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外音]《莊子》中講了許多寓言故事,於丹教授認為,這些寓言故事無論是尖酸刻薄,還是諷刺挖苦,其中的奧秘隻有一個,那就是大道合乎自然。莊子作為道家的代表人物,認為世間所有的道理法規,都應該是人們心中最自然的本真,而用不著任何外在的形式。而代表儒家的孔子卻告訴我們,禮儀是非常重要的。儒道如此不同,為什麽於丹教授卻認為儒道是相生互濟的呢?在現代社會的激烈競爭中,我們怎樣才能保持內心樸素的自然,而不會在大千世界裏迷失了自我?請講北京師範大學於丹教授講《於丹〈莊子〉心得•大道與自然》。
綜觀整部《莊子》,所有的理論所有的寓言,其實隻有一個奧秘,那就是大道合乎自然。其實在道家的理論中,人以大地為法,地以蒼天為法,天以道為法,而道法自然。可以說,世間萬象,合乎規律為最好,也就是說,每一個人在世間,每一件事之間的比較,沒有單純技巧高下之分,隻有境界優劣之辯,那麽境界取自於什麽,隻有一個標準,大道合乎自然。
莊子在他的《知北遊》裏麵,托名這樣的一個人,名字就叫知。大智慧去追問,追問什麽才是人間的道,所以知北遊於玄水之上,見到了一個高人叫做無為謂,他就去問這個人,說:何思何慮則知道,何處何服則安道,何從何道則得道《莊子•知北遊》。這個問題這是人間至問,我們怎麽樣抓住這個道理,結果這個無為謂不說話,什麽都沒告訴他,他於是離天了玄水,又開始到白水的南岸,登狐闋之丘,見到了狂屈,另外一個高人,他又開始問他這樣一段話。
[配音]知:我想向您請教三個問題:如何明白大道,如何安於大道,又如何獲得大道?狂屈:我想告訴你我知道的,但是我卻忘了我要說什麽。
所以,這個人最後很鬱悶,回到了黃帝宮中。回來以後,知又用這樣三個問題問黃帝,黃帝的回答是什麽呢?
[配音]黃帝:不要用心去思考,這才能明白大道;不要用心去動作,這才能安於大道,因為它們兩者都不能通往大道。
黃帝給他的回答是:無思無慮則知道,不思考你就會知道道了,無處無服則安道,不要考慮怎麽樣去處世,怎麽樣去安身立命,都不思考的時候,你就安於這個大道了。無從無道則得道,什麽都不要去問,你就真正合乎道法了,也就是說當我們忘卻了一個一個坐標的參照,真正洞明自己的內心,我們會把握住人生獨一無二的自己(於丹心語)。
其實在這個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時候,我們用來羨慕他人,所以莊子在他的《秋水篇》裏麵,講了這樣的一個故事。說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一條腿的這麽一種神物叫做夔,這個夔特別羨慕蚿,因為蚿比它腳多能夠行走,蚿又羨慕蛇,蛇沒有腳行走,比它行走得還要快,蛇就羨慕風,因為風連形狀都沒有,但是比蛇要飛行得更快,風又羨慕什麽呢?風羨慕人的目光,因為目光所及,風沒有到,人目力已經到了,目光是不是最快的,目光最終羨慕一樣東西,叫做目憐心,目光羨慕的是人心,當目光未及的時候,人心可以到。我們的心中一動,有所思而心意已達。所以這就是莊子所說的夔憐蚿,蚿憐蛇,蛇憐風,風憐目,目憐心,這個憐,憐愛的憐,也就是羨慕,喜歡,覺得別人的境界比自己高。其實我們每一個人的生命中,都曾經有過榜樣的力量,從小就叫榜樣,過去叫榜樣,今天叫偶象,也就是說總會有一些人比我們完美,總讓我們去羨慕,總想要成為別人,我們真的能成為別人嗎?
有這樣一個寓言,說小老鼠覺得自己太渺小了,所以這一生希望找到最大的東西。所以抬頭一看,什麽大啊,莫大過於天,所以小老鼠就說,我人生的境界就是我要找到天的真諦,天無所畏懼,它太遼闊了,籠蓋四野。所以它就去問天,說你是不是什麽都不怕,我這麽渺小,你能給我勇氣嗎?天告訴它說,我也有怕的,我就怕雲彩,因為雲是可以遮天蔽日的,太陽和天空都可以被雲朵密密地遮住,所以我有得怕,怕雲。小老鼠覺得雲更了不起,它就去找雲了,說你都能遮天蔽日,你是天地之間最大的力量吧,雲彩說,不是,我怕風,我好不容易把天遮得密密的,嘩,大風一吹,所謂雲開而霧散,風過雲飄,所以它說我還是有得怕。小老鼠又跑去找風,說你力量太大了,天空上萬物你可以滌蕩,你沒有什麽可怕的吧?風說我有得怕,我怕牆,我天上的雲彩都能吹過,但是地上有堵牆,我就繞不過去了,所以牆比我厲害,小老鼠就跑去找牆了,說你連風都擋得了,你是不是最堅強的,牆告訴了它一句令人非常驚詫的話,牆說:我最怕的就是老鼠,因為老鼠會從我的根基上,一點一點咬出很多牆洞,有一天我這樣偉岸魁峨的一麵高牆,就會因為若幹個鼠洞而轟然倒塌。在這個時候,小老鼠恍然大悟,原來這個世界上最了不起的就是它自己。其實這樣一番尋找,難道不是我們從小到大膜拜偶像、崇尚榜樣,一生追逐而最終發現自己內心的一個過程嗎?
[畫外音]每一個生命的個體,雖然表麵各異,但本質卻是相同的。於丹教授認為,每個人的一生都是獨特的,崇拜偶像不如認清自己,因為我們自己永遠不可能成為別人,雖然我們的人生道路上,會有坎坷和不平,但無論是榮譽還是困苦,一切都會成為過去。
所以,其實在這個世界上,太多太多的東西,一切機遇會來,一切風波會走,在每一個際遇中,如何把握自己,這就是道家所說的合乎天地大道。莊子最終要提醒人的,是叫做“喪己於物,失性於俗者,謂之倒置之民”《莊子•繕性》。一個人如果把自己迷失在物質世界中,一個人如果把自己的性情流失在世俗中,這個人叫做倒置之民,就是本與末徹底顛倒了。所以在這兒說,我們真正要辯清的是外在的兩個障礙,一是物質,二是世俗。物質往往是一種利益,可以迷失了我們很多的判斷,而世俗往往是一種言論,是一種眼光,可以擾亂了我們的價值觀(於丹心語)。
如果一個人喪己於物,真正無我了,如果一個人迷自己的性情於世俗,那麽這個人就徹底地找不到自己內心真正的價值與力量。人怎麽樣不喪失,怎麽樣不迷惑,就在於我們把眼前的每一件事情看作終將穿越,有很多美好的東西,我們享受當下,美好會過去。有很多苦難的事情,我們把它扛過去,苦難也會過去。
這就是大家說有一個國王,他曾經在夢中得到了一句箴言,有人告訴他,說在世界上,你隻要記住一句話,這一生你將忘懷得失,在任何大寵大辱之境,記住這句話。而他醒來的時候,他把這句話給忘了,他說這怎麽辦啊,有一言可以行之終身,有這麽一句話什麽都能挺好,這是什麽呢?然後他就傾宮中所有的錢財,打造了一個巨大的鑽戒,他跟自己所有的智慧大臣們講,你們去給我找這句話,誰把這話找回來,我就把這個鑽戒給誰。有一天一位老臣跟他說,把你的鑽戒先給我吧,他說你找到了嗎?老臣不說話,拿過鑽戒來,在上麵戒環上刻了一句話,把鑽戒又還給了國王,揚長而去。國王一看,恍然記起了夢裏,正是這句話,一句淡淡的話,叫做“一切都會過去”!
其實這一句話,是我們每個人都會記住的,光榮會過去,恥辱會過去,輝煌會過去,苦難會過去,我們身邊一切隻是過往,但是我們的生命穿越其中的時候,我們要追究每一個當下的質量。所以什麽是真正的天地大道呢?大道無非是一種規則,每一個人,年齡不同,境遇不同,學養不同,出身不同,別人的經驗也許你可以借鑒,但是真正了解要懂得自己的心。所以莊子說,什麽人在天地之間叫做善養生者,什麽人是真正了解自己內心的人呢?他說真正的善養生者,若牧羊人,好像是放羊的人,你看看牧羊人揮著鞭子,他對整個羊群都很和善,但是他會打誰呢,鞭子落在什麽羊身上,叫做視其後者而鞭之,一定要打落在最後的那個羊,前麵的那些羊都不用打,讓最後的一名提快腳步,整個羊群就前進了。
這個理論恰好映照了現代管理學一個家喻戶曉的理論,大家知道叫木桶理論,也就是說這樣一個桶,比如它用很多塊木板箍起來的,每一塊板子有的高有的低,管理學的理論是說,這個杯子能夠盛多少水,永遠不取決於最高的一塊板子,而取決於最低的一塊板子。人生牧羊也罷,木桶也罷,總有最後一匹羊,總有最短一塊板,所以這就是天地大道,為什麽沒有共通的道理,而要靠每個人感悟呢?因為隻有我們自己可以看清你最短的一塊板子究竟是什麽,什麽樣的人生是沒有效率的呢?是那種損不足以益有餘的人生,也就是說有些人的眼睛,永遠看著自己最高的一塊板,永遠看見自己領頭的頭羊,所以這個人有資本去炫耀,他總可以說,我人生的最高分在哪裏,你看我的頭羊多麽威風,但是後麵的羊群已經在山坡上不知道丟了多少,他還在看著頭羊沾沾自喜,當他在說我最高的一塊板高過常人多少分的時候,他不知道最低的一塊板降低為零,他的桶中已經一滴水都不存了。所以隻要問一問,我人生最後的那頭羊是什麽,我最短的那塊板在哪裏。人生隻有這種大智慧,為自己雪中送炭,而不要總在錦上添花。錦上添花是給別人看的,而雪中送炭是為自己的(於丹心語)。
從這樣的道理再引伸看這個世界,他說道德不廢,安取仁義,性情不離,安用禮樂。這個世界上,如果每一個人他的道德都在心中,用得著外在禮儀規範嗎?每一個人的性情如果不離散,不違背人的本真,用得著外在的禮樂嗎?就好象我們現在看一看,媒體上經常宣傳的弘揚的很多道德,我們現在有的時候這種正麵的褒獎,其實已經低於道德的底線,比如說很多地方說選孝子,說誰誰誰父母在病榻旁邊,可以一守守十年二十年,怎麽樣孝順父母,這實際上用得著媒體表揚嗎?這已經是一個做人的底線了,也就是說莊子認為,在世間最樸素的,就是人心中的本真,而不應該由外在一種嘈雜的聲音,刻意去提倡,刻意去弘揚,一旦到了那個份上,就說明我們已經跌破了底線了。
[畫外音]莊子認為,所有的道理法規,無非就是人心中最自然的本真,是用著任何外在的形式去刻意而為的,但孔子卻認為,禮儀對於一個人乃至一個國家,都是非常重要的。莊子與孔子,到底孰是孰非?我們又應該如何理解儒家與道家的不同?
在這裏我們可以看到,道家與儒家真正的不同,儒家是提倡禮儀的,讓每一個人憑外在的行為規範,以禮儀去應對他人周旋社會,以外在的規矩準則締造世界的和諧;而道家提倡每一個人遵循內心的道德,聽從自在的聲音,而不必有外在任何的刻意,可以說儒道相生相濟,孕育中國人格,但儒家教給我們在世間的進入,一個人的自我實現,在土地上紮根,道家教我們在世間的出世,也就是說人格的超越,讓我們在天空上有飛翔的翅膀(儒家教給我們自我的實現,道家教給我們人格的超越——於丹心語)。
那麽儒家教給我們的是在土地上踐行的能力,所以人跟人之間要有禮儀,而道家告訴我們的,是天空上飛翔的理想,所以每一個人要遵守內心的道德。所以其實這兩者,以我們今人的眼光來看,並不偏廢,盡管儒道之間有些衝突,有些觀點看起來是矛盾的,但是當應用於每一個人的時候,當我們追問自己內心的長與短的時候,無非它形成了一種互補。也就是說在這個世界上,真正重要的莫過於認知自己,以自己的生命合乎大道,這會讓我們少走很多很多的彎路,很多時候,我們不是輸在自己奔跑的速度上,而是輸在自己的智商上。
有這麽一個寓言,說是羚羊,我們都知道羚羊掛角無跡可求,羚羊是世間奔跑最機敏、最靈巧的動物之一。它欺負烏龜,跟烏龜非要賽跑,你想想,這個道理不是擺在那兒的,羚羊也不厚道,你去勝一場肯定要贏的比賽,去挑戰,說我跟你賽跑,烏龜居然就答應了。頭一天答應第二天早晨咱們開始,在同一起跑線上賽跑,於是羚羊跟烏龜站在同一個起跑線上,羚羊箭似地就竄出去了,看都沒看烏龜就竄出去了。它急匆匆地奔跑到了一段,停下來,很得意地叫了一聲,“小烏龜,你在哪兒呢?”突然它就聽見離它不遠的草叢裏麵,慢吞吞的烏龜說:“我在這兒呢,接著跑吧”,羚羊嚇了一大跳,怎麽在它之前呢,這羚羊開始撒腿又跑。又跑了一段,他說“小烏龜,你跟上我了嗎?”突然它又聽見比它遠幾步的草叢裏麵小烏龜慢悠悠地說,“我已經超過你了,你趕緊跑吧”。這個羚羊就開始很惶惑了,又跑一段,再問烏龜應聲而答,還比它要早幾步,羚羊最後在極度沮喪之中,跑到了終點,發現烏龜還在它之前。真是如此嗎?羚羊承認自己敗了,自己的速度毫無用處,但是它不知道真正的秘密,是頭一天晚上,說好這個約定之後,烏龜就把它的整個家族都調動起來了,然後在它要經過的奔跑的路上,隔不遠就有一個烏龜,也就是說十幾隻烏龜早早有一個就在終點,在領先幾步的地方等著,羚羊跑到哪兒一問,就有一隻烏龜應聲而答,說我超過你了,而最後羚羊就敗給了這樣一個假象,它真心地承認自己失敗了。這是一個什麽樣的道理,它告訴我們,在這個世界上,智力比速度更重要,判斷力比技巧更高明(於丹心語)。
莊子的看法認為,這個世界返璞歸真,也就是說,把很多外在提倡的道德先都少一點,不要過分地相信很多炫耀的技巧,讓我們回到最樸素最本初的這種世界。他甚至對這個世界有一個激起的一種說法,大家都知道,叫做竊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而諸侯之門仁義存焉,他認為在這個世界上,由於我們的機巧之心太盛,人人都在角逐,這種小的競技、角逐到了真正成為一個大競爭的時候,就可能出現竊國者。那麽他舉到一個人,就是田成子,這個人是齊國的大夫陳恒,在魯哀公十四年的時候,他殺了齊簡公奪取了齊國,但是他在齊國稱雄一直傳十二世。所以莊子舉這個道理,說田成子這個人,他能夠殺了這個國君,篡取了一個國家,所以雖然他身為盜賊,但是他可以處聖賢之名,這個世界難道我們能夠相信這一切嗎?
[畫外音]現代社會競爭激起,甚至有人不擇手段,獲取利益和名譽。於丹教授認為,莊子對於我們現代人的意義就在於多一些內心樸素自然的淡泊,少一些投機取巧的刻意行為,否則我們則有可能在這個大千世界裏,迷失了自己,但我們怎樣才能讓自己有限的生命真正進入自然的大道之中呢?
我們怎麽樣才能讓自己有限的一個流光,真正進入不廢大道的自然呢?莊子說,虛無恬淡,乃合天德。一個人自己的行為,做到虛無恬淡了,讓心靜下來,不慌亂,這就合乎天德。在很多時候,生命是會陷入絕境的,陷入絕境之後,隻有依靠我們明確的判斷和心底的冷靜,才能使我們真正走出去,在這個時候,究竟是誰引領了我們的心。
我曾經看過一個真實的故事,說有一批考古的地質學係的學生,跟隨他們的教授去探一個千年古洞,在這個古洞中,傳說有水晶石的生成,所以他們一直想要進去看一看,但是也說這個古洞非常幽深,很多人進去出不來,所以大家把這個地方視為絕境。所以這些學生就帶了很多很多的裝備,照明的燈、火把,很多很多的包括指南針,全都帶好了,那麽他們在教授的引領下,就進入了這個洞。這個洞果然峰回路轉,一重洞便是一重洞天,所以他們就一層層地翻越,一層一層地跨越,最後終於走到了洞的最深處,看到了他們夢寐中的水晶石。當他們看到所有這些水晶石的時候,驚為奇觀,大家覺得真是不枉此行,然後他們就取樣啊,看啊,全都驚歎之後,忽然發現,這麽多的洞口幾乎一樣,幾乎每一個洞口都能通著一條出去的路,怎麽走出去,這些學生突然之間就慌亂了,才發現抵達這裏是需要代價的,已經不辯來時路。這個時候他們的教授就淡淡地說了一聲,說這裏頭還是有前人留下來的標誌的,你看,有一個路口上有石灰石劃著印記,我們順著這裏走出去。然後大家就往外走,教授拿著一盞燈,每走一段他就驚呼說,這裏還有前人的印記,他總是第一個發現印記的人,然後大家就跟著他順著一個一個石灰石的印記,終於走出來了。終於又看見陽光的時候,學生們一下子就癱在地上,有人就大哭起來,說絕境逢生,如果沒有前人的引導,我們就根本走不出來了。這個時候,教授默默地從他兜兒裏麵,掏出來隻剩一小點的一塊石灰石,其實進來的所有的標誌,是這個教授一路劃過來,本來沒有前人的引導,本來他們探的就是一處絕境,本來他們就有走不出的危險,但是是靠了自己的用心,順著自己的心路,把他們又帶出了這道絕境。
其實這就好像人一生的曆練,當我們為了一個輝煌的目標,或者為了誘惑的物質利益,我們都有可能忘記風險,在一路上不做標識,就一頭紮進去,到最後我們會發現沒有退路了。回顧所來境,蒼蒼橫翠微,當我們不辯來時路的時候,還有能力讓我們回到本初重見陽光嗎?在這個時候,我們才想到來的時候,為什麽憑著一種激情,憑著一個目標的吸引,而忘記給自己的退路做一點記號呢?其實這就是我們在大千世界中真正的迷失。
有一個寓言,說一個年輕人,跟睿智的老者打賭,他手裏抓了一隻小小的小雛鳥,握在手中,他說,智者,既然你能夠洞悉一切,你現在告訴我,我手中的這個弱小的鳥它是死還是活?這個年輕人他認為他勝券在握,他想老人如果說鳥是活的,他食指輕輕一動,就能把小鳥掐死,如果老人說小鳥已經死了,他手心一張小鳥就會放飛,老人一定會輸了。
[畫外音]這個自以為聰明的年輕人,是否能把睿智的老人難倒,而這位老人又做出了什麽樣的回答?老人的答案會給我們的人生一個怎樣的啟示呢?
(重複,略)這個時候老人淡淡地對他說了一句話,叫做“生命在你手中”!每一個人的生命無異於這樣一隻小鳥,每一個人麵對這隻小鳥,可生可死,可以有我們的天地之心,所以有太多太多的故事,假托於寓言和智者。
在《天道篇》裏麵,他說過去堯在跟舜問答的時候,分別兩個人代表了不同的態度。舜先來問堯:說請問你是怎麽樣去治天下的?你用什麽樣的心麵對世界?堯就回答了:他說我不敖無告,無依無靠的人,我從來不輕視他們;不廢貧民,我對窮苦伶仃的人,我從來不拋棄他們,我對小孩子抱有悲憫之心,我對婦女、弱勢群體,我都懷著一種憐憫,那麽我對於所有的這些人,以這樣的心去麵對,這就是我的用心了。堯的觀點其實代表了儒家,就是對整個世界的寬和、悲憫,尤其是同情弱勢群體。舜給了他一個評價說,“美則美矣,而未大也”,說你的這番心意,對這個世界來講是善良的,是美好的,但是境界不夠闊達,那麽堯就問他,然則何如?你所說的大又是什麽樣呢?那麽舜就說了,他說天德而出寧,日月照而四時行,他說天就生成在那兒,大地是平靜的,太陽、月亮輪番照耀著世間,四時周行不惰,整個這個世界就是在這樣一直運轉著。若晝夜而有經,雲行而雨施矣,這個世界好像是白天、黑夜有它明顯的輪轉界限,天空有雲,大地就有雨,也就是說,世界的一切自然而然,這就是我所謂的大。聽完了他這個話,堯說,我明白了,我所說的那番心,合的隻是人間道,而你所說的這番心合的是天之道,那麽天之道才是大道。
可以說,整個的外在世界就是人生最好的老師,隻有你自己浸淫其中,真正去感知了所謂的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在花花草草上有所徹悟,那麽我們就洞悉了萬物之理。
曾經有一個寓言,說一位老酋長給他部落裏的年輕人說,你們去遠行吧,闖蕩你的一生,這一生我隻要給你六個字就夠了。我先給你們每個人一張紙條,寫著前三個字,你們出去,到世界上,等到你們建功立業的以後,回來找我取後三個字。這些年輕人拿著一個小小的紙條,走向了天地四海,他們經曆了各自的榮辱磨難,在每一個時刻,他們會看到這三個字,簡簡單單地寫著“不要怕”,人不要怕,任何都能闖過去。等到他們人過中年,已經有了功勳,或者一貧如洗的時候,當他們已經穿越了太多太多錯失的機遇,或者可以從頭再來的關坎的時候,他們帶著或者是風霜,或者是榮耀,回來找老酋長要後三個字,他們看到的後三個字,是“不要悔”。也就是說,人的前半生不要怕,後半生不要悔,我們在這個世界上無所畏懼,也無可懊悔,其實人生無非是盡心盡力,如此而已。
西方的哲言,東方智人,天地大道合於此理,生命有限,流光苦短,而在天地之間,我們每一個人的心,或儒或道,合乎自然大法,最終每一個生命的成全,就是這一句話,每一個人的生命,在我們自己的手中。