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穀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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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殺生病戰俘——《南太平洋祭》(23)

(2011-07-20 22:12:12) 下一個


第三章 殘酷的戰俘勞工歲月(9)

 日軍對待中國戰俘勞工的暴行

1、屠殺生病戰俘

 如果說,前述的幸存者回憶主要集中在中國戰俘勞工們在日軍淫威下所遭受的種種苦難以及非人待遇,那麽,更令人發指的是,日本人公然踐踏日內瓦戰俘公約,在集中營裏對中國戰俘肆意屠殺。

 19461月,李維恂少校在給郭履洲將軍的信函中曾報告,中國戰俘甫抵亞包,就被日軍“登岸因病槍斃者2名”。[1]這說明中國戰俘甫一登岸,就開始麵臨著日本侵略軍的殘暴與屠殺。朱雲少尉1946518日給上官誌標的信中也談到:中國戰俘“稍有染病,或因水土不服,即遭敵人戮殺”。[2]對於那些患病或者是他們認為不聽話犯了日軍所訂紀律的戰俘,據盧新芳訪談時所說,殘忍的日軍不僅僅將中國戰俘拉出去槍斃,而且還用刺刀刺殺或軍刀劈殺,甚至將他們活埋。[3]對此,施方舟也心有餘悸地回憶說:

 活埋的有24個!施搖頭感歎道,為了節省供養,日本人逼迫勞工自己挖坑,將一些生病的勞工活埋。另外,一些難以忍受的勞工跳海自殺了。[4]

 毫無疑問,戰俘勞工是日軍固守亞包要塞的重要輔助資源,承擔了除戰鬥以外的許多戰地後勤事務與勞務。可是,在1943年開始,美軍在俾斯麥群島實施跳島戰,將亞包這個日軍重兵集結的南太平洋海陸軍要塞冷凍包圍之後,日軍的供應補給線以及與本土的聯係,就逐漸被切斷,因此,麋集該地10萬日軍的生存也就成為他們不得不麵臨的嚴峻問題。正如上述中國戰俘幸存者所提到的,1944年之後,日本人就基本上斷絕了對他們本來就微薄的糧食供應,他們隻好靠熱帶野果和其它植物生存。[5]之所以這樣,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是日本人自己也沒有糧食吃了。[6]戰後澳大利亞戰爭罪犯審判庭在審判日軍罪行時,就曾提到過日軍在沒有糧食的情況下麻翻生病印度戰俘烹而食之的反人性戰爭罪行事實,由此而判決當事的帶隊日軍下級軍官死刑和士兵10年徒刑。[7]此外,在戰爭的後期,日軍因缺乏糧食吃,將戰俘殺死或將陣亡的盟軍屍體切割分而食之的事,也屢屢發生。[8]甚至在新幾內亞的日軍第18軍的部隊,因為沒有糧食和彈藥補給,如果日本再晚投降一二個月,就有可能全部餓死於新幾內亞的茫茫叢林中。顯然,僅僅為了節省糧食給他們自己,凡是成為日軍累贅的戰俘,如生病無法為其工作者,就成為日軍屠戮的對象。[9]

 1946518日,吳棪中校代表被釋中國戰俘在亞包戰爭罪犯審判庭上作證時,特別強調,1943年初抵達亞包之後,他所率領的829名中國戰俘被編組到日軍第八方麵軍所屬的第26兵站服苦役,該兵站的司令官廣田明少將就下令,凡戰俘生病三日以上而無法繼續工作者,一律拉出去槍斃。這條殘酷的命令由其下屬嚴格執行,一直延續到19458月日本投降為止。因此,在二年半多的時間裏,他率領的這隊829人的中國戰俘勞工,有80人因生病被日軍殘忍地槍殺和砍頭。盡管這些人當時生的病並不是很嚴重,有些人所患者隻是熱帶常見的叢林病,如瘧疾或因營養不良而導致的腳氣病、或因沒有鞋穿引起的腳傷潰爛等等,僅僅因為他們無法工作,日軍就慘無人道地將他們殘殺。如果能稍稍給予他們適當的治療,他們是完全可以活下來的。

 在吳棪的這個戰俘勞工隊裏,還有另外236名中國戰俘死於非命,最主要是由於糧食短缺,因饑餓貧病交加導致的死亡。實際上,幾乎所有的中國戰俘都患有不同程度的營養不良病症,這主要是因缺少食物而又工作過勞、體力嚴重透支所引起。同時,日軍總是逼迫這些已經疲憊不堪體力不支的中國戰俘在盟軍的空襲轟炸之下工作,結果,也造成了他們極大的傷亡。這些死亡的中國戰俘,實際上也是廣田明上述命令的受害者。僅僅在廣田部隊的監管下,他這個隊就有316名官兵直接或間接地被日軍迫害致死。[10]

 日本兵的確毫無人性,槍殺、砍頭、活埋是他們屠戮戰俘勞工和平民常用的手段。日本人喜歡將俘虜砍頭,如在1937年底日軍攻占南京之後的屠戮競賽,以及太平洋戰爭初期攻占菲律賓之後對美軍戰俘的肆意砍殺,都有許多照片成為日軍這種暴行的證據。在亞包,日本人也經常把這種手段施於中國戰俘身上。為此,基於上述日軍高層將領發布處置生病中國戰俘的命令,日軍在亞包地區肆意對戰俘進行斬首,甚至在許多中國戰俘駐紮的營地裏,就建有斬首池。

 20094月,當筆者和梁春元先生率領的中國傳媒小組為尋找死難中國戰俘墓地而訪問亞包時,還在卡拉維雅(Karavia)中國官兵營地見到這種斬首池遺跡。當地土著曾向我們示範了日軍的斬首過程:日軍為了斬首方便,將戰俘的頭頸架在池子的邊緣,然後用刀砍下去,頭顱便會應聲掉入池子之中,隨後再順勢將屍體一並推下池去。60多年之後再看到這樣的遺址,都可以想象得到當時的日軍是多麽的殘暴。


日軍在亞包
Karavia中國戰俘營地遺留下來的斬首池。2009416日拍攝。

 1943年,在科科坡(Kokopo,現在的東不列顛省的首府,位於亞包辛普森港的出口處),日軍一次就將11名生病的中國戰俘和一名中國平民勞工拉出去斬首。[11]

 日本人並不僅僅限於用斬首和用刺刀將中國戰俘勞工砍死和捅死,也以同樣殘忍的手段對待其他盟國戰俘,甚至規模更大。

 前麵曾經提到,1942年末,600多名英軍戰俘被日軍從新加坡強運到亞包後,隨即將其中的517名轉運到巴拉爾島為日軍修築機場。隨著19432月日軍在瓜達爾卡納爾島的慘敗,以及4月日本聯合艦隊司令官山本五十六大將在附近的布幹維爾島(Bougainville)上空被美軍飛機擊落斃命,19436月,駐守在巴拉爾島上的日軍,因恐懼美軍即將登陸攻占這個小島,以此作為其發起登陸布幹維爾島戰役的前進基地,就將幸存下來的100名左右的英軍戰俘全部雙手反綁起來,然後用刺刀和軍刀將他們全部捅死或砍死,無一幸免。[12]這場屠殺,成為日軍在南太平洋上殘酷虐待盟軍戰俘的最大慘案之一。

 日軍殘酷對待中國戰俘勞工的另一項罪行是將他們活埋掉。前引李維恂少校的訪談回憶中,鬼子兵就先後將幾十名中國戰俘,每批20-30人,分幾批活埋掉,而且還是由戰俘們自己先將坑挖好,然後將他們推入活埋。還有一次,廣田明少將下屬部隊的日本兵將12名因生病不能工作的中國戰俘帶到一壕溝邊上,讓他們站成一排後就開槍射殺,讓他們直接倒進溝裏,然後再掩土埋置。在這些戰俘倒下後,日本兵就命令其他的中國戰俘鏟土撒到他們身上掩埋。當時還有一位被槍殺的中國戰俘尚未斷氣,就在溝裏竭盡全力大叫,我還活著!但殺人成性的日本兵根本不管這個,生生地將他活埋了。[13]

 在亞包,像上麵提到的日軍隨意槍殺和斬首生病中國戰俘的事不斷發生,中國戰俘的死亡數量不斷增加。戰後,那些因反人性的戰爭罪行被起訴的日本官兵在接受審判時說,他們之所以殺害中國戰俘,是因為奉令行事;而第26兵站指揮官廣田明少將,甚至第八方麵軍司令官今村均大將,竟然抵賴道,他們的本意是要“更好地對待”那些生病了不能做工的中國戰俘,而不是將他們槍殺,而造成這樣的結果,是下級軍官和士兵曲解了他們的命令之故。日本高級軍官在審判庭上的自我辯護,實際上是赤裸裸的無恥狡辯,是在為他們的反人性戰爭罪行開脫。最終,在亞包的戰後戰爭罪行審判庭上,麵對著其下屬軍官田中中尉和軍曹相澤治索的當麵對質,證明是由廣田明親自下令槍殺生病戰俘一事,這個殺人成性的日酋才不得不低頭認罪。[14]

 無論是哪一種理由,日本兵實際上就這樣按照日軍高層將領的命令,於1943年至1945年期間,將中國戰俘,主要是那些生病不能做工者,成批地或單個地予以槍殺。下麵就是一些根據戰爭罪行審判庭的證詞,可以檢索到的日軍肆意殺害生病中國戰俘的記錄。

 1943129日,也就是中國戰俘剛剛抵達新不列顛島幾天,就有10名中國戰俘在亞包被殺害。[15]

 194433日,日本軍曹山田兵太郎帶領他的士兵,在當地的其他7名日本平民的協助下,將24名中國戰俘押到亞包一個壕溝邊,從後麵將他們推下去,然後將他們亂槍射殺;一個星期之後(311),還是這些日本人,又將另外6名中國戰俘槍殺。[16]

 19434月,日本軍曹田島帶領他的士兵,在亞包將4名中國戰俘槍殺;在另一個地方將6名中國戰俘處死。此外,這些日本兵還在亞包另外的地方,將46名中國戰俘集體槍殺。[17]

 在亞包背麵的塔笠瀝(Talili)灣,1943429日,4名中國戰俘也因生病不能做工而死在了日本人的槍下。[18]


[1]《國民政府主席蔣中正電國防部長及外交部長請設法救濟留澳官兵並盡快接運回國》(民國35911)

[2]《第一綏靖區司令部政治部呈請外交部設法將留澳四行孤軍接運回國》(民國3589)

[3]盧新芳先生訪談,200987日,台灣高雄鳳山。

[4] 文峰、羅成康,前揭文。

[5]張學群、餘菁,前揭文。

[6]日本投降後,亞包日軍當局在向盟軍提出的投降條件中,就特別提到,因為他們缺乏糧食,希望戰後將他們集中羈押時,要保證糧食的供應,並允許他們自辦農場以生產糧食。見:[CapturedJapanese Documents:] Essential points for the local negotiation preparation betweenus and them, Special order no. 2 [File in Japanese] AJRP Sub-Series name:Post-surrender Rabaul material received from HQ 8 Military District. This itemoutlines the procedure for ceasefire. It states that it is necessary tomaintain self-sufficiency in the area. It is necessary to transport food to theJapanese forces in New Guineaand Bougainville, due to their criticalconditions. It is necessary to prepare detailed material regarding the POWs andthird country citizens. AWM82, 2/48

[7]Death for Jap who practised cannibalism, TheCanberra Times, 17 April 1946, p. 1

[8]Jap general on trial at Rabaul: cannibalism alleged among troops, The CanberraTimes, 12 April 1947, p. 1

[9]Atrocities report reveals many savage Jap crimes: murder, torture, and cannibalism,The Argus, 11 September 1945, p. 5

[10]“吳棪中校1946518日證詞”。

[11]“吳棪中校1946518日證詞”。另見:[War Crimes - MilitaryTribunal - HIROTA Akira (Major-General) AWC 2120: Unit - 8th Army Group,Japanese Forces: Place and date of Tribunal - Rabaul, 19-21, 24-29 and 31March, 3 April 1947], A471 81653 Part A

[12]詳見:Ken Wright, I have finally decided to kill myself… .

[13]Jap commander faces atrocity trial against Chinees at Rabaul, The Canberra Times, 21 June 1947, p. 2

[14]詳見Hirota declares lies told bysubordinates, The Canberra Times, 26March 1947, p. 1; Prosecution ends of Jap commander, The Canberra Times, 25 March 1947, p. 1; General Takes Blame ForJapanese Accused, The Sydney Morning Herald, 29 March 1947, p. 4

[15][War Crimes and Trials - Transcripts of Evidence:] Transcripts of evidence -Court No 114 - Accused Ayizawa Harumoto, shooting of Chinese at Rabaul, AWM 54,1010/3/15

[16]Death penalties for execution of war prisoners, The Canberra Times, 21 April 1946, p. 1.

[17]War trail today, The Sydney MorningHerald, 19 March 1947, p. 5

[18][War Crimes - Military Tribunal - HIROTA Akira (Major-General) AWC 2120: Unit -8th Army Group, Japanese Forces : Place and date of Tribunal - Rabaul, 19-21,24-29 and 31 March, 3 April 1947], A471 81653 Part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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