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穀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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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大時代狂風中的一片落葉——前國軍巴新戰俘幸存者李維恂訪談(續2)

(2009-08-21 18:22:08) 下一個

流放在熱帶叢林的中國抗日將士(30)

 二、從南京戰俘集中營到亞包苦工營(續)

2、亞包苦工營生活點滴

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之後,遠東太平洋地區設立了多個戰爭罪犯審判法庭,以審判戰時日軍暴行,包括屠殺平民和戰俘、虐待占領地平民及戰俘等。西南太平洋的戰爭罪犯法庭,就設在亞包。所有當地平民以及盟軍戰俘,包括來自澳洲、英國、美國、荷蘭、印度以及中國的戰俘,他們或是被日軍俘獲或因戰敗投降日軍而被運送到新幾內亞做苦工,皆曾在戰爭罪犯審判法庭作證,讓侵略者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據檔案資料表明,戰後,在亞包共進行了188場戰爭罪犯審訊,共有390名被指證的日軍受到了審訊,其中266人被確認有罪。他們當中,84人被處以絞刑,3人被處以槍決。

從目前已經披露的檔案中,可以看到,在亞包的中國官兵,包括吳棪中校和陳國樑少校以及部分的士兵,都在審判法庭上做過證人,以受害者的身份,對中國官兵在亞包期間受到日軍的殘酷虐待和他們的非人待遇,提出指證。這是可以檢索的有關中國官兵戰時在亞包期間的文字記載。另一方麵,當事人個人的感受,即他們對這一時期所經曆的非人生活的口述回憶,也給我們了解這段曆史提供更多的細節,作為上述文字記載的補充。關於後者,目前所能見到的,僅有田際鈿先生(原四行孤軍營士兵,亞包中國戰俘苦工營幸存者)的回憶錄【欲說當年好悲愴——田際鈿親友講述“八百壯士”的故事】和施方舟先生(亞包中國戰俘幸存者)的訪問記錄【二戰幸存勞工講述巴布亞新幾內亞戰俘營生活】二種。但他們當時的階級都是士兵,並非處於管理者的地位。因此,作為軍官,而且還是較高級的軍官,比如李維恂先生,他們的口述回憶,可能帶給我們的,就能從不同的角度,提供我們看待那段曆史的不同側麵。

問:李先生,就當時中國戰俘在亞包做苦工期間所遭遇的種種虐待和非人生活,我已經讀過一些中國官兵當年在戰爭罪犯法庭上的證詞,以及幾位亞包中國戰俘幸存者的口述回憶,非常悲慘。您能否談談您在這一時期的經曆?

答:我們到了亞包之後,曾經有二周時間的休息,是因為要分配我們的工作,但沒有給養。我們分成不同的隊,人數多寡不同,我所在的隊是400人左右,另外還有一隊是500多人的,就是以朱雲少尉為首的孤軍營所在的那個隊,他們的工作很辛苦,條件差,到抗戰勝利時,隻剩下160多人了。

我這個隊是分在亞包(拉布爾)的三號碼頭,主要工作是裝卸和倉庫整理。比如說,由新加波等地運來的軍用物資,主要由我們負責整理。我們還不是最苦的,最苦的是工兵單位。我們有一隊人被編入工兵部隊,在日本兵的帶領和監視下,搶修機場,開路和進入森林做工。曾經有一次,他們進入森林,好幾天不見天日。在這種情況下,隻要受了點傷,見了血,就很難活。因為傷口一破,就生蛆,就會死。另外,瘧疾的死亡率也很高。日本兵都煮木瓜葉湯喝,要強迫喝,預防瘧疾嘛。他們也常受瘧疾困擾,他們也一樣怕死。 

我們做裝卸,碰到美軍空襲,那就慘了。實際上,我們抵達亞包的當天,就遇到了空襲。此後,每天晚上都有一架轟炸機來空襲。我記得最清楚的一次,是19431024日上午10點左右,我們當時正在火山旁做裝卸,突然看到一片黑點,有100多架飛機來空襲。從那時開始,明天白天也空襲。而我們,就得在空襲下進行裝卸。這樣一來,弟兄們就苦了,每天要做工,還要挖防空洞。

問:你們當時有日本兵看管嗎?

答:有,但不多。我是軍官,也是管工,很多時候是我們自己管理,因為周圍都是海,想逃也逃不了;森林裏條件惡劣,逃進去也很難活。日本人對我們當然很不好,我們因病被日軍槍斃和活埋的有三批,每批20-30人。我這個隊的陳宇簧上校和張英夫中校都病死了。陳並不管事,而張是我們的大隊長。後來我負責中國隊。在空襲的空隙時間,日本兵曾組織我們幾個帶隊的軍官去亞包街上看了一下。

剛剛開始時是由日本兵管理我們,我們之間的溝通,最初是通過文字進行。後來,台灣人來了,由他們來與我們溝通,並最終由他們來管我們。

台灣人剛剛來的時候,也是與我們一樣編組。剛開始時,這些台灣人對我們還好。我有一個弟兄是福建人,曾向我報告過,這些台灣人很好。可是後來就覺得他們可怕了。他們穿的衣服上佩戴了“監視員”銘牌,對待我們也開始囂張了。其實他們在日本人眼裏,也比我們好不到哪裏去。有一個管我們的日本兵,以前在中國的漢口也管過戰俘,他曾對我說:他們隻是比你們好一點點。再過來一段時間,嘿,這些台灣人都改了日本人名字了,對我們的態度更惡劣,相比之下,日本兵的態度反而還好一些。他們對我們進行所謂監視,其實還有日本的衛兵,但日本兵相對寬鬆些,不像這些台灣人,對我們很不好。到日本人快投降時,這些台灣人(軍夫)也有等級了。他們當中待遇好的,主要是醫生之類的人,相當於尉官級別。這些台灣兵真的很壞,實際上2.28事件就是這批台灣兵有組織的行動。

問:您當時知道日軍曾經有過將你們坑殺的計劃嗎?

答:當時好像聽到過有這個傳聞,但日本人是否真正有坑俘的計劃,就不得而知了。在戰爭快要結束之前,實際上,許多其他隊的戰俘以及日本人都沒有米了,主要是海軍沒有米了,他們用油去與陸軍換米吃,甚至用槍用炮去換,而我們這一隊還有米。原因是我們在做裝卸和倉庫工作時,攢下來的。最後管我們的日軍還要找我要米呢。

問:您當時知道有廣東民眾大隊的勞工在附近嗎?

答:知道,但無交流,不清楚他們的情況。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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