使那種卡拉OK型“煽情”式的敬拜占據了很多教會。敬拜上帝，應當是知情意全方位的敬拜。“知”的敬拜就是認識上帝，這集中在傳道人的釋經講道，和聽眾的細心領受上；“情”的敬拜，就是感情的投入，合乎聖經的敬拜絕對不是冷冰冰的僅僅是理性參與的敬拜，那就成了純粹的儀式，是上帝所不悅納的。“意”的敬拜，就是定意把我們的全人獻上，不管在什麽樣的環境中，都以上帝的榮耀為中心。現代人偏離聖經中所啟示的敬拜規範，為了使更多的人參與，為了使參與的人感覺更加釋放，就隨意更改敬拜的方式，無非是屬靈的淫亂而已，這是聖經中所嚴嚴責備的。“你在一切市口上建造高台，使你的美貌變為可憎的，又與一切過路的多行淫亂”（結16:25）。
聖經律法是敬拜上帝的規範。今日教會的敬拜，受極端靈恩派教會的滋擾，單純以人的感覺和經曆為主，並不合乎上帝在聖經中所啟示的敬拜的規範。失去了上帝所啟示的律法的概念，敬拜也成為以人為中心的娛樂。所以，加爾文先生在探討敬拜的時候，一再重申上帝的律法：“上帝為證明自己的特權起見，首先宣告他是‘忌邪的’，如果人把他與假神混淆，他必嚴厲報複；然後，為要人類順服，他便規定了對他的合法敬拜。他把這兩者都包括在他的律法中：首先以自己為信徒的唯一立法者，使他們服從；然後按照自己的旨意指定合法敬拜的規則。”“律法立定範圍，以防止人們誤入歧途，敗壞敬拜的方式。”
其實，迷信往往並不是不敬拜至高無上、獨一無二的上帝，乃是不按上帝所啟示的方式來敬拜上帝。十誡第二誡所針對的就是私意崇拜：“不可為自己雕刻偶像；也不可作什麽形像仿佛上天、下地和地底下、水中的百物。不可跪拜那些像；也不可侍奉它，因為耶和華你的上帝是忌邪的上帝。恨我的，我必追討他的罪，自父及子，直到三四代；愛我、守我誡命的，我必向他們發慈愛，直到千代”（出20:4－5）。人人都曉得上帝的存在，對於當時的以色列人來說，對上帝的存在更是有深刻的認識。上帝在十誡中從來沒有警告他的子民“信”，而是警告不要“迷信”――就是以人所設想的方式，來敬拜上帝。在以色列曆史上，以色列人屢次所犯的就是這樣的錯誤。所以，主耶穌在責備法利賽人的時候，就引證先知以賽亞的話說：“他們將人的吩咐當作道理教導人，所以拜我也是枉然”（太15:9）。上帝的誡命是抵擋各種形式的迷信的利器和幹城。
當初以色列人在曠野拜金牛犢的時候，亞倫也是宣告“明日要向耶和華守節”（出32:5），結果使以色列人陷在大罪之中。亞倫的兩個兒子也是“在耶和華麵前獻上凡火，是耶和華沒有吩咐他們的”（利10:1），當時就被燒滅了。當使徒約翰向天使下跪時，就受到天使的斥責:“千萬不可！我和你，並你那些為耶穌作見證的弟兄同是作仆人的。你要敬拜上帝”（啟19:10）。使徒約翰並不是愚蠢到不知道敬拜上帝的地步，但他敬拜的方式顯然不對：他俯伏在天使的腳前，就貶損了上帝的尊嚴。加爾文指出，在敬拜的問題上，上帝“在律法中已經對人類規定了哪些是合法的和正當的，要他們一致遵行，好叫誰都不要按自己的幻想製造敬拜的方式。”



四．真敬拜與惟獨詩篇
正統改革宗教會在教會的公共崇拜中，一直提倡惟獨唱頌《詩篇》。《詩篇》是上帝所啟示的無謬的讚美詩，既然我們相信聖經的權威性和充分性，《詩篇》作為上帝所默示的讚美詩，自然也是權威的、充分的。用我們自己所撰寫的歌曲來取代上帝所默示的無謬的《詩篇》，所彰顯的是我們自己的屬靈，所貶抑的卻是上帝無謬的聖言，這實在是罪人出於無知和狂妄的僭約之舉！如今在中國教會中所盛行的多是人本主義的敬拜歌曲，渲染的是自己的情緒，突出的是自己的主張。比如在中國大陸教會中廣為流行的《讚美詩新編》256首《愛的詩歌》，其中唱到“愛從上帝來，愛本是上帝”，竟然荒唐到把愛稱為上帝的地步！敬拜上帝是嚴肅的事情，如果讓此類充滿異教思想的歌曲在教會中肆虐，信徒的思想就會不知不覺地受到玷汙，敬拜也成為上帝所不悅納的私意崇拜。
加爾文先生在警告人私意崇拜的時候，分析說：“他們認為不論如何荒謬，隻要對宗教稍加注意就便夠了，卻想不到真宗教必以上帝的旨意為永久的準則；上帝是始終不變的；祂不是按每人的空想而變形的幽靈，迷信想怎樣取悅上帝，卻是以虛偽的敬拜嘲弄上帝，是很容易看出來的。既然迷信隻尊上帝所輕視的事，所以，它不是輕蔑地忽略，就是公然拒絕上帝所喜悅之事。那些以新創的方式拜上帝的人，其實是崇拜自己幻象的產物，因為他們若不先以虛構一位合乎他們自己虛偽愚笨之觀念的神，就絕不敢如此玩忽上帝。所以，保羅認為對上帝的觀念模糊不定，即是不認識上帝。他說：‘從前你們不認識上帝的時候，是給那些本來不是上帝的作奴仆’（加4:8）。他在別處說以弗所人‘沒有上帝’（弗2:12），而他們在對唯一真上帝的認識上，原是局外人。至於你自以為有一位或幾位神，並無多大重要，因為無論怎樣，你都是偏離背叛真上帝；既棄絕了他，你所剩下的隻有一個可惡的偶像而已。”
加爾文把《詩篇》視為聖經中所啟示的敬虔指南。在他所寫的聖經注釋中，達五卷之巨的《詩篇》注釋，乃是他對聖經一卷書所作出的最長的注釋。他在《詩篇》注釋的序言中寫道：“惟獨《詩篇》最完美地教導了讚美上帝的正確方式，惟獨《詩篇》極其有力地激勵我們操練敬虔。”加爾文注重《詩篇》的唱頌，是因為他深信《詩篇》教導並激勵真正的敬虔。貝克對此總結了八條：
1．    作為上帝的啟示，《詩篇》教導我們認識上帝。《詩篇》以上帝為中心，本身又是頌讚，實在是我們唱頌的信經。
2．    《詩篇》教導我們，使我們認識對上帝的需要。《詩篇》把我們的本相告訴我們，並說明為什麽我們需要上帝。
3．    《詩篇》為我們的需要提供了神聖的救治。《詩篇》呈現了基督的位格、職分、受苦、受死、複活和升高，宣告救恩之道，宣告惟獨因信稱義之福，並宣告了以上帝的聖言為蒙恩之道，藉著聖靈分別為聖的必要性。
4．    《詩篇》顯明了上帝的大愛，邀請我們默想上帝的恩典和慈愛，帶領我們悔改，帶領我們敬畏上帝，讓我們信靠他的聖言，以他的憐憫為我們的盼望。
5．    《詩篇》教導我們藉著禱告逃向施行拯救的上帝，並向我們顯明如何把我們的請求呈現在上帝的麵前，如何在困境之中充滿信心地禱告祈求。
6．    《詩篇》向我們顯明我們的上帝是守約的上帝，我們可以與他有親密的交通，並向我們顯明活的教會如何是上帝的良人、孩子和羊群。
7．    《詩篇》向我們提供了集體敬拜上帝的器皿。《詩篇》中很多篇章是以第一人稱複數形式（“我們”、“我們的”）開始的，表明有公共性的方麵，即使那些以第一人稱單數形式（“我”、“我的”）出現的篇章也把一切愛慕上帝、委身上帝的人都包括在內。《詩篇》激勵我們信靠上帝，讚美上帝，愛人如己；激發我們信賴上帝的應許，為他和他的家發熱心，並憐憫那些受苦的人。
8．    《詩篇》涵蓋了各種形式的靈命經曆，信與不信，靠耶和華而得的喜樂和對罪的憂傷，上帝的臨在與離棄。加爾文稱《詩篇》為“靈魂各個部分的解剖學”。在《詩篇》作者的話語中，我們仍然能夠見到我們自己的感情和靈命的病症。當我們讀到他們的經曆時，聖靈的恩惠就吸引我們省察自己，生發信心。特別是大衛的詩篇，更像一麵鏡子一樣，帶領我們敬拜上帝，並在上帝主權的美意中找到安息。
當初以色列人被擄巴比倫，那些擄掠他的要他們唱歌：“給我們唱一首錫安歌吧！”那些愛主的以色列人寧死也不願意為那些不敬畏上帝的人“表演”，他們無比傷痛，卻又義無反顧，說：“我們怎能在外邦唱耶和華的歌呢？”（詩137：3－4）能夠存無愧的良心，自由地用《詩篇》讚美上帝，實在是蒙了上帝特別的恩典和眷顧。我自己先後在蘇格蘭自由長老會（The Free Presbyterian Church of Scotland）, 蘇格蘭自由教會（The Free Church of Scotland Continuing）, 新加坡朝聖者聖約教會（Singapore Pilgrim Covenant Church）,和尼德蘭傳統改革宗教會（Heritage Netherlands Reformed Church）參加敬拜,眾聖徒一起唱頌《詩篇》讚美上帝，使我感受到上帝特別的臨在和祝福。因此，一直祈禱《詩篇》唱頌也能在華文教會中得到推行。韓弟兄能本著敬畏之心翻譯這一譯本，這是上帝對華文教會施恩的明證。這些譯文總體上表達流暢，文風儉樸，字裏行間充滿對上帝的敬畏和摯愛。我相信這一譯本必能造就華文教會，使華文教會在敬拜上更加歸向上帝的心意。盼望、祈求上帝使更多的華文教會能夠采用這一《華文詩篇》。
祈求上帝憐憫，使華人教會在敬拜上歸回上帝的真道！
甚願有一天，在華人聚集的地方，處處能夠聽到 “唱耶和華的歌”的聲音！

    
王誌勇 牧師
二零零四年七月二十三日
於美國大溪城威斯敏斯德書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