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穀雄風

有所思,有所感,從曆史的時空中來,再回到曆史的時空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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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過客——寫在吳誌鵬《過客》係列畫展之前

(2012-05-02 07:38:47) 下一個


人生如過客

——寫在吳誌鵬《過客》係列畫展之前

 

 少時讀書,甚愛徐誌摩的詩,特別是那首《再別康橋》:“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當時隻知欣賞那份超凡脫俗的瀟灑飄逸,未究其深意。及長,讀到東漢樂府古詩《青青陵上柏》的“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如彗星劃破蒼穹,豁然一亮,頗受點撥;加上後來閱曆漸增,方才悟到,當年詩人大概早已參透人生如過客的本質。天地悠悠,歲月無垠;生命世代延續,人生卻很短暫。我們每個人從生之起點至生之終點,都在生命中不停地行走著,一路閱覽不同的風物,遭遇不同的人。無論愛與恨、好與惡,這些人皆為我們生命中的過客;而在他們眼裏,我們又何嚐不是他們的過客呢?最近有緣看到畫家吳誌鵬的一組人物畫作,又再次領略到“人生如過客”的深層含義。 

 那日到好友吳誌鵬府上小坐,在其畫室看到一組油畫人物畫像,非常有意思,頗具深意,頓時深深吸引了我,心弦怦然觸動。這些人物衣著、體態、神情各異,但卻有著一個共同點,都在朝著一個方向走著。在他們中,有匆匆趕路的上班族,杵著拐棍躑躕而行的耆老,邊走邊玩耍的少年,挽著妙齡摩登女郎招搖過市的商賈,安詳喜悅滿懷期待的孕婦…...。這些人物讓人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令人不期然地思索,我曾在哪兒見過這個人,這對老夫婦,這個小孩子?他們要去什麽地方?去做什麽?
 
吳誌鵬《過客》組畫之一、之二

吳誌鵬《過客》組畫之十二、之十三

 據吳誌鵬介紹,這組人物畫是他最近創作的,是受洛根市政府(Logan City Council)和美術館邀請,準備於今年516日至623日在洛根市美術館展出。這批畫作是一個係列作品,總共18幅,每幅高1.8米,寬1.35米,共有60個不同的人物畫像。據本人過去的了解,早在十多年前,吳誌鵬就曾為布裏斯本市道教青鬆觀設計和繪製過一幅長135米、寬1米的大型壁畫,但所畫內容多為山水風物和樓榭建築。而此次為洛根市美術館畫展而創作的《過客》係列油畫,則純為人物畫像。要為60個性別、年齡、階層、職業、形態、神情迴異的人物畫像,如果沒有紮實的基本功和非凡的創造力,以及對人生的深刻感悟及藝術升華,若想畫好,亦非易事。

 認識吳誌鵬已近二十年。作為朋友,吳誌鵬有許多令人欣賞的才能和優秀品質;然最令人欽佩的,則是他對繪畫藝術從未停止過探索和追求。

 1970年代末,吳誌鵬進入中國福建工藝美術學院學習,主攻油畫,從技法到創作模式,從美術史到審美取向,都受到嚴格的係統訓練,造就了他紮實與豐厚的傳統繪畫基本功。當年還在讀書時,他以超寫實手法完成的《牙醫》、《海囚》等係列油畫作品,便獲學院收藏。1980年代初,國門乍開,在西方文化藝術的強烈衝擊下,當時許多曾受過嚴格傳統繪畫教育的年輕人期望全麵西化。他們如饑似渴地吸收新思想,新的表達方式。於是,吳誌鵬也把學院學習的傳統藝術技藝擱置一旁,放棄傳統的工藝與材料,改而使用工業用的噴槍、油漆及廢舊的鐵板等非傳統材料與工具,注重情感的表達,強調潛意識的自然流露,以《童年的夢》係列作品來反擊當時流行的那種僵化、虛假的藝術模式。1985年,他參與了對當時藝術模式富有挑戰與衝擊性的《五人藝術展》。

 1980年代末,吳誌鵬移居澳大利亞,得以有機會近距離地接觸和研習大量西方藝術大師的原作。其中最吸引他的,是除寫實主義外的強調主觀情緒表現的藝術形式,如表現主義、抽象表現主義、概念藝術等。他接受了現代藝術所追求的在形式中求得藝術本意的思想,並發現在強調主觀情感與作品的緊密性方麵,西方現代繪畫與傳統中國畫注重情感的抒發、以意境為核心的特點有不謀而合之處。這種異中之同即是中西繪畫語言融合的基礎。以此為依據,吳誌鵬創作了《敦煌印象》係列等油畫作品,即為西方表現主義的中國表述。1996年,該批作品榮獲昆士蘭州藝術部的資助,在布裏斯本市政廳舉辦的《敦煌印象吳誌鵬藝術展》中展出。當時,昆州副州長兼文化部長是蕭德鵑(Joan Sheldon)女士。她在為該畫展所撰寫的序言中,是這樣評價吳誌鵬的:“這位年青的華裔藝術家已在其藝術創作中,把東西方文化緊緊地融為一體。欣賞其作品,你會被其藝術魅力深深震撼,回味無窮。”因上述畫展所產生的良好影響,同年,應台灣著名藝術評論家蔣勳的邀請,吳誌鵬攜畫前往台北展出。

   也就在那一年,吳誌鵬出人意料地突然決定回國發展。還記得那天,吳誌鵬把他家客廳裏的那盆綠色盎然的歡喜樹送過來,說是放在我這裏比較合適。同時,他還留下一幅他來澳後創作的風景小畫,以作念想,便就此別過。日子一天天過去了,歡喜樹長大了,分支了,吳誌鵬卻一直渺無音訊。直到九年後,2005年的某一天,突然接到他打來的電話,說是回來澳洲了,不走了,要在此安居下來。欣喜之餘,遂請他來家小敘。幾日後,吳誌鵬來了,但不隻他一人,還帶來了他漂亮的太太和活潑可愛的兒子。當年吳誌鵬回中國時,還是孑然一身;再次回到布裏斯本,已是妻兒相伴,和睦融融。更可喜的是,吳誌鵬雖然回國“下海”數年,但期間從未放棄對藝術的追求。不管多忙多累,他仍孜孜不倦地研習畫藝,執著地探索能真誠地表達自我的繪畫形式。

 重返澳洲後,吳誌鵬除了課徒授畫,更多時間都是用在去學校上美術課,觀摩各種畫展,和在家作畫。他嚐試用不同的表現形式來進行創作,佳作頻出。2009年,吳誌鵬的油畫作品《老街 》入圍全澳風景題材畫作大獎賽“Tathersall’s Club Landscape Art Prize”,並以最高價格被主辦者收藏。 2010年,他為2007年澳大利亞文學金獎得主Alexi Wright所作的一幅油畫作品《Alexi Wright 》,又入圍澳洲全國肖像大獎 The Shirley Hannan National Portrait Award”。

 藝術創作源出於藝術家對人世間的觀察感悟與人生體驗,並運用技藝將其升華提高。某些作品以不同的繪畫語言與技巧,鬼斧神工,達到高層次的審美效果;某些作品則以其超現實的畫麵與寫實的手法,表達自我,引人思索。觀吳誌鵬的藝術創作,兩者兼具。其作品多以油畫與裝置的形式出現,從色彩、造型和結構等方麵反映出其深受西方現實主義藝術特征的影響;與此同時,他的畫也注意和揉進了傳統中國繪畫的內涵中那些深層次和超越時代的東西,尤其是中國文人畫的精髓——“意境”。傳統中國文人畫所表達的“情與景匯,意與象通”,即是強調克服特定時空物象的局限而充分地體現藝術家的主觀自我,在有限的時空與形象中蘊藏著大千世界的豐富內容與情感。因此,在吳誌鵬的藝術創作中,無論是寫實、寫意,還是變形、抽象,皆充分注重繪畫語言的意境表達。可以說,他所執著的丹青之路,是不斷地探索現代西方繪畫與傳統中國繪畫揉合的藝術之路。

  吳誌鵬這次展出的作品《過客》組畫,采用了中國畫的長卷構圖,以留有大麵積空白的中國畫的處理方式,將不同時空、場景並置,通過金色筷子組成的網把眾人聯係在一起。 這些看似毫無修飾的人物形象不約而同地朝著一個方向行走著,似有一種無形的引力將眾生引向某個神秘的方向,形成一種無始無終之輪回的視覺效果。這群行走在空白空間的人似乎在隱喻著什麽。在他們中間,你會發現兒時的夥伴,多年不見的師長、昔日的街坊鄰居、當下的老板與同事……;在他們中間,你能看到有趣而深奧的人物關係與錯綜複雜的價值取向;在他們中間,你能找到過去、現在和未來的你、我、他。

 從學習傳統到崇尚現代,從全盤西化到領悟自己民族豐厚的傳統文化資源,從模仿跟風到回歸自我,吳誌鵬表示:“我的作品不像傳統,放在當代藝術中有點不入流與不歸宗,但卻是屬於自己的。”他在藝術上的一切追尋,始終保持著誠懇及內在的執著。實際上,這也是他的作品能引人入勝的關鍵。

 莊子曰:“人生天地間,若白駒之過隙,忽然而已。”生命在前行,人生如過客。觀吳誌鵬的畫,你將會有更多感受,更多悟道。

2012429

布裏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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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殘陽如血 回複 悄悄話 回複鬼穀雄風的評論:
如果延伸你提出的問題,是否也可以這樣問:“搞不明白,為什麽中國人偏要崇尚西洋人的學製。。。”,等等

學製、服飾、學科、醫藥、鍾表、電器、汽車、火車、飛機、輪船、火箭、衛星、電影、電視、電話、手機、電腦、互聯網 ... ... 無不是來自西方啊。甚至社會主義、共產黨、市場經濟 ... ... 我們生活的這個時代是西方開創和主導的,這是無法回避的事實。
鬼穀雄風 回複 悄悄話 我對藝術外行,無法說誰的好,誰的不好。藝術是給人看的,各花入各眼,評論也就不同,很正常。我想,兼收並蓄,融合創新,也許是很多視覺藝術家們的追求吧。中國人完全堅持自己的那一套,如果僅僅是給自己人看,也沒什麽,自己欣賞就行。西方人也一樣,如果隻是完全堅持他們那一套,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沒人可以提出批評。問題是,他們之間自己互相偷偷學藝,或者說是“借鑒”,那咱也沒辦法。
surreal 回複 悄悄話 大概是蘿卜白菜各有所愛吧,我看了很多中國人的油畫,要麽模仿,要麽畫一些迎合西洋人對東方人的獵奇心理的題材(比如紅衛兵啊,穿旗袍的女人啊之類),要麽所謂的abstract, 真的不如看自己文化的水墨畫,花鳥畫舒服。。。
鬼穀雄風 回複 悄悄話 回複surreal的評論:
如果延伸你提出的問題,是否也可以這樣問:“搞不明白,為什麽中國人偏要崇尚西洋人的學製。。。”,等等
surreal 回複 悄悄話 搞不明白,為什麽中國人偏要崇尚西洋人的油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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